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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累死人的梦。

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只要一停下来,那个叫阿根的男孩就叫道:“丁香木马!”于是,我就不由分说地变成了一匹真正的马——白色的马。他骑在我的背上,很威风地喊道:“驾!快跑!”

我就撒开四蹄没命地跑,嘚嘚嘚。他抖抖缰绳,我就得改变方向,前面不管是烂泥塘还是臭水沟,我都得勇往直前。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我想停下来吃两口草他都不让。跑了一个晚上,累得我筋疲力尽,早上醒来,感觉四肢真是酸胀酸胀的。

我想,阿根真的把木马当成坐骑了,而且也真管它叫“丁香木马”。他肯定不停地叫,不停地叫,所以晚上我就变成了真正的马,让他骑着不停地跑。我好气,但又没有办法,谁让我在人家的木马上刻“丁香木马”呢?

不过,能刻上去就一定也能弄掉它,用刀一点点地刮应该可以吧?

我天天盼着妈妈再带我去娟姨家玩,还好没过多久娟姨就打电话来,妈妈就又带我去玩了。可是,妈妈带我去了一个新建的小区——娟姨搬家了。

从那以后,我仍常常做着被阿根当马骑的很累人的梦。但时间长了,也就不那么气了。慢慢地,梦得越来越少了,不知是真的没有梦,还是醒来后忘了。有时仿佛梦着了,醒来后想想,又想不起来。

我想可能是我们都长大了,上学了,回到家有写不完的作业,阿根没时间玩木马了,我也就不做这一类的梦了吧。

爸爸终于回来了,不再走了,他把公司迁了过来。

爸爸赚了不少的钱,买了别墅,我们从城市的北边搬到了南边,我也转学了。

那时,我已经上初一了,我考上的是一所普通中学,因为我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新小区的附近有一所重点中学,按成绩我是进不去的,但爸爸捐了一大笔钱后,我就成了那里的学生。

第一天去上学,班主任宋老师带我去教室。宋老师瘦瘦的,说话轻言慢语,很和气的样子。她边走边说着我的名字:“你叫丁香,好名字,让人想起戴望舒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

知道这首诗吗?”

“知道,”我说,“听我妈念过。”

妈妈说过,她读书的时候很喜欢这首诗,就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当然也多亏了爸爸姓丁。可事实上,我是不适合叫这个名字的,我现在虽不像以前那样任性、霸道、暴力、惹是生非了,好像稍稍淑女了一点点,但离“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听宋老师念这首诗,我就赶紧把步子放小了一点儿,显出一点斯文气来。

到了教室里,简短的新生欢迎仪式过后,宋老师把我领到一个空座位边,对旁边的女生说:“江敏之,让丁香和你坐一起吧。”

我赶紧在脸上堆满友善的笑。这是我到新学校的第一天,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和新同桌搞好关系。

江敏之扭过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没趣地坐下。

江敏之是个相貌平平的女生,一天到晚闷闷的,对谁都不太搭理,上学放学都是独来独往。她没有朋友,大多数情况下,大家也把她当空气。时间长了,她偶尔会和我说几句话,但也不咸不淡的。不过,我已经不在乎她对我的态度了,我看出她在班上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江敏之学习很用功,用功得有些变态。她上课的时候坐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师;课间也不出去玩,除了去卫生间就是坐在座位上写作业;每次考试的成绩都还不错,但也只是不错,与她用功的程度并不成正比,当然,比我的成绩要好多了。

我很快便和大家混熟了,只要我的坏脾气稍稍收敛一点,我还是很受欢迎的。江敏之似乎也想和我套近乎,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你以前也叫丁香吗?”

“是啊,我生下来就叫丁香。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她纯属没话找话。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摇头,然后又埋头写她那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去了。

写了一会儿,她又扭过头来,我觉得她在偷偷地打量我。我看了她一眼,她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什么意思嘛!神经兮兮的。

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同桌了,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就是不喜欢。但并不是因为在那件突发事件中我让她替我背黑锅,我当时只是想让自己脱身。

我没来由地就喜欢上了周同,他是班长,样样都很出色,人也帅帅的。但我吃不准他喜不喜欢我,他对每个女生都比较热情但又不是很热情。我想请他吃肯德基,只请他一个人,不知他会不会来。我不是打算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没那么傻,而且我也说不出口。我只是想单独和他在一起,随便聊点什么,就这样。但还没等我发出邀请,就发生了一件事。

教室后面有一个小书架,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藏书放在上面,让大家一起分享。我也放了一套刚出版的电影版的《哆啦A梦》在上面。这天课间,我正在书架前随意翻书的时候,不知谁碰了我一下,书掉在了地上,捡起来一看,脏了,沾到了奶油——谁这么损?把奶油到处乱抹!

看看身边没人,我当机立断,“哗”地把脏的那页撕了下来,揉成一团随手一扔,没想到正巧扔在一个人的脚边,一看是江敏之。她捡起纸团,展开来一看,瞪着我说:“你撕书?这是周同的《夏洛的网》。”

天哪,怎么会?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书,更不知道是谁的书,要知道是他的书,打死我也不会……

可是,更让我窘迫的事就要发生了,周同走进了教室,而且他好像听到了一句半句,直朝这边看。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干脆脸色一变,指着江敏之手上拿的那页纸嚷了起来:“江敏之,你怎么把书撕了?好好的,怎么和书有仇呀!”

江敏之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脸一下变得惨白。她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我、我……不、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我看见你撕的!”我用强硬的口气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周同走过来,从江敏之的手上抽过那页纸看了看,又从书架上拿了《夏洛的网》,翻到被撕的那一页,脸上呈现出痛惜的神情。然后他把书伸到江敏之面前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不是……我,真、真的不是……”江敏之结巴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你是谁呀,你好好说,你平时说话不结巴呀。”周同不耐烦地说。

“就是,丁香都亲眼看见了她还不承认。”

“怎么会这样,她看上去挺老实的。”

……

不断有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江敏之像是绝望了,她放弃了争辩,嘴抿得紧紧的,嘴角冷冷地、生硬地往里收,眼睛恨恨地瞪着我。她的眼睛不大,但又黑又亮,好像有一簇黑色的火焰在直往上窜。

我被灼得痛了一下,恍惚觉得,这双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只在心里愧疚着:“对不起了,江敏之,我冤枉你了。可我没办法,谁让那本书是周同的呢?谁让你捡了那个纸团还要点破它呢?”

第二天,我买了一本《夏洛的网》偷偷地放在书架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以为是江敏之买的,周同也没再提这件事。而江敏之肯定知道那书是我买的,但她什么也没说。 lZB4qIjRxB+2dapIZC+/2C5SDyr6SZZOb9NMPiSpDeSF31R3KasHDIdv9jJp/m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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