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ALIEN

INVASION


火星

精卫沮丧地放下毛笔,甩了甩发酸的右手。她从未想过书法会这么难用。林士仲原本书学右军,其实自唐太宗之后全国都在学右军,但精卫发现,即便用上了林士仲的肢体,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写不出这种不符合代码的字。本来嘛,横就应该是横,竖便理当是竖,哪有……

她正气着,左手却不经意地上下翻动,这个动作更让她觉得懊恼。早知道就该把左手格式化了,省得落下这打扇子的破习惯!

就在这时,一道来自中央数据中心的信息跳入她的终端,毫不客气地挤掉所有进程,站到了最前排。精卫卡壳了一瞬,对这条信息的优先级感到很愕然。她很少收到直接来自中央的指令,这种加了顶级安全限制的更是前所未有。她有些犹豫地验证—解密—再验证—解压—读取,却只是很短的两段,要求她亲自前往某地点,还附带了坐标。

事到如今也没权利犹豫了,精卫立刻起身出门,赶到离家最近的轨道交通站。在等车时又顺便补充了些糖原,她现在用上了有机身体(林士仲),所以在车站的公用输液机上又多选择了一组线粒体,这些人造细胞器可以缓和端粒缩短造成的衰老,是她现在必备的食谱。

当她惴惴不安地赶到目的地时,才发现自己被唤到了网络安全部。这里是掌管整个星球交互通信的地方,她开始努力回忆是不是自己编的书法程序毁坏了别人的右手,却始终没什么头绪。在一阵忐忑后,她终于还是走进大门,接入了该单位的内部网络。

在门前迎接她的便是“网络安全部”本人。精卫心里清楚,在她眼前的这套身体后,是上百个意识在同时运作,他们的分布式计算结果就是网络安全部的决策行为。在互致问候之后,网络安全部请她去研究室“看一样东西”。

“很抱歉,我们还不敢把这些资料放在网络上传输。只好请您亲自来确认。”

“嗯,我明白,是很重大的安全威胁吧?”

“是前所未有的威胁。”网络安全部点头道,“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事故面前毫无头绪。你们可能是唯一的线索……我们最好不要说太多,我不清楚现在的对话是否安全。”

精卫在这之后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她看到了那套肢体—林百万的肢体,原本的“高档货”之一,但现在已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精卫感到一阵不安,有些颤抖地问:“这,这是什么?”

“我们通常管这叫‘尸体’。”

“不可能,我认识这套肢体,识别标签林百万,不会错!不会错的!”精卫顾不得安全警告,指着自己(林士仲)说,“和我这套是一个批次,根本就没超过使用年限啊!”

网络安全部仍是点点头说:“肢体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害,但脑芯片已经死了。”

“程序崩溃?”

“物理破坏,受害者的人格识别代码是……”

网络安全部报出了一串陌生的名字,精卫稍稍松了口气。但对方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忧虑,又补充道:“他是肢体的第二任用户。最初的受害者是03710925,人格识别代码—共工,曾在星间考察船‘大鲲号’上担任1号操作员。”

精卫的电势瞬间升高,又落到低处连续震荡,她知道这种情绪叫“惊惧”,但还是尽量具体地回答说:“是的,我认识共工,我当时就在舰上担任2号操作员。”

“请问你最近是否有过程序频繁出错,垃圾代码增加,意识模糊或处理单元减少的症状?”

“我?好像没有。”精卫仔细回忆着自己的近况,摇头道,“没有,这些都没有!”

“我们刚刚问询过你们的舰长,他也没有相应症状。”安全部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对话,最终还是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共工的染毒时间圈定在着陆之后。很明显,在星间任务完成之后,你们没有再联系过。”

“有过几次通信,但没做过大规模的信息交换。”

“你很幸运,我们怀疑他感染了一种传播性很强的网络病毒,这些病毒可以将自身代码插入任何进程,造成频繁的错误和混乱,最终导致不可逆的系统崩溃。而且,病毒连蛋白质运算单元的修复与分裂也会介入。你知道,这是蛋白质芯片的存在基础,所以程序问题暴露之前,物理损伤就已经发生了。这是一种十分凶恶的病毒。”

“染毒症状这么明显,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任用户?”

