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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目标:斯摩棱斯克

比亚沃维耶扎森林——别列津纳河上的桥梁——苏军的反击——令人大为震惊的T-34——罗加乔夫和维捷布斯克的激战——莫洛托夫鸡尾酒——渡过第聂伯河——霍特的坦克切断了通往莫斯科的公路——图林根步兵团进攻斯摩棱斯克——波茨坦掷弹兵攻打莫吉廖夫

波塔图尔切夫交代的情况令德军感到震惊:他们对该师的火力并不了解。苏军坦克第4师拥有355辆坦克和30辆装甲侦察车,坦克中包括21辆T-34和10辆配备了152毫米主炮,重达68吨的KV型坦克。师属炮兵团有24门122毫米和152毫米口径的大炮。一个舟桥营携带着搭设60码长浮桥的器材,可供60吨的坦克通行。

1941年夏季,东线的德军装甲师中,没一个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古德里安的整个装甲集群辖有五个装甲师和三个半摩托化师,总共只有850辆坦克。但从另一方面说,没一个德军装甲师被指挥得如此糟糕,也没有一个装甲师像波塔图尔切夫的坦克第4师那样被无谓地牺牲掉。在比亚沃维耶扎的森林中,德军与该师的残部进行了激战。

“该死的比亚沃维耶扎森林!”士兵们抱怨着。整个德国都知道这片可怕的原始森林,这是欧洲仅存的一片。巴伐利亚人、奥地利人,以及来自黑森、莱茵兰、图林根、波美拉尼亚的士兵们战斗在这片绿色的地狱中。

比亚沃维耶扎森林意味着埋伏。这是位于德军后方和侧翼的一个天然要塞。

这里有一个叫“旧别廖佐夫”的村子,还有一个更好记的名字——莫赫纳塔村。

苏军的哥萨克骑兵队伍驰骋过开阔地,他们迫切希望隐蔽到森林中。他们冲过德军第508步兵团的前沿阵地。马蹄“嘚嘚”作响,军刀闪着寒光。“乌拉!乌拉!”他们距离村子已不到100码。随即,德军第292炮兵团 第2营用直瞄火力粉碎了这一进攻。

来自符腾堡的第78步兵师(该师后来被改称为“第78突击师” )奉命进入比亚沃维耶扎这片绿色地狱,梳理森林,将俄国人驱赶至第17步兵师设立在森林北部的拦截线。

俄国人是森林作战的老手。相比之下,当时的德军部队,对波兰东部和俄国西部这种渺无人烟的沼泽森林中的困难作战形式缺乏经验。德国陆军对森林作战的训练一直稍逊一筹,因为德国林业委员会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们的树林和种植园,军队对其加以使用时必须非常谨慎。至于原始森林,德国军队根本就没有训练的打算。而俄国人早已对这种类型的战斗非常熟悉。与德军步兵不同,他们不会在森林的前端或边缘占据阵地,而总是深入其中,最好是在沼泽地后方。而在环形阵地后,他们总是保持着战术预备队。对这种森林作战,苏联红军更喜欢采用近距离的短兵相接,就像他们接受过的训练那样。

这些苏军的防御阵地有一个特点,他们的散兵坑无法从前方被发现,其射界朝向后方,这样做的目的是等敌人从旁边经过后,他们便从背后开枪射击。

而德军士兵会为自己清理出一条射界,必要时会砍掉大批树木,当然,这种做法意味着他们很容易被从空中发现。相比之下,俄国人所干的更像印第安人红番。他们把灌木丛切割至齐腰高,向前方和两侧创建射界,这使他们获得了良好的隐蔽,同时也得到了清晰的射界。掌握这种战斗技巧前,德军士兵不得不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们在比亚沃维耶扎森林中学到了代价高昂的教训。

6月29日,第78步兵师分成三队出发了,第215步兵团居右,第195步兵团在左,第238步兵团位于后方,构成梯次配置。在波佩列沃(Popelevo)村附近,与敌人发生了接触。这里的苏军部队是波塔图尔切夫被打散的坦克第4师的最后一股,再加上另外三股来自其他师、旅和炮兵支队的残部,现在重新构成了一个新的团,由雅辛上校出色地带领着。这是一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双方士兵用手榴弹、手枪和刺刀缠斗在一起。炮兵无法参与,因为敌我双方混杂得太过紧密。唯一可用的只有迫击炮。

6月29日下午,一场屠杀发生了。第215步兵团第3营,成功地从侧翼和后方对苏军发起了攻击。恐慌爆发开来,苏军士兵四散奔逃。雅辛上校战死在用树干制成的路障旁。波佩列沃再次沉寂下来。

第二天,第78步兵师的行动更加谨慎了。步兵连推进前,先由炮兵对每一片森林进行炮击。“步兵以排为单位,一个接一个地进入!”白色信号弹代表这里是德军部队;红色信号弹意味着敌人发起了进攻;绿色信号弹的意思是炮火前伸;而蓝色信号弹则表示敌人的坦克。没错,坦克!尽管是在森林中,俄国人还是部署了一些单独的坦克,以便为步兵提供支援。

到了晚上,第78步兵师终于通过了比亚沃维耶扎这片该死的森林,俄国人丢下了600具尸体。德军的几个团抓获了1140名俘虏。大约有3000名苏军士兵被推向第17步兵师的拦截线。比亚沃维耶扎森林两天的战斗中,第78步兵师阵亡了114人,另有125人负伤。

第197步兵师将师部设立在比亚沃维耶扎的一座波兰古城堡中。该师辖内的几个团奉命清理这片森林中最后一些残存的敌人,他们仍在几个地方坚守,这意味着对德军战线后方长期的威胁。

第29摩托化步兵师和“大德意志”步兵团,在森林东部的斯洛尼姆地区继续封闭着包围了苏军几个集团军的大口袋。这一针对敌人突围的企图,使他们卷入到激战中。第4和第9集团军麾下的各个师尚未赶到,以歼灭包围圈内的苏军部队。的确,他们已加快速度,沿着糟糕的道路进行强行军,身上沾满了汗水和尘土。但在他们赶到前,第29摩步师、霍特的第18摩步师以及第19装甲师必须牢牢地封闭住包围圈。这几个师急于摆脱“监狱看守”的任务,迫不及待地想挥师东进,直扑他们的重要战略目标——斯摩棱斯克。

