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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水生植物·种子漂流记

随波逐流

一八六〇年十月十三日,我发现蛤壳山那里的河岸绿了一片,原来是梭鱼草的种子浮上水面——里头还混着风箱树的种子、珍珠菜的狭长球根,还有圆而茂密的绿色狸藻的茎叶。或许,这些植物全是如此传播开来。我看到大量的狸藻靠在桥边和围篱,上头有着明显的绿色叶芽。这些植物都是在秋冬两季传播。

九月一日左右,我看到箭南星的花茎,长约一英尺半到两英尺,在河边和草地上弯垂着,末端吊着球状的绿色果实,直径约为两英寸,看起来好像一种绳子末端绑着金属球的武器,里面包含着大量黏黏的种子。果实弯垂到近乎及地,因而能够年年躲过镰刀,即便叶子都被割光了,这种植物却还能存活下来并繁衍后代。大自然将叶子给了刈草人,却留下种子,等候洪水前来领取。

现在,萍蓬草也同样弯曲着花茎,种子在水里和水底的泥土中逐渐成熟。这种果实呈长圆锥形,上有一道道棱纹,一端则是颇为整齐的开口,(a)里面装满黄色种子。(b)睡莲果实在蜕掉外层发黑腐烂的叶子之后,呈现出好看的浅瓶状。(c)这些种子的大小约为苹果种子的四分之一,颜色与苹果种子类似,或者更偏紫色。睡莲的种子可以存活得比较久,当它们刚从果实里脱落时——如今果实已全都沉入水里——种子会浮起,不过,当包覆种子的特殊黏糊状物质被冲掉后,种子就会沉到水底,发芽扎根。圣皮耶表示,他深信有种完美的调适与和谐支配着大自然的一切作品,“因而断定,水生植物的种子落下的时间,大多取决于其所处河流何时泛滥”。

梭罗手绘萍蓬草和睡莲的果实与种子

睡莲

动物送货员

这些种子必为许多动物的食物。

如果你在附近的田野挖了一个水塘,很快就会看到塘里不仅会出现水鸟、爬虫类和鱼类,还会有常见的水生植物,像睡莲,等等。你的水塘一挖好,大自然就开始进货。你可能不晓得那些种子是如何或在何时进去的,但大自然知道。大自然动员它的整个专利局去处理,将那些种子陆续送来。

一八五五年八月,我为长眠谷新墓园里的人工池整地。这个池子在过去三四年间逐步开挖,而于去年完工,亦即一八五九年。这个池子长约十二竿,宽五六竿,深两三英尺——池底光秃、泥泞而多沙。水源取自附近草地丰沛的地下泉水。出水道是一条短浅沟渠,通往附近的浅水湾,水流最终流入半英里外的河流里。

去年,我得知已有许多小绵鳚鱼和一些颇大的梭鱼在池里被捕获——早在池子完工前。那些鱼无疑来自河流,即便引水道既窄又浅,而在今年——一八六〇年——我发现墓园池子里已长出一片片的萍蓬草。如此,我们身处死亡之中,却也在生命里。我想,这些种子并不是在淤泥里休眠,而是被遍布萍蓬草的河流(也可能是从四分之一英里外那片草地的大沟渠)中食用种子的鱼类、爬虫类和鸟类带来。威尔森说,萍蓬草和其他水生植物的种子会被大白鹭、雪鹭和大蓝鹭取食。乌龟也可能会吃这些种子,因为我看过它们吃萍蓬草的腐叶。如有任何水道相通,鱼类或许会比植物早到,然后利用植物作为食物和栖身的地方——因为鱼类必须等到水面被浮叶覆盖才能繁殖。或许,它们现在就潜伏在这些绿色的屏障底下。

除此之外,池水里显然还没有野草。

一八六〇年十月十八日,我在别克史托沼泽南端的小池里看见萍蓬草的叶子和梭鱼草。它们如何进到池里去的?这回可没有河流(或许,这是爬虫类和鸟类所为,而非鱼类)。的确,我们不妨也问问,它们如何去到各处,因为所有的水塘和田野都像这样充满了植物,而我们可不该以为那些都像人工池这样的新造物。

这让我们想要探究,植物是如何来到目前的所在地的:比方说,那些在我们出生前或本镇建立前就长满睡莲的水池——还有我们挖的那些——是如何填满植物的?我认为,我们有把握的就只有假设前者填满植物的方式跟后者一样,而且世上没有突发的新创造物,至少从最初的天地创造以后就没有。而我也毫不怀疑,长在不同池子里的睡莲,由于所处环境不同,已逐渐产生各自的独特性质,即便它们全都起自同一颗种子。