安全部微微压低了下巴,说:“这就是我们感到恐惧的地方。共工死后,我们没能找到病毒的存储位置,但这套汉人肢体是市面上的抢手货。我们只好将他的运算器全盘杀毒,格式化了整个神经网络。后来为求保险,还抹消了每一个神经元的记录,重灌了基本代码。”

他将头颅压得更低,接着说:“我们明明清理了所有存储位置,去除了全部数据。但病毒还是躲在某个地方,传播给了第二个用户。”

“真的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理论上没有,除非病毒能把自己记录在存储器以外的地方。”

说到这里,安全部突然愣了愣。精卫猜想他们这时遇到了内部争议,就在一边安静地等他把话说下去。

“理论上没有,除非病毒能把自己记录在存储介质以外的地方。”

精卫回答道:“是的,我明白这两句的差别。”

安全部突然又没了反应,他呆立半晌后对精卫说:“还有很多数据需要您本人核实,请在左边的房间稍等一会儿好吗?”他将一份没有加密的文件传给精卫,精卫眼前便立刻出现了一张做了标示的建筑结构图,安全部在一旁补充道,“你们的舰长也在那里。”

精卫对此并不奇怪,按照标准流程,网络安全部必然会先联系大鲲。但是当她走进等待室,看到一个乌黑高大的身形时,还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大鲲见她没有主动通信的意思,便先打招呼说:“啊,精卫,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大鲲?真的是你?我也知道他们把你找来了,可是……”精卫瞪大双眼,拼命扫描着对方的外形,“这外形太不像你了!我还以为是哪位大人物!”

原来这昆仑奴的肢体刚一上市,就被看作稀世珍品,引发全民狂热。最后只得由政府计划分配,除了大鲲事先领走的这一套,全都配置在了行星改造等紧要岗位。如今在民众的眼中,出门时用上昆仑奴的肢体,最是彰显身份。

大鲲略有些得意地说:“我早说过,这才是最高端的。你们俩偏不信。”神色却又忽地黯淡下来,“尤其是共工那家伙,非要那满脑子阴谋诡计的林百万。搞不好他就是被那些邪门歪道的逻辑烧了处理器。”

精卫皱眉道:“那些商人逻辑就是病毒吗?”

“什么病毒?”

“杀死共工的病毒,网络安全部没有告诉你?”

“没,他们只是问我有没有程序频繁出错,垃圾代码增加,意识模糊或处理单元减少的症状。”

“是的,他们也这样问我,然后就说可以把共工的感染时间圈定在着陆之后。又怀疑他感染了一种网络病毒,这些病毒会将自身代码插入任何进程,造成……”

“等等,精卫!他们只告诉我共工的芯片物理损伤,然后就叫我到这儿来等着了!”

精卫把大鲲摁回座位上,又坐到他身边,说:“别担心,你的经历才是正常的办事流程。反倒是我这边……他们让我知道的太多了……”她转头盯着大鲲,“按照标准的处理流程,关于病毒的那些信息,都是不会透露的。”

“联合会议,现在开始。”

当精卫和大鲲在等待室里碰面时,网络安全部的意识已置身于会议界面中。这是集合了所有政府部门的联合会议,‘共工事件’被视为最高危机,安全部本人也被赋予了召集会议的权限。他面对着代表整个政府的庞大意识和周围的几十个部门意识,慢慢地说:“我申请辞职。”

“你的辞职范围?”

“网络安全部全体工作人员。”

“你们的辞职理由?”

“我的决策能力正在降低。今天接触考察船成员精卫的时候,我连续犯了两个错误,也就是两次错误的整体决策。”安全部有些颤抖地说,“我将共工的真正死因告诉了精卫,当时全体工作人员的赞成与反对的比值是3 : 2,后来靠外部辅助才发现该行为违反工作守则。随后我又将某词条—存储介质—的定义错误地指向了存储器,这个错误立刻就被发现了,但出错原因还未知。”

“你的自检结论是什么?”