“我们必须根除这些苏军不断突围的企图,我们得把他们赶出树林。”第29摩步师的作训处长弗朗茨中校对师长冯·博尔滕施坦恩少将建议道。师长同意了。

“托马斯上校报到!”图林根第71摩步团团长在师部报告道。地图已经过仔细研究,行动计划也已制定。此刻,“托马斯”战斗群动身进入泽利维扬卡地区的树林,该战斗群由第10装甲师的一部、反坦克兵、第71摩步团的两个营、两个炮兵支队和工兵组成。他们组成了两个楔形队伍,师长跟着他们一同行动。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了他们必须对付的敌人是何方神圣——苏军第4集团军中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他们集结在泽利维扬卡,此刻正试图向东杀开一条血路,突出包围圈。他们打算向别列津纳河突围,希望能在那里守住新的阵地——叶廖缅科防线,这是他们通过电台获得的指令。

德军“清剿队”的兵力相差得太远。苏军的指挥官和政委非常果敢,没有受第一场战斗失败后随之而来的恐慌的影响,在他们的带领下,苏军士兵打得极为疯狂。他们达成了突破,切断了托马斯的战斗群,他们的坦克朝着德军第15摩步团第1营的后方冲去,试图重新夺回通往泽利瓦的铁路桥。

德军第29摩步师的参谋人员端着卡宾枪和冲锋枪趴在散兵坑里。在弗朗茨中校的指挥下,德军士兵用反坦克炮仓促构建了一道路障。俄国人被挡住了。终于,德军的其他步兵师赶到了。现在,第29摩托化步兵师可以转身向北,冲向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新目标了。两个星期后,该师的大名将被众口相传。

别列津纳河,字面上的意思是“白桦树河”,是第聂伯河的一条右岸支流,在俄国的历史上享有盛名。1812年11月,撤离莫斯科的拿破仑,正是在这里遭受到惨重的损失,他的大军就此走上了穷途末路。无疑,1941年6月29日的夜晚,叶廖缅科在明斯克地区接掌西方面军的指挥权时肯定也想起了这一历史先例,他下达了他的第一道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别列津纳河渡口,必须将德国人挡在对岸。”

比亚韦斯托克—明斯克包围圈。比亚韦斯托克与明斯克之间,中央战线上第一场大规模歼灭战打响了。苏军4个集团军被德军快速部队所包围。

叶廖缅科下达这一命令时,尚未意识到苏军在中央战线上遭受损失的程度。他以为可以投入战斗的师已经不复存在。他赖以依靠的防御阵地早已被放弃。他想将德国人挡在别列津纳河,可古德里安麾下的装甲师所接到的进军令却已经提及了第聂伯河。他寄予希望的那些部队已遭遇没顶之灾,例如波塔图尔切夫的坦克第4师。

德军第18装甲师师长内林将军给笔者讲述了叶廖缅科的希望是如何化为泡影的。“6月29日的晚上。”内林回忆道,“第18装甲师的先头部队已抵达明斯克。霍特装甲集群的一部(第20装甲师)已于6月28日夺取了该城。第18装甲师奉命从南面经过明斯克,沿公路直扑别列津纳河上的鲍里索夫(Borisov),并在那里建立桥头堡。在当时看来,整个计划就像是一场自杀行动,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不过那时候很难预测。整个师完全依靠自己,推进60英里,直插敌人的腹地。”

6月30日清晨,内林带着部队出发了。前方的新道路,路况很好,这令坦克车长们感到高兴。但此刻,该师遭到了来自苏军加强防御阵地的抵抗。俄国人打得很顽强。显然,叶廖缅科的命令已经传达下来:要么守住,要么死!他需要时间来构建一道新的防线。这场与时间的赛跑能获胜吗?内林已下定决心要胜过叶廖缅科。就在师主力与敌军激战时,内林组织起一支突击队交由特格少校,这支突击队由第18装甲团第2营组成,搭乘在坦克上的是团属摩托车营的士兵,还有些侦察营的人,另外,跟随该突击队一同行动的还有泰歇尔特少校的炮兵营。

7月1日中午前,特格少校到达了鲍里索夫。城内的俄国人措手不及,但还是进行了激烈的抵抗。投入战斗的是鲍里索夫坦克训练学院的学员和士官,这是一支劲旅,他们完全明白别列津纳河上桥梁的重要性。他们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炸桥。德军突击队遭受了严重的伤亡。叶廖缅科将所能调集起来的部队全部投入到鲍里索夫地区的战斗中。但此刻,德军第18装甲师的主力赶到了。中午过后不久,第52摩步团的两个营,在坦克的支援下,向苏军设在西岸的桥头堡发起了攻击。该团的第10连设法突破了敌人的防御。率领第1排的是布卡奇克中士,他冲到桥边,干掉了敌人设在斜坡上的两个机枪阵地。他的肩头也中了一枪,但他顾不上这些,带着自己的部下冲过桥去。桥对岸,苏军中尉还没来得及按下引爆器,他的爆破班便成了德军士兵的俘虏。

特格少校的坦克和摩托车营,跟着劳贝的高射炮连一同渡过了别列津纳河。第2连的88毫米高射炮守卫着桥梁,防止苏军发起攻击。第二天早上,天色刚刚放亮,苏军几个精锐营便搭乘着卡车,沿着公路朝鲍里索夫扑来,试图消灭德军的桥头堡。多尔少尉指挥他的88炮连将苏军的卡车击毁,面对苏军的狙击手、突击队以及坦克,德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这才守住了这座重要的桥梁。这条自拿破仑侵俄战争起就重要无比的河流已被德军征服,通往第聂伯河的道路敞开了。南面50英里处,莫德尔将军的第3装甲师也已在博布鲁伊斯克渡过了别列津纳河,而男爵冯·施韦彭堡将军辖下的第4装甲师也在南面渡过了该河,并朝着莫吉廖夫冲去。叶廖缅科输掉了别列津纳河上的这场赛跑。1941年7月2日,亚历山大·拉多在日内瓦给克里姆林宫发去电文:“德国人的目标是莫斯科!”

