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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挺多年没看见简宁西哭了

直到坐进出租车里,简宁西才感觉到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捂着胃靠坐在车里,一会儿,那点儿疼没有变得更剧烈,而是渐渐消失了。她觉得,也许是之前把许久的郁气都一口气发泄了出来,脑子里始终绷紧的弦陡然被松开,所以过去情绪带来的克制和压抑,此时已经不会再给身体带来更多伤害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简宁西有些茫然地想。

车窗外沿途后退的风景像是倒流的时光,可简宁西只知道,对纪司青的感情从开始的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法回到朋友的位置了。她也时常问自己,她是他哪门子的亲人,她凭什么要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一路恋爱、结婚、生子?到底他身边的哪个位置,才是她应该站定的?

谁来指挥,谁来听从,谁来判定?

停车场里剧烈起伏的情绪和此刻车里仿佛凝固的静默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简宁西甚至听得清自己的呼吸。直到司机默默地从前面递了张纸巾过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在见识了各种乘客的出租车司机眼里,简宁西只不过是个面目模糊的路人,而世人的伤心并不让人意外,眼泪也就不显得出格。

“谢谢。”简宁西吸了吸鼻子,接过来轻轻地擦着眼泪,“让您见笑了。”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因为是从医院外面拉的活儿,见她哭成这样,所以理所当然地理解偏了:“哎,这有什么见笑的,我跟你说啊,姑娘,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儿,看开了就好了。”

简宁西猜到了这句安慰的由来,却觉得用在自己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还阴差阳错地把她心底那些悲伤无措打散了许多。

刚进家门,简宁西就听见了简淮南的笑声,随后是奶奶用宠溺的口吻教训她的声音,温馨的笑语和食物的香气仿佛交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轻易就把她从外面带进来的寒冷中隔绝开。

“回来了?”简淮南正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软炸虾仁在客厅里显摆,看见简宁西进门,拎起一只还有些烫手的虾仁朝她招呼道,“孙姨教我的,刚出锅,快点儿来尝尝我的手艺!”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老太太虽然满头银发,但依然十分优雅端庄,笑得格外慈祥,闻言连忙拦住了急于展示厨艺的简淮南,嗔道:“你少臭美,外头冷,你姐刚进门,先让她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简淮南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把虾仁端到了餐桌上。

“奶奶。”简宁西走到客厅里,因为她的眼睛一哭就肿,所以一开始也没打算找什么蹩脚的理由蒙混过关,在被奶奶问到“眼睛怎么肿了”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说,“和纪司青吵架了。”

简淮南正捏了只虾仁吃着,闻言一愣,正打算说什么,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擦了擦手,拿起来看到纪司青的名字,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靠在奶奶肩头撒娇的简宁西,直接拎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我挺多年没看见简宁西哭了。”简淮南关上卫生间的门,接了电话之后直接皱眉问道。

“你姐到家了?”

纪司青似乎在外面,电话里能听见十分清晰的风声,他的声音也比平时沉一些,显得格外冷,和平日里在简宁西面前的他判若两人。但是简淮南并不吃他这一套,穷追不舍地问:“纪司青你可以啊,下午她犯胃病也是被你气的吧?晚上又气得她把眼睛都哭肿了,到底因为什么?难道因为你那个女司机?”

可惜简淮南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电话那头直接传来了断线的声音。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的字样,又重新打回去,但纪司青那边先是通话中,过了几分钟再打,就直接关了机。于是她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半天上不来,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句咬牙切齿的抱怨:“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纪司青挂断简淮南的电话之后,又打给了连城,直接问道:“哪儿呢?”

“Utopie呢,怎么,过来吗?”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喧闹的音乐声也随之消失了,连城问道。

“Utopie”是国内规模最大、知名度也最高、最火爆的酒吧,是他们几个人的根据地,大多数时候,他们会选在这里应酬。

纪司青掐灭了烟,努力地压了压他此时心里的烦躁和懊恼:“我这就过去。”

可能是因为吹了一路冷风清醒了许多,所以纪司青到Utopie的时候,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进门之后,早已经有熟悉的服务生迎了上来,引他上楼直接去了连城所在的包厢。里面热热闹闹的一大群人,在喝酒、唱歌、掷骰子,连城正被男男女女一群人围着劝酒。估计他已经喝了不少,挥开众人朝纪司青走过来的时候,走路都有点儿飘。

这里绝大部分的人纪司青看起来都眼熟,其中有两个还是以前常见的,见他进来也都纷纷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他打招呼:“纪少。”

纪司青平时在这种环境里向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但今天他明显没有呼朋引伴的心思,更何况面对着的,是这种纪平原口中真正的狐朋狗友。