“错误已超出正常误差的范畴,况且我的部门行为是复数个体联合计算的结果。自检结论是,构成网络安全部的人员中大部分同时出错,有集体染毒的嫌疑。”

“你的大范围误差也可能是由疲劳或饥饿引起的。毕竟你们已经连续工作超过49个小时了。”(注:火星自转周期约为24小时37分)

安全部沉默了,他明白自己的判断已经不再可靠,这时应该把决策权交给别人。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冷却一下处理器,再补充些糖原。我们会分配额外的计算资源来继续你们手头的工作。当然,是暂时的。”

安全部表示认可,并自动退出了会议链接。但会议并没有继续下去,所有政府部门都在忙着检查自己的既有决策。他们无法肯定自己的部门内有没有染毒个体,甚至不知道“给安全部放假”的决策是否正确。虽然民众并未知晓,但这种病毒的发病人数已超过百人,考虑到该病毒拥有较长的潜伏期,实际感染人数可能还要高出两个数量级。一个人人自危的敏感时期已经到来。

精卫和大鲲并没有在等待室里坐太久,“网络安全部”很快就回到他们面前,开始按照标准程序展开信息搜集。两人无声地对望了一眼,在私人通信中小声说:“大鲲,这是先前接待你的那个安全部吗?”

“很明显不是,他的动作习惯完全变了,就像重灌过一样。”

“和我见过的那个也不一样,你可别告诉我说他们部门改组了?”

“我们该直接问问,他隐瞒了太多的实情。”

于是,精卫便问道:“请问我刚才与网络安全部的对话还有效吗?你们似乎不是同一个部门。”

“不必担心,对话记录都在。”安全部抬头道,“刚好到了轮值时间而已,你们是不是也发现我的工作人员都换了?”

“下班?这个时间?”

“当然。现在最紧要的还是病毒问题—我想你已经和你的同事交流过了—通过对舰载记录的分析,我注意到你和共工谈论过一次感染危险,是关于林百万本身的?”

精卫很配合地回忆道:“是的,当时我们刚刚捕获这些唐人。林百万曾对林士仲暗示说,自己正受到某种疾病的困扰。截获的关键词有花柳病、荒唐事、抱憾终身。”

大鲲接着说:“共工随后就分析了林百万的细胞样本,都是他当天睡眠时采集的。我这里还有化验记录,应该不存在任何传染源。”

“是的,我们对尸体的例行检查也没有发现问题,所以才允许它上市。”安全部摇着头说,“但是病毒仍然存在,还表现出了篡改程序段的能力,所以这应该不是什么病原体或者生物形式,这是程序病毒。”

随后,两人按照要求检索了所有与共工挂钩的记忆,并将拷贝文件交给了安全部。当精卫跟在大鲲身后走出这栋建筑的时候(同时切断了与部门内网的链接),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最初接待我们的安全部出问题了?”

“十之八九是停职了,而且我们的私人对话也被内部网络拦截过,他知道我们怀疑网络安全部改组。”

“所以他才用了那个更蹩脚的借口?下班?”

“对,目的是让我们感觉自己没猜中,误判,然后放弃对此事的关注。改组原本是最优借口。政府部门为了选取高效组合,会不停调整运算资源的分配,一天改组十几次那都是常有的。如果真是改组,他就没必要撒谎,所以肯定是改组和轮值以外的情况。”

这时两人已走到车站,大鲲又接着说:“而且最近申请辞职的部门特别多,都是坐落在这个区的。我在环境开发部就听说,有个连续责任事故……”

“环境开发?行星改造!大鲲你真的是大人物啊!”

“别别别!”大鲲忙不迭地解释着,“都是高重力作业啊!我不去谁去?”

“快说!快说!你在岩层里都看见了什么?”

“你别激动啊,这个开发过程不都是公开的吗?人工调整星球磁场,减弱干扰;减小地幔密度,降低星球重力……不就是这些事儿吗?你调到新闻频段,整天都在说这个。”

“先等等。”这次是精卫主动打断了大鲲的话,“你不觉得,这趟车误点了吗?”

城内的轨道交通一向以精确守时著称,到站误差只能以秒计。但两人此时注意到,自己正在等一班原定10分钟前到达的列车、一班5分钟前到达的列车和一班本应停在面前的列车。

“大鲲,这三辆车到哪儿去了?”

此时,她身边的大鲲慢慢地坐到车站长椅上,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颓丧。精卫能看出他的处理器正处在低电势状态,就听大鲲对她说:“你接上城市新闻吧,他们正在报道轨道列车连环相撞。”不等精卫反应,他就自言自语道,“说这几起事故都是由很小的计算误差造成的。这么多人,各犯各的错,哼,看来又轮到交通部集体辞职了。”

“联合会议,现在开始。”

政府最高意志盯着眼前那个孤零零的链接点,一如既往地正色道:“行星间开发部,请你开始述职。”

对方却是不紧不慢地张望了一番,说:“今天,能链接上会议的部门就只剩我一个了吗?”