第二天,铁木辛哥元帅亲自担任西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成了他的副手。

然而,7月2至3日的夜间,德军在鲍里索夫与博布鲁伊斯克之间的关键地段再次渡过了别列津纳河。第10装甲师辖下的第69和第86摩步团抢在拂晓前,在别列津诺(Berezino)建立起一个桥头堡,并牢牢地守住了它,尽管他们身后的木桥燃起了熊熊大火。

就在同一天,1941年7月3日,德国发起东线战事后的第十二天,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大将在他的日记中写道:

总的说来,除了微不足道的残部外,比亚韦斯托克突出部的敌军现在可以被视作已遭歼灭。“北方”集团军群的战线上,敌人的12~15个师同样可被视为已被全歼。“南方”集团军群的战线上,敌人也遭受到持续而又沉重的打击,现在基本已被瓦解。因此可以说,粉碎西德维纳河与第聂伯河前方的苏军部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许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苏联的战争在最初的两周内便已获得了胜利。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经结束。广袤的国土以及顽强的抵抗还会使我们的部队以各种可能的方式忙上好几周。

值得注意的是,这番文字并非希特勒所写,而是出自冷静、谨慎的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德军的长驱直入以及苏联红军惊人的损失同样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一个从中欧角度考虑问题的军官来说,这番话一定是认为敌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而且,说实在的,“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陆军元帅冯·博克于7月8日发布的每日训令也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兴奋:

对比亚韦斯托克和明斯克的两场围歼战已经结束。集团军群对付的是俄国人32个步兵师、8个装甲师、6个摩托化或机械化旅以及3个骑兵师组成的四个集团军。这其中,22个步兵师、7个装甲师、6个摩托化或机械化旅以及3个骑兵师已被歼灭。

即便是那些成功逃离包围圈的敌军部队,其战斗力也已被严重削弱。敌人的伤亡异常惨重。截至昨日,俘虏和战利品的总数已达到以下数字:287704人被俘,其中包括数名师长和军长;2585辆坦克被摧毁或缴获,其中包括一些超重型坦克;1449门火炮和242架飞机被缴获。这个数字还要加上不计其数的轻武器、弹药以及各种车辆,另外还有大批食物和燃料储备。现在,我们必须对这一胜利加以利用。

怎么可能不对这一胜利加以利用呢?

但斯大林和他的元帅们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对他们来说,30万人并不意味着世界末日。以其1938年的领土来看,苏联比德意志第三帝国大48倍。苏联有1.9亿人口,约有1600万符合兵役年龄的人可被动员起来。在乌拉尔山脉后已经建立起巨大的军工产业。即便在俄国西部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后,征召1000万士兵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给苏联一点点时间。

苏军统帅部在1941年7月的奋战就是为了赢得时间。“争取时间!挡住德军坦克向东的推进!不惜一切代价构建起一道防线!”实际上,这正是铁木辛哥元帅给他的副手叶廖缅科所下达的命令。

铁木辛哥清楚地意识到,除非将已渡过别列津纳河的德国人挡在第聂伯河以及西德维纳河的下游,否则他们将从鲍里索夫和维捷布斯克(Vitebsk)直扑斯摩棱斯克。一旦斯摩棱斯克失陷,敌人离莫斯科就不到230英里了。如果莫斯科再丢失,那么苏联将失去其政治、精神和经济的中心。苏联的各个加盟共和国还会继续存在吗?他们会服从吗?他们会服从一个设立在偏远省会城市的中央政府吗?也许他们会服从,但也可能不会。显然,苏联的命运决定于莫斯科门前。胜利还是失败,将在苏联首都的门外决定。斯大林意识到这一点,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第18装甲师师部设在鲍里索夫桥头堡。7月3日,师里的空中侦察单位发来一条消息:“在奥尔沙(Orsha)地区,一支强大的敌装甲部队正沿着鲍里索夫—奥尔沙—斯摩棱斯克公路的两侧推进,至少有100辆重型坦克,其中有一些超重型、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型号。”听到这个消息,师部里一片震惊。

“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内林将军惊讶地问道:“这些俄国人好像有九条命。”

其实,这是克列伊泽尔少将 指挥的“莫斯科”摩托化步兵第1师,叶廖缅科派他的部队来对付古德里安的装甲先头部队。这是一支精锐之师,是苏军统帅部的骄傲。

德军的空中侦察被证明完全准确。叶廖缅科在回忆录中写道:“这个师配有大约100辆坦克,其中包括一些以前从未配备给中央防线的T-34。”

T-34!现在轮到中央战线体验这种神奇的武器了,战争爆发的最初四十八个小时里,它曾在南方战线出现过,但无论它出现在哪里,带去的都是惊恐和畏惧。

在鲍里索夫东面六英里的利普基(Lipki)村附近,内林将军的装甲先头部队与克列伊泽尔的“莫斯科”摩步师迎头相遇。来自开姆尼茨(Chemnitz,这座城市现在叫“卡尔·马克思城” )的德军第18装甲师与来自马克思主义世界革命中心的精锐部队混战在一起。

第一辆T-34首次出现在视线中时,给德军装甲和反坦克部队造成了极大的恐慌。但在它身旁大约100英尺处,还出现了一个更加庞大的怪兽——一辆重达52吨的KV-2坦克。这两个庞然大物中间的T-26轻型坦克以及BT快速坦克很快便被德军的三号坦克打成了火团,但三号坦克的50毫米口径主炮对那两个钢铁巨兽无能为力。一辆三号坦克被对方直接命中,燃起了大火,其他德军坦克四散躲避。苏军这两辆坦克继续向前推进。

德军的3辆四号坦克匆匆赶到战场,这种坦克的绰号叫“短树桩”,配有75毫米短身管主炮。但这种德军当时最重型的坦克比起俄国人的T-34来还是轻了起码3吨,火炮的射程也短了许多。但德军坦克车长们很快便发现,T-34的组员们信心不足,火炮的射速非常慢。德军坦克避开对方的炮火,绕到T-34的侧面,将其团团围住,然后开炮打断了对方的履带。苏军的坦克组员跳出坦克试图逃生,但却被一辆三号坦克的机枪子弹扫倒。

与此同时,苏军那辆重达52吨,配备着152毫米主炮的KV-2坦克仍在与德军的两辆三号坦克交锋。德军坦克的一发炮弹一直钻进俄国坦克的传动装置中,然后就被卡住了。尽管如此,俄国人还是突然丢弃了他们的坦克,可能是因为引擎发生了故障。