连城直接搭着纪司青的肩膀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纪司青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阴沉气息,随意地朝周围的人点了点头,挥退了两个过来敬酒的人,说:“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即使外人看来他们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但实际上他们之间有着看起来并不明显的隔阂。而这隔阂往往在这种微妙的时刻便会显现出来,正如当下纪司青口中虽说着让他们继续玩,但他冷着脸往角落里一坐,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包厢里原本宾主尽欢的喧闹气氛,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酒有点儿喝不下去,歌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唱才好。只有音箱里兀自响着刚刚点好的曲子,衬得现在的气氛更加难以形容。

一群人面面相觑,彼此暗暗使个眼色,之前已经喝多了的人此刻都清醒了很多。就好像心情不好的纪司青是天然的解酒剂,即使这个人心情好的时候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

连城对于纪司青造成的效果有些哭笑不得,他朝一群人挥了挥手,笑道:“没事儿,继续继续,就当给我们制造点儿背景音了,也省得待会儿我们俩说的小秘密被你们偷听了去。”

话已至此,虽然纪司青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但大家多少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同样出生在只要跺跺脚整座城市都要地震的家庭,比起纪司青的难以捉摸、不好取悦,连城则是永远不会给任何人难堪的人。

包厢里总算是重新热闹起来,虽然整体气氛仍显得克制。连城的脸都喝红了,但脑子始终是清醒的,他点了支烟,抽了一口之后,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和西姐吵架了?”

纪司青突然有些不太清楚,他和简宁西走到今天,每个人都认为他们应该在一起,她的刻意引导和他的放任,究竟哪一个才是主要的原因。

看纪司青眼下的情况,即使连城不接话,他也早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儿,但那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是一笔糊涂账,所以他也懒得追问:“喝点儿?”

简宁西有洁癖,自己的车不喜欢别人碰,连代驾也不愿意。纪司青把烟点着了,拒绝道:“不了,还要开车。”

即使他明知道简宁西说那辆车不要了,就是真的不要了。

连城笑着骂了句脏话,叹道:“得,那咱俩就干聊。”

但纪司青本意并不是想要聊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即使对方是连城,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而已。在和简宁西把各自隐秘而又自私的心思都挑明之后,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极其陌生的茫然和空虚,既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连城见他脸色仍然不好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又不是没吵过架,至于嘛。西姐对你也从来不讲什么原则,明天就好了。”

这次不一样了。纪司青苦笑道:“今儿都挑明了。”

连城惊得烟都差点掉了,猛地看向纪司青,知道他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半晌才感慨道:“西姐可真不容易……”

谁也不知道简宁西喜欢了纪司青多久,但至少不是什么三年五载的事,连城自己对感情不认真,所以不知道这种苦恋到底有多苦。可就是因为眼前这么一对活生生的例子,他才每次都忍不住提醒自己,最好永远不要懂才好。

连城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一瓶路易十三,给自己倒了半杯,直接仰头干了,然后打量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大包厢,问纪司青:“你还记得Utopie是怎么来的吗?”

纪司青没有回答。

连城也不和他计较,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忍不住笑道:“那时候咱们十几岁来着?跑去夜店玩,当时还觉得自己特厉害,体验生活呢!其实我们就俩脑残,一开始差点儿中了仙人跳被人当凯子削,后来又碰上不开眼的起了冲突,最后还是你爸的警卫员去派出所把咱们领回来的。现在说起来都觉得丢人。”

大概是连城说得绘声绘色,过去的画面一幕幕浮现,纪司青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现在想来,这些不过是小事儿,但也因为这件事儿,他和纪平原之间本来就僵的父子关系直接降到了冰点。

简宁西从小就没少为纪司青出头而顶撞纪平原,那次面对纪平原的怒火,她也还是不冷不热地说,男孩子打个架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至于酒吧那边,以后大了无论是玩还是应酬总是要去的。他们这种爱惹祸的性格,还是在自己人的地盘上比较安全,那大不了她以后去开酒吧好了。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玩笑,说说就算了。因为简宁西看起来整个儿就是一林黛玉,从小三灾八难地长大,吃不了苦受不得累。简家不仅对她的事业不做任何要求,也不肯让她为其他事操一点儿心。她就像养在高塔里的一个漂亮的玻璃娃娃,写个字、画个画儿都怕她累着,更何况是做生意——还是这种小打小闹就像是过家家一样的生意。

简宁西虽然一声不吭,自己说过的话却没有忘,从她大学毕业到现在不过几年时间,脚下这条妇孺皆知的酒吧街,就有大半店子都姓了简。

“也不能说她的生活和事业都是为了你吧,但也都是和你密切相关。”连城又喝了一口酒,看向纪司青,又是唏嘘又是不解地问道,“怎么说呢,你对她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我就是不明白,这种感情里,就真的一点儿别的都不掺?你对她真就一点儿那方面的感觉也没有?” EgX7UmV/uG3FTzoC+yXT60txhmzxnromglI7OHbM/4Svg/6/0z59e/cyHzImcZ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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