“是的,病毒的传播速度远超预期,其他部门已经彻底瘫痪了。无论组织还是个体,没有一个能联系上。”政府又核对了一次参与会议的部门数,似乎对答案是“1”而不是“0”感到很满意,便接着说,“安全部和交通部是辞职后消失的,剩下那几个甚至没来得及辞职。”

“唉……那些政府机关都集中在一个区,难怪传染这么快。我也只剩远郊发射基地的人员还能动了。嘿嘿嘿,你又是怎么挺到现在的?”

“我是政府的最高意志!我是全球的行政中央!”最高意志喊完这两句也有些气短,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因为我的人员编制是最大的。可基数虽大,现在也只剩不到百分之二了。”

“嗯,我们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注意!现在是在联合会议中。”

“可我连会议精神的存储位置都找不到啦。”行星间开发部继续嘿嘿笑着,倒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意思。

“算了,你今天就笑着述职吧。”

“我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倒是你,该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我共享一下吧。我现在就剩下这点儿欲望了,能满足吗?”

最高意志看着这个最后的组成部门,叹了口气说:“我现在也没剩多少运算能力,纠错用掉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我可以向你说明一下现在的形势。但是注意,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错别字,不要太在意。”

对方一阵沉默,最高意志把这当成是默认。他也明白这最后的听众坚持不了多久,便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资料说:“目前可掌握的情报十分有限,仅仅能靠几份硬拷贝来分析各研究机构的结果—他们没来得及汇报。首先是病毒实验室,他们在病毒引起的程序错误中找到了一些规律,发现病毒总是在程序中插入一小段固定的字符串,与前后字符组成各种各样的错误指令。他们试着分离并翻译了这段信息,最终确认这是一段组装代码。”

“组装什么?”

“两种零件,其中包括一段核酸代码,也就是病毒本身的代码。以及几段多肽,缠绕后成为核酸的蛋白质外壳。”

“就这么点儿原料,能装出多大玩意儿?”

“未确认,按照这份组装图判断,直径只有18纳米-22纳米。”

“这么小?我还以为最小的碳基生命是0.5微米呢!”

“我说过这是生命吗?”最高意志犹豫了一下,“或许能算是生命吧。只是以我们现有的观测手段,还无法直接观测到这么小的构造,所以才一直没能发现它。病毒实验室坚持将其定义为一种病毒,生物病毒。”

“这跟我们平时说的病毒可太不一样了,嘿嘿。”

“是的,我们平时将那些自行传播的恶意代码称为病毒,程序病毒。这次的罪魁祸首具有类似的复制、传播和破坏的特性,所以将其定义为生物病毒。它原本只是寄生性的病原体,靠入侵人体细胞获取复制原料,但感染蛋白质芯片后,这种抢劫物质的手段就会在转录、表达时破坏掉原有程序代码,于是表现出了程序病毒的特性。”

“嘿嘿嘿,跑进物质层面的病毒,太耸人听闻了。”

“其实,更像是我们这些硅基生命闯进了它的世界。可惜我们意识到得太晚了。原本,碳基生命实验室是最有机会发现它的,但他们没有想到世上有这么小的生命,用细菌过滤器没能找到病原体,他们就放弃了生物致病的假设。直到病毒实验室的结果出来了,他们才想起用过滤后的体液接触仿生体,终于间接确定了生物病毒的存在,也找到了它的传播机理。”

“是靠体液交换传播吗?”

“不错,这种物质层面的传播手段绕开了所有防御程序。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脑后输液的充能方式是多么的不卫生。”

星间开发部抬头道:“你刚才说,脑后输液不咋的?”

“无所谓,就当是我出现了错别字吧。不知是虹吸原理还是气压影响,每次充能时总会有些微营养液在接触后倒流回去,不但对同一装置的使用者造成传染,还污染了整个系统。当向全球各处输送液体的管道中枢遭受感染时,大面积传播就已经无法避免了。”

“嘿嘿嘿,全球总共就三套产-输管线,只要有两个感染者到处跑,就能把所有终端都传染遍。”

“是啊,把输液端口安置在公共场所也是我的一大失策。事后证明,车站终端的传染率是最高的,其次就是各部门的公用端口。”最高意志又立刻补充道,“在那之前,我还有一次失误,就是使用原生人类肢体时,不该彻底切除皮质层。我们的蛋白质芯片完全没有免疫力,如果能保留原大脑结构的话,病毒的感染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难以抑制。”

“你怎么不说把邻星人类抓回来是个错误啊?”