这场混战暴露出俄国人所犯的错误。他们没有集中使用他们的T-34和超重型KV坦克,而是把它们单独安排到轻型和中型坦克编队中,用于支援步兵。这是一种严重过时的坦克战术,其结果就是占据优势的苏军坦克被德军装甲连一辆接一辆地干掉,尽管德国人起初被这些坦克惊呆了。克列伊泽尔将军在利普基附近发起的反击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内林将军和他的部下们目瞪口呆地查看着这些被击毁的钢铁巨兽。内林站在一辆KV坦克前沉思着,数着它被坦克炮弹击中的次数,总计11发炮弹,但没有一发炮弹穿透它的装甲板。

鲍里索夫西面,古德里安大将也在通往莫斯科的公路上第一次看见了俄国人的T-34坦克。3辆T-34被困在湿软的土地里,结果完好无损地落入德国人手中。古德里安对这款坦克出色而又目的明确的设计赞赏不已,威力强大的主炮给他留下了尤为深刻的印象。

“莫斯科”摩托化步兵第1师用它所有的力量继续抵抗着德军第18装甲师的推进。T-34和KV坦克依然是他们最具威胁的武器。德军步兵面对着东线战场上第一场严峻的考验。第101摩步团的作战日志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以下便是该团第2营的作战记录。

7月5日。苏军坦克对托洛钦(Tolochino)的近端发起了攻击。他们的一辆坦克被卡在森林里。芬戴森中士带着第6和第7连的伙计,用近战武器摧毁了它。10辆T-26坦克出现在我们防线前方的公路上。伊森贝克少尉带着一个反坦克排,用一门50毫米反坦克炮封锁了道路。苏军坦克糊里糊涂地向前驶来。伊森贝克跪在他的火炮旁,一发接一发地开炮射击。为首的T-26中弹起火,第二辆一头扎进了路边的壕沟里。敌人的第三辆坦克,履带被炸断,停在路边动弹不得,成了活靶子。下一个目标,开火!又有五辆坦克被击毁了。第九辆坦克在不到30码的距离上被击中了,像个火炬那样燃起了熊熊烈火。第十辆坦克躲在它身后,这才得以调转车头,沿着之字形路线仓促逃离了。

7月7日,重组后的苏军坦克再次发起了进攻。伊森贝克少尉指挥的那门反坦克炮被敌人击中,炮组成员非死即伤。一辆52吨的重型坦克像压路机那样从我们的反坦克障碍上碾过。但随后它被卡住了。尽管如此,它仍在用它的大口径火炮轰击着我们连的阵地。

第101摩步团直属连的克罗伊特尔少尉,带领着十来个人朝那辆钢铁巨兽逼近。一挺发射特制硬芯反坦克子弹的机枪为他们提供掩护,但子弹在敌坦克的装甲板上像豌豆那样弹飞了。

韦伯中士跳了起来,屈内下士紧跟在他身后,他们朝着敌人的坦克冲去,完全不顾对方的机枪火力。泥土和灰尘在他们面前飞溅,但他们设法到达了敌坦克机枪射界的死角。他们把一些手榴弹绑在一起,做成两个重型炸弹。韦伯先投出了炸弹,紧接着屈内也扔了出去。就在他们趴下身子的同时,一道闪光,一声巨响,弹片四散飞溅。屈内的上臂被撕了个大口子,但KV坦克的炮塔机构被炸坏,它再也不能转动它的火炮了。

就像捕杀史前巨兽的猎人,克罗伊特尔少尉的人端着冲锋枪和机枪,趴在那辆坦克的四周。少尉跳到了KV坦克上,蹲在硕大的炮塔上的炮管下面。

“手榴弹!”他叫道。列兵耶德尔曼摸出一枚长柄手榴弹丢给他。少尉接过手榴弹,拉燃导火索,把它塞进粗大的炮管中。随即,他跳下坦克,在地上翻滚着。他逃离得恰是时候,手榴弹的爆炸犹如一声霹雳,片刻后,炮膛内的一发炮弹殉爆了。这一爆炸肯定把后膛闭锁块炸到了炮塔内,因为炮塔的舱盖敞开了。克莱因下士急中生智,以娴熟的技巧在25英尺外将一捆炸药扔了进去。一道刺目的闪光,一声巨响,硕大的炮塔被炸飞到15英尺外的土地里。这只钢铁巨兽像个火炬那样燃烧了几个小时。黄昏时,营长佩珀上尉带着克劳斯少尉来查看我们连阵地时,它仍在焖烧。

“真是个铁棺材!”佩珀说道,“你看看……”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苏军的半自动步枪响了两声,佩珀和克劳斯迅速趴下隐蔽。这次他们运气很好。但第二天,这位营长在赶去团部的路上阵亡了。子弹来自躲藏在树顶上的苏军狙击手,佩珀当场身亡,陪同在他身旁的克劳斯少尉身负重伤,几个小时后死在急救站里。敌狙击手是一名负了轻伤的俄国人,他隐蔽在树上,由于他拒绝投降,所以只比我们的上尉多活了15分钟。

这就是到目前为止的第101摩步团作战日志。同一天,1941年7月8日,在更北端的先诺(Senno)地区,西德维纳河与第聂伯河之间这一历史上著名的狭长地段,德军第17装甲师也初次遭遇了一辆T-34叶廖缅科已经调集了新锐的第20集团军,并将他们投入到奥尔沙与维捷布斯克之间这一具有战略重要性的狭长地段,以便从这一侧堵住通往斯摩棱斯克的道路,这也正是霍特和古德里安部队试图推进的道路。

拂晓时,第17装甲师的先头团展开了行动。他们穿过麦浪滚滚的农田,越过马铃薯地,驶过茁壮生长着的灌木丛。上午11点,冯·齐格勒少尉的先头排与敌人相遇。俄国人隐蔽在伪装良好的阵地上,在近距离内开火射击。第一轮射击打响后,德军第39装甲团辖下的三个营迅速散开成一个宽大的正面。反坦克炮单位迅速向前冲去,以保护装甲部队的侧翼。一场坦克战开始了,这场战斗就是在军事史上赢得了一席之地的,先诺之战。激烈的战斗从11点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苏军的行动相当熟练,他们试图从侧翼或后方击溃德军。阳光火辣辣地照耀着作战双方,广阔的战场上散落着燃烧或闷燃着的坦克,既有苏军的,也有德军的。

17点,德军坦克通过无线电台收到了一个信号:“注意节约弹药!”就在这时,无线电报务员韦斯特法尔在他的坦克里听到车长激动的喊声:“敌重型坦克!炮塔十点钟方位,穿甲弹,开炮!”