我们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已种满植物,但栽种工作却仍如最初创世那样,持续地进行着。我们会说有些植物生长在湿地,实情或许是,它们的种子散播各地,但只在湿地上成功生长。

于是我们明白,化石里的睡莲——要是地质学家找得到的话——和我们拿去教堂的那些睡莲是如何传播的。除非你让我看到睡莲被创造出来的那个池子,不然,我将认定,最古老的化石睡莲在其起源地出现的方式,就跟别克史托沼泽的那些睡莲一样。

这样的发展理论,意味着大自然有一种更强的生命力,因为它更具弹性和包容力,而且等于某种持续的新创造。

达尔文在其《物种起源》中说道:“我在二月时,从某个池子边的水下三处位置,取了三大匙泥巴,这堆泥巴干掉后仅重六又四分之三盎司。我将这堆泥巴裹起来,放在书房里六个月,每长出一株植物就抽出来计算。那些植物总计有五百三十七株,分属许多不同种类,但那堆黏泥巴可以全部放进一个早餐杯!考虑这些事证,我认为,水鸟不可能没把淡水水生植物的种子送往远方。”当然,用的是它们的脚和喙。

洋流里的植物舰队

如果我大肆宣扬借由河湖漂流的种子,你不会感到惊奇,因为更大的种子甚至可借由洋流越过最广的海洋,甚至堆成海中的小岛。圣皮耶说道:

有件值得哲人思考探究的事,就是去追踪那些植物舰队,看看它们如何日夜航行,随着小溪的水流,在没有领航员指引的情况下,来到未知的领域。有些种子偶因河水溢流而流落旷野。我偶尔看见它们堆在急流底下,聚在卵石周围发芽,呈现一波波最美的海绿色。你会以为那是花神被某位河神追逐,而让花篮掉进她的缸子里。其他更为幸运的种子从某条小河的源头流出,然后被大河的水流接住,一路送到远方岸边,为其装饰前所未有的新绿。

有些则是越过广阔的海洋,在远航后被暴风雨推上岸,而为当地装点增色。像是位于东非外海的塞舌尔或马埃岛的海椰子,每年都被大海送往四百里格外 ,卸放在印度西南的马拉巴尔海岸。住在那里的印度人长久以来深信,那些奇特的海洋赠礼必为生长在波涛下的棕榈所产。他们称之为海椰子,认为它具有神奇功效,甚至将海椰子的价值看得和龙涎香一样高,情况之离谱,甚至让许多海椰子卖到每颗一千克朗。然而,法国人于几年前在南纬十五度发现出产海椰子的马埃岛,将它大量输入印度,结果海椰子的价格和名声立刻坠入谷底……

康多尔说,海椰子(大实椰子)“数世纪以来,从塞舌尔群岛的普拉林和隆德被大量传送到马尔代夫群岛”,但终究未能在当地成长起来。圣皮耶也说:

海洋将大量茴香种子抛向非洲西岸外的马德拉岛海岸,使得该岛一处海湾被称作丰沙尔,即茴香湾之意。

现代水手毫不留意这些海上种子及其航线,但从前的野蛮人就是凭着这些,才能发现在他们居住地的上风处,存在着岛屿……凭着类似迹象,哥伦布也才确信,另一个世界真的存在……

(椰子树)只在海岸沙地长得好,通常在内陆就会变得毫无生气……

一六九〇年,哲学家卢古阿和他那些不幸的同伴,成了印度洋罗德里格斯小岛的首批居民,该岛位于模里西斯的弗朗西斯岛以东一百里格。他们一行人并未在岛上发现任何椰子树。然而,正好在他们短暂居留的期间,大海将数颗发芽的椰子冲上岸,仿佛天意要以这种有用且及时的礼物,劝诱他们留在岛上,并开始耕种。

某位作者曾列出各种被冲上挪威海岸的美洲植物果实,有的“很新鲜且发了芽……这些果实通常包括阿勃勒、腰果、葫芦、巨榼藤的豆荚(在西印度群岛被叫作茧)、毒鱼豆(英国伦敦上流社会年轻女子称作山茱萸)的豆荚,还有椰子”。 UHjCTprEmrGECJWMhCQnic6aCgy12epRpu0tj2qFE3KpOL953b3MbT8Kn/KiT67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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