“的确,看来我犯了一连串的严重错误。病毒在运输过程中受到了太空环境的影响,实验表明,它的变异速度加快了425倍,也就是说,在途中获得了额外637年的进化。”

“我们的时间还是邻星的时间?”

“是按照我们的公转周期计算的,相对于邻星来说就是刚好1200年。”

“嘿嘿嘿,我们带回了1200年以后的凶恶病毒。”

最高意志无奈地说道:“不要再笑了,我现在仍然不明白我的决策错在哪里。我们原本是追求知识的文明,为什么会陷入对感官刺激的追捧?我们原本是为了自身发展才掳掠他人,为何最后反倒毁掉了自己的世界?这其中,究竟出现了多大的误差?”

“嘿嘿,这个我最清楚了,全是我经手的嘛。”行星间开发部仍保持着他那病态的乐观,“我们的计划展开速度太快了,急功近利哟。好多东西在深入了解之前,就已经做出实用产品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啊……嘿嘿嘿……”

“你说得对。我一直以高效的决断自豪,可近几次一拥而上的研发与开采确实留下了理论研究滞后的隐患。我们还没能整体把握碳基圈,现有的原理和伦理都太浅薄了……”

“嘿嘿嘿。”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既没有能力重建输液系统,也找不出有效的过滤手段。”

“嘿嘿嘿。”

“就算回头重造硅芯片,以我们现在的误差率,已经写不出健全的人格了!”

“嘿嘿嘿。”

“这不是我的责任,毕竟我只能保证百分之七十三的决策正确率!”

“嘿嘿嘿。”

“不对,是百分之八十三。”

“嘿嘿嘿。”

“行星间开发部,请你开始述职。”

“嘿嘿嘿。”

“行星间开发部,请你开始述职。”

“嘿嘿嘿……”

此时,在行星的大地上,死亡静悄悄地降临了。在这段本可以称为“第二次全球恐慌”的危机之后,却无人能够回首。

原本用于行星地质改造的工程机械在一系列的计算错误中左冲右撞,受到刺激的地壳则隆起了巨大的火山。人工重力调整同样进入癫狂状态,忽高忽低的引力将大量气体抛离行星表面。逐渐稀薄的大气却又不甘寂寞,在磁场消失后,借助电离作用卷起了全球性的风暴,将低重力下的沙尘卷入空中,再加上火山赠予的硫黄成分,形成了轰轰烈烈的毁灭力量。

全球性的改造工程在失控后,终于成了全球性的灾难。金属的城市在红色暴风中迅速氧化,曾经的辉煌与繁荣没能留在任何一个存储器中,或许只需几百年时间,文明的痕迹便会荡然无存。

“呔!荧惑守心,离离乱象。我大唐的气数果然将尽吗?”朔月星辉下,葛袍老者抚须叹道:“近日荧惑异变频生,恐怕圣人(注:唐代称呼皇帝时多用“圣人”)又有误食金丹之虞。”

他身旁一青衣小童嗔道:“您怎么又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哼,如今反贼都抓不完了,谁还抓反词?”葛袍老者长袖一挥,轻嗤道,“眼下正当乱世,少管那些官宦纠葛。先寻得这场富贵,安身立命才是要紧。”

“师傅,你在这荒山野岭看星星,就能寻到富贵吗?”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记得五年前,黄巢攻龙溪时,有个海商王林百万埋散家财,遁往外地避祸。据说他的巨万家资就藏在这东石盟仙宫一带。为师我日勘风水,夜观天象,料定那……”

唐乾符六年(公元879年),林百万离泉州以避乱军,自此湮没了行踪。在此后的几十年间,纵横四境的兵祸耗尽了唐朝最后一点儿元气,海上贸易也逐渐凋敝。待到天祐四年(公元907年),哀帝退位,朱全忠以梁代唐时,海上丝绸之路已仅剩东海一条。此后,中国的历史中便再未出现过“昆仑奴”的身影。而这一时期的道徒方士们,则不约而同地记下了一段荧惑(火星)的异变,谓之“忽明忽暗、赤色渐浓”,并以这妖异的天象,来佐证一代黄金盛世的覆灭。 Vt8HvJ3eBsCietL0THZM3YKrA+V7PXwljJKKB/2FKCqe86KuVYvB6B8fQ8sVSaZu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