“直接命中!”萨奇上士喊道。但俄国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已被炮弹命中,毫不在乎地继续向前驶来。第9连的两辆、三辆,然后是四辆坦克,在800~1000码的距离上包围了这辆T-34,朝着它开炮射击,但没给对方造成什么损害。随即,这辆T-34停了下来,炮塔转动着。伴随着一道闪光,它开炮了,一团泥土在第7连霍恩鲍根中士的坦克前40码的地方激起。霍恩鲍根赶紧让自己的坦克避开对方的射击线。T-34继续沿着乡村土路向前驶去,德军的一门37毫米反坦克炮就设在那里。

“开火!”

但这辆钢铁巨兽似乎把炮弹弹飞了。它那宽宽的履带上裹满了杂草和被碾碎的麦秸秆,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苏军坦克手驾驶着坦克全速行驶。这种结构坚固的坦克,操作起来并不那么轻松。所以,几乎每个驾驶员都会在他的脚边放一把锤子,如果变速器不顺畅的话,通常的做法就是用锤子敲打排挡杆,这是苏联式的临时处理法。不过,眼前的这辆坦克运作正常,它径直朝德军的反坦克炮扑来,炮手猛烈地开炮射击。只有20码了,10码,只有5码了!

塔克终于碾上了这门反坦克炮。炮手们一下子四散奔逃。这辆T-34像只巨兽一样压过那门火炮。然后它稍稍向右转动,继续向前行驶,越过德军防线,朝着后方的重炮阵地冲去。一直行驶到主战线后九英里处,它的这番旅程才告一段落,它陷在德军炮兵阵地前不远处的一片泥沼中动弹不得。师里的一门100毫米口径长身管火炮结果了它。

这场坦克大战一直持续到夜里。燃烧着的坦克怪异地停在麦地里。坦克内的弹药发生了殉爆,装满了燃料的油罐也爆炸了。医护兵在战场上奔波,寻找着惨叫着的伤员,并用毛毯或帐篷布把死者盖上。925号坦克闷燃着,组员们吃力地把他们的车长拉了出来——萨奇军士,他已经死了。十七天前站在普拉图林森林中的空地处,倾听元首命令的那些士兵中,许多人阵亡了,还有很多人负了伤。但第17装甲师控制着战场,谁控制着战场,谁就是胜利者。

1941年夏季,苏军的T-34坦克之所以没能成为决定性武器,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苏军错误的坦克战术,他们零打碎敲地使用这些T-34,把它们跟轻型坦克部队编在一起,或是用于支援步兵,而不是,按照德军的理论,集中使用它们,在指定的地段撕开敌人的防线,破坏对方的后方交通,深入敌人的腹地。俄国人无视现代坦克战的这一基本原则,古德里安总结的一个原则至今依然有效:“集中,不要分散!”

俄国人的第二个错误是他们的作战技巧。T-34坦克在这方面有个致命的弱点。车组由四名成员组成——驾驶员、炮手、装弹手和报务员,他们缺少第五个人,也就是车长。T-34车组中,炮手也同时担任指挥车辆的工作,这一双重任务——既要操纵火炮,又要在射击间歇朝外观察,这就影响了效率和射击的速度。当时,T-34开一炮,德军的四号坦克可以开三炮。这样,德军坦克就能战胜射程更远的T-34,尽管苏军坦克大量使用了45毫米的装甲板,但只要打击它们的履带或其他“薄弱点”就能获得成功。另外,苏军的坦克部队中,只有连长的座车才配备电台,这就使他们在战斗中的机动性远远不及他们的德国对手。

1941年7月10—11日,德军渡过第聂伯河,夺取了斯摩棱斯克,这是中央战线上的第一次决定性行动。

尽管如此,T-34在整场战争中依然是一种危险而又令人畏惧的武器。这种坦克如果在战争的最初几周里大规模投入,其影响是很难想象的。但另一方面,德军坦克的大规模使用给苏军步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古德里安的对手,叶廖缅科将军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在回忆录中他写道:

德军以大批坦克部队发起进攻,步兵通常会搭乘在坦克上。我们的步兵对此毫无准备。伴随着“敌人的坦克来了”的叫声,我们的连、营、甚至是整个团四散奔逃,在反坦克炮或炮兵阵地后寻找隐蔽,结果给整个战斗序列造成了破坏,大批士兵聚在反坦克炮阵地周围。他们丧失了作战能力,他们的战斗准备也被削弱,所有的作战控制、联系与合作都变得不复可能。

叶廖缅科清楚地知道德军装甲部队优于自己部队的原因所在,他得出了必要的结论。因此他下达了严格的命令,必须打掉德国人的坦克。他的办法是集中炮火和飞机轰炸,更重要的是在近距离内用手榴弹和一种新式近战武器解决,这种武器直到今天仍以德军给它起的绰号而著称——莫洛托夫鸡尾酒。莫洛托夫鸡尾酒至今仍是国内革命行动者的最爱,它的由来有一段有趣的历史。

叶廖缅科无意间获悉,戈梅利(Gomel)的一个仓库里贮存着一批高度易燃的液体,被称为KS,这是一种汽油和磷的混合物,战争爆发前,苏军曾试验过这些东西,可能是为了迅速点燃敌人的仓库或其他重要设施。叶廖缅科急中生智,立即下令为前线提供10000瓶这种混合液体,并将其分发给前线部队,以对付德军的坦克。莫洛托夫鸡尾酒并不是一种神奇的武器,而属于一种即兴之作,一种绝望下的权宜之策。但这种武器却非常有效,这种混合液体一旦与空气发生接触,便会立即起火燃烧。第二个装满了汽油的瓶子会增添燃烧的效果。如果只有汽油的话,就必须在瓶口塞上布条,将其点燃后扔出,燃烧瓶才能生效。燃烧瓶在坦克上方或侧壁撞碎后,燃烧的混合液体会流入坦克的作战舱或发动机舱,引起坦克内的燃料起火。这些庞大的钢铁怪兽很容易被烧毁——可能是因为其金属外壳上通常覆盖着一层油脂或汽油什么的。

但是,不用说,燃烧瓶是无法阻止坦克大军的,尤其是当德军坦克(他们始终与步兵保持着密切配合)更加留意试图在近距离内发起袭击的敌军步兵后。如果俄国人想挡住德国人,阻止他们通过斯摩棱斯克扑向莫斯科的话,就必须调来更多的部队和更多的大炮。

于是,苏军统帅部从南方征调了第19集团军的部分部队赶至维捷布斯克地区。苏军步兵团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卡车,投入到阻挡霍特第7和第12装甲师的战斗中。叶廖缅科意识到,他正在慢慢地牺牲掉一批相当大的有生力量,包括六个步兵师和一个摩托化军。但他还能怎么做呢?他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至少能延缓德军的先头部队。他需要的是时间。

但叶廖缅科的希望落空了。德军第7装甲师的侦察队俘虏了一名苏军高射炮部队的军官,在他身上发现了7月8日下达的命令,该命令显示,叶廖缅科打算让第19集团军的几个师在维捷布斯克北部下火车,并把他们部署在河流之间的狭长地带中。霍特大将立即采取了反制措施。他命令施通普夫中将的第20装甲师 [ 该师已于7月7日在乌拉(Ulla)渡过西德维纳河到达了北岸 ] 于7月9日沿该河河岸向维捷布斯克推进。与此同时,德军第7和第12装甲师,在西德维纳河南端的瓶颈地带牵制住叶廖缅科的部队。施通普夫的坦克,再加上被迅速调上来的措恩少将带领的第20摩步师,径直扑向敌人的后方,给正在下火车的苏军部队造成了极大的混乱。

此刻是7月10日的清晨,苏德战争爆发后的第19天,这也是具有戏剧性决定的一天。德军的闪电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佩普西湖南面的普斯科夫已经陷落。赖因哈特将军第41摩托化军麾下的第1装甲师和第6装甲师的一部突破了“斯大林”防线,经过几场激烈的坦克战后,于7月4日夺取了奥斯特罗夫(Ostrov)。霍普纳大将第4装甲集群北端的这个摩托化军,以第36摩步师和第1装甲师一部为先锋,继续向前快速推进,4天后到达了通往列宁格勒途中重要的转折点。霍普纳命令他的部队向东北方前进,直扑列宁格勒。也许,列宁格勒会在斯摩棱斯克之前陷落,如果该城失守,位于波罗的海的苏联军队就将崩溃,莫斯科的北翼就将敞开。然后,一场比赛即将开始:谁会第一个冲进克里姆林宫呢,霍普纳,霍特还是古德里安?这种情况很有希望:也许霍普纳能再次重演1939年他在华沙取得的胜利,当时,对波兰的战役刚刚打响八天,他率领的第16摩托化军辖下的第1和第4装甲师便到达了波兰首都的西面和南面。

普斯科夫南面200英里便是维捷布斯克,这是西德维纳河上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也是通向斯摩棱斯克的门户。维捷布斯克失陷了,德军第20装甲师通过7月10日的突击夺取了该城。狂热的共青团员们在城内四处放火,整座城市燃起了熊熊大火。但霍特麾下的装甲师并不需要进城宿营过夜,他们只是经过这座燃烧着的城市,继续向前,朝着东方更远处,斯摩棱斯克的后方冲去。

古德里安的战区内也是这样,他的先头部队已在博布鲁伊斯克和鲍里索夫渡过了别列津纳河,现在正冲向第聂伯河,1941年战事中最重要的决定在7月10日这天做出了。

“利本施泰因,你的看法是什么?”每天晚上,古德里安从前线回到自己的司令部时都会这样问他的参谋长,“我们是应该继续前进,让装甲部队强渡第聂伯河呢,还是应该等步兵部队赶上来?”这个问题在第2装甲集群的司令部里已经讨论了几天,每次都会发生相同的争论。强行渡河这个工作,更适合步兵部队而不是装甲团,但是,步兵师赶到还需要两个星期。难道俄国人会允许位于别列津纳河或第聂伯河前的德国人悠闲地消磨两个星期吗?作训处长拜尔莱因中校列出了情报官提供的敌情文件,证据确凿无疑:空中侦察报告指出,强大的苏军摩托化部队正向第聂伯河前进,另一支新的苏军部队也正在戈梅利东北方集结。

苏军这些新部队的集结多少打消了一些德军统帅部的乐观情绪,就像哈尔德大将在7月3日所表述的那样,除非允许俄国人调集兵力加强第聂伯河防线,并迅速建立起防御阵地,否则,就必须采取迅速的行动。

在与上司的争论中,古德里安强烈主张在中央战线上继续推进,他的参谋人员一致赞同他的观点。时至今日,我们知道古德里安的焦虑是有道理的。据叶廖缅科的回忆录以及许多近期的苏联军事出版物所述,按照苏联国防委员会的决定,铁木辛哥重组了原来的西方面军,并亲自担任新组建的“西方”集团军群司令。在北面和南面,“前线”(旧军区相应的防区)也被改编为集团军群。西北方向由伏罗希洛夫元帅指挥,西南方向由布琼尼元帅指挥。 从7月10日起,铁木辛哥沿着第聂伯河收集了一个又一个师,到7月11日时,他的方面军再次拥有了31个步兵师、7个坦克师和4个摩托化师。另外,还必须加上第4集团军的残部(这些部队是从明斯克包围圈逃出来的)以及第16集团军的部分兵力,该集团军已从南方被调至中央防线。总之,第聂伯河上游排列了苏军42个做好战斗准备的师。

接下来的事情,古德里安过去曾谈到过,法国战役期间也曾发生过。策划进攻时,他的看法是,装甲部队的成功取决于快速而又坚决地穿插到敌防线后方。但这一观点并不被他的同僚所赞同,为此,他曾与伦德施泰德大将和哈尔德有过不少争执。等古德里安突破了马其诺防线,希望率领他的第19军直扑海峡沿岸以切断英法军队时,他不得不一次次放慢了向西推进的步伐。A集团军群司令部和元首大本营都对部队暴露无遗的侧翼担心不已,这就是他们在1940年5月15日和17日阻止古德里安快速推进的原因。

“您正在丢掉我们的胜利。”古德里安恳求他当时的上司冯·克莱斯特大将。古德里安想方设法一次次地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但在敦刻尔克他没能成功。在敦刻尔克,胜利真的被丢掉了。

“您正在丢掉我们的胜利。”自7月初起,每当第4集团军司令,陆军元帅汉斯·京特·冯·克鲁格指示他等待步兵部队赶至第聂伯河时,古德里安就在电话里这样喊道。

7月9日,冯·克鲁格元帅亲自赶到古德里安设在托洛钦的司令部。一场激烈的讨论随即展开。陆军元帅克鲁格的名字一语双关——“聪明的汉斯”,而“飞毛腿海因茨”则是部下们对古德里安的昵称,现在,这两人迎头相遇了。古德里安想抢渡第聂伯河,克鲁格不批准。古德里安强烈地为自己的计划辩解,克鲁格则保持着冷静。于是,古德里安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他坚持说,他辖下的大部分装甲部队已经沿第聂伯河部署,做好了发起进攻抢渡该河的准备,这种部署不可能不冒风险地无限期保持下去。

“另外,我相信这一行动能获得成功。”古德里安恳求着克鲁格,“如果我们能迅速夺下莫斯科,我相信这场战争就能在今年年底前结束。”

如此大的决心和信心,就连轻易不露声色的克鲁格也被打动了。“您的行动总是处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说道。但他批准了古德里安的计划。

古德里安大将朝他的参谋人员点了点头,“先生们,我们要出发了。明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渡河!”明天就是7月10日。

好运总是眷顾勇敢的人,这也适用于古德里安:行动的进展证明了他的正确性。他的先头部队发现俄国人已经设防,并在罗加乔夫(Rogachev)、莫吉廖夫和奥尔沙以重兵守卫第聂伯河上重要的渡口。以突袭的方式夺取这些渡口的尝试失败了,而且代价高昂。但摩托化军的侦察队很快便在敌人设于第聂伯河西岸的据点间发现了一些薄弱点。这些防御薄弱的地段位于旧贝霍夫(Staryy Bykhov)、什克洛夫(Shklov)以及科佩西(Kopys)。

旧贝霍夫位于南面,在第24摩托化军的作战区域内;什克洛夫位于中间,是第46摩托化军的作战范围;科佩西则在北面,位于第47摩托化军的作战区域内。这几个地点是糟糕透顶的垃圾场,没有桥梁,甚至没人听说过它们。俄国人做梦也没想到德军会在这些地点发起进攻,战争最大的秘诀始终是攻击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事实上,德军于7月10日和11日在这三个地点渡过了第聂伯河,并未遭遇太大的伤亡。在旧贝霍夫的上游和下游,第3和第4装甲师第一次尝试就渡过了该河。第3摩步团第1营和第10摩步师在索博洛沃(Soborovo)渡过了第聂伯河,建立起桥头堡,并击退了苏军发起的所有反击。在旧贝霍夫,第34摩托车营第2连,在罗德上尉的带领下,强渡第聂伯河,并在对岸建立起第一座桥头堡。第79工兵营立即开始搭建一座应急桥梁,以备在7月10至11日的夜间使用。

而在科佩西,德军的渡河行动起初并未成功。面对敌人的空中打击和地面炮火,第29摩托化步兵师不得不强行渡河。7月11日清晨5点15分,黑克尔中校的几个工兵连在自行火炮的掩护下,搭乘冲锋舟渡过河去,随即将步兵摆渡过河。45分钟内,德军的四个突击营已到达对岸。他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开始挖掘战壕。

德军第10装甲师在什克洛夫渡过了第聂伯河,“大德意志”步兵团与“斯大林的学生”迎头相遇,这是由苏联军校学员组成的一支精锐部队。黑纳特中尉带领着“大德意志”步兵团第1营的机枪连,终于为全团争取到必要的空间,从而将苏军击退到树林里。工兵们以破纪录的速度搭建起桥梁,德军的重型武器终于得以渡河。

对于奥尔沙、莫吉廖夫和罗加乔夫这些重兵据守的城镇,古德里安的装甲师只是绕过它们,向着更东面扑去。他们的目标是斯摩棱斯克。

古德里安感到时间紧迫,因为铁木辛哥元帅已在南面的戈梅利地区调集了20个师的重兵。他试图从侧翼对古德里安的部队发起攻击,以此来挽救斯摩棱斯克。德军部队遭遇到的顽强防御战证明了形势的严重性,但是,铁木辛哥的计划破产了。这一成绩主要应归功于费尔特将军的第1骑兵师,该师朝着铁木辛哥的攻击部队扑去。他们与第10摩步师以及第4装甲师的一部一起,掩护了第2装甲集群的侧翼。

第1骑兵师所采取的这一关键行动值得大书特书。整个二战期间,直到1944年,作为德军唯一一支主要的骑兵部队,费尔特将军辖下的骑兵旅沿着无法逾越的普里皮亚特沼泽的边缘进军,穿过了坦克部队无法通行的道路。布满了马道、灌木丛以及沼泽的道路,为敌人的埋伏和陷阱提供了理想的地形。但第1骑兵师在这样的道路上应付自如,他们保护着古德里安的侧翼,并与伦德施泰德元帅在大沼泽南部行动的部队保持着有效的联系。该师成功地击退了苏军对古德里安装甲集群侧翼的攻击,从而使该集群顺利地冲向斯摩棱斯克。

现在,打击一个接着一个。7月15日的夜里,德军第7装甲师(该师隶属于霍特将军的第3装甲集群)绕过斯摩棱斯克向北而去,在空军的强力支援下,切断了斯摩棱斯克通向莫斯科的公路和铁路线。这座城市就此断绝了补给和援兵,一个新的包围圈已经形成,15个苏军师被囊括其中。

苏军最高统帅部希望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斯摩棱斯克。斯摩棱斯克有点像斯大林格勒:不仅是一个象征,也是个重要的战略要地。斯摩棱斯克是通向莫斯科的关键之门,是第聂伯河上游的一座堡垒,也是俄国最古老的居民地之一。1812年8月16和17日,拿破仑就是在这里赢得了胜利,从而使他踏上了进军莫斯科的征途。三个月后,1812年的11月16和17日,也是在这里,沙皇将领库图佐夫击败了法国大军。这就能解释苏军士兵坚守斯摩棱斯克时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了。冯·博尔滕施坦恩将军第29摩步师的士兵们很快就将体会到这一点。

这些日子,对第71和第15步兵团、第29炮兵团、工兵、摩托车营,尤其是亨茨少尉的第2连(他在斯摩棱斯克东面的第聂伯大桥上坚持了整整六天,最终通过突袭夺取了该城)来说,将永远也不会忘记。

据叶廖缅科将军报告,守卫斯摩棱斯克的指挥员已下令实施“全面防御”。街道上设置了路障,混凝土碉堡也已构设起来。每一座房屋,每一个地窖都是抵抗的中心。武装起来的工人和职员,跟随着警察和军人,被分配到各个巷战小分队里。他们奉命与自己守卫的建筑物共存亡。守卫斯摩棱斯克的军事骨干,由苏军步兵第34军的步兵团提供。

但斯摩棱斯克还是失陷了,而且失陷得很快。图林根第71步兵团的进攻与俄国人的防御相比,更加英勇,也更加巧妙。7月15日清晨7点,托马斯上校带着他的团投入了战斗。在斯摩棱斯克西南方9英里处,他们通过一条乡间土路绕过敌人的防线,随即从南面发起了进攻。11点,他的第2营对科纽霍沃山(Konyukhovo)上的几个苏军连队发起了猛攻。据俘虏交代,该城南面的出入口同样戒备森严。于是,托马斯再次把他的团带向右侧,从东南方发起了攻击。城内的守军在17点发现德军先头部队时,已经太晚了。傍晚时刻,第71步兵团的突击队已经出现在南郊的街道上。

第二天凌晨4点,德军第71和第15步兵团联合发起了主攻。重型火炮、88口径高射炮、迫击炮、自行火炮以及喷火坦克为步兵们清理出前进的道路。该城的北部是一片工业区,苏联警察和工人组成的防御部队打得非常顽强。每一所房屋,每一座地窖的夺取都得用上手枪、手榴弹和刺刀。7月16日夜里8点,德国人到达了该城的北部边缘。斯摩棱斯克落入了德军之手。

由此,苏德战争爆发后的第25天,“巴巴罗萨”行动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已经达成:“中央”集团军群的先头部队已到达亚尔采沃(Yarzevo)—斯摩棱斯克—叶利尼亚(Yelnya)—罗斯拉夫尔(Roslavl)地区。他们已经推进了440英里,距离莫斯科还有220英里。

现在只有莫吉廖夫远远地落在德军战线后,而且,激烈的战斗仍在那里持续。这座城市是白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莫吉廖夫州的首府,坐落在第聂伯河上游,城内有十万名居民和一个大型铁路维修站,这里是俄罗斯西部丝绸业的中心,古时候,能在这里看见俄罗斯帝国全体天主教徒的大主教。现在,这座城市由苏军第13集团军的三个师顽强守卫着,带领他们的是格拉西缅科中将。

7月20日,该城位于第聂伯河以西的部分被德军第7军辖内的4个师所包围。

当天14点,来自柏林—勃兰登堡的德军第23步兵师,在黑尔米希少将的指挥下,以两个团的兵力发起了进攻。第9步兵团来自波茨坦,继承了波茨坦老近卫步兵团的传统,他们成功地渡过了第聂伯河,但却被压制在一个小小的桥头堡处。第68步兵团也没能突破苏军的防御,而第67步兵团在第二天同样未获得进展。

由于正面进攻在该城边缘受阻,于是黑尔米希试图逆流而上,从东南方打击连接莫吉廖夫和卢波洛沃(Lupolovo)的桥梁。他成功了。经过一场激烈的夜战,第9步兵团设法将掘壕据守的敌军赶了出去。

但德军的损失也很惨重。施罗特克中尉带领的第67步兵团第11连,几乎全军覆没。在一个果园里,该连的侧翼遭到敌军火力的打击。连里的军官悉数阵亡,全连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作战力量。与此同时,在第聂伯河西岸,勃兰特少尉带领着第67步兵团第10连,在岸堤的掩护下,设法逼近了公路桥。他和他的部下在来往的苏军车辆间躲闪着,但他们冲过了这座桥梁,并与被压制在东岸的第9步兵团取得了联系。

面对苏军猛烈的进攻,勃兰特他们牢牢地控制着公路桥和桥头堡,他们不仅要应付突然间加剧的炮击,还要对付更为危险的狙击手——只要有谁敢把头探出掩体,对方的子弹便会要了他的命。就在汉尼希少校带领着第9步兵团第1营冲入城市的东半部时,他们一头撞上了苏军的机枪火力。少校倒在桥上,身负重伤,他命令部下们继续压上。随即,他被苏军狙击手击毙。

7月26日清晨,在弥漫于第聂伯河河谷的薄雾的掩护下,俄国人成功地炸断了通入城市东半部的200码长的木桥,并将部分桥梁彻底摧毁。通过这种办法,苏军士兵烧毁了他们的桥梁。他们坚守在已被突破的阵地里,一直打到最后一颗子弹。最终,他们陷入第78、第15、第23和第7步兵师的重重包围中,这些守军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其中有些人试图搭乘卡车逃至城西,但立即被击毙。

木桥很快便被修复,第23步兵师跨过桥梁来到了城东。第15步兵师占领了莫吉廖夫,一种气味奇特的棕色液体沿着市内的主街道流淌着:俄国人射穿了一座大啤酒厂里硕大的木桶,啤酒汩汩地流入第聂伯河。决不能留给征服者享用。

第23和第15步兵师抓获了12000名俘虏。出人意料的是,其中有一些军官。一般说来,苏军军官会奋勇战死或是杀开血路逃生。德军方面,光是第23步兵师就有264人阵亡,83人失踪,1088人负伤。对征服一个远远落在前线后方的城市来说,这是个沉重的代价。 nRuZrtpjmCv1c+BX3tKj6TB8kr3KwFQktRuKQ5zfLJTgFLhaDqGMLT1/AnwSTL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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