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遮蔽明月,后院的灯火也显得昏暗。两地只隔了几座假山,见不着人,却听得见声音。
经过正堂后院,谢嘉宁听到陈氏的嗓音。
谢嘉宁的脚步一顿,听了个清楚。
“……华儿,你学学你姐姐,要忍耐。哪怕是和谢嘉宁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能出言不逊骂了她。她现在可不好欺负了。
“不过,你想一想,这种委屈的时日还会久吗?在这相府之内,谁能比得过我?当年那殷氏,说是得了什么无上宠爱,最后不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中?”
谢嘉宁的眼底瞬间落下一片阴冷。
芙蕖也侧目,远远地望了过去。
谢嘉容连声说是,谢嘉华也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应了。
陈氏一手牵着一人,又道:“所以,你们姐弟两个听我的。这次秋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尤其是容儿,这段时日一直在精心准备,这一回去,可得要好好表现!我也会同老爷说说,把我也一起带过去,到了那时候,那秋猎岂非成了我们的主场?”
谢嘉宁没有继续往下听。
回到芙蓉院, 芙蕖出声打破了沉寂,问:“小姐,还在想陈氏说的那些话?”
谢嘉宁反应过来,没有隐瞒:“是啊。”
她眯了一下眼睛:“陈氏的话说得过分。”
“可即便是夫人听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芙蕖安慰她,“小姐不必太过执着。气恼伤身。”
“倒也不是气恼。我只是在想,我娘死后,陈氏在相府一人独大,多年来谢成也不怎么搭理她,放任她安插那些可笑的眼线,自诩为相府独有的夫人。”
“她兴许还以为自己是高门宅斗的一把好手。”
“忘了么?乞巧节那天她在我手下输得有多惨?好了伤疤忘了疼,便是她这样的人。”
芙蕖看向她:“小姐有什么打算?”
谢嘉宁擦了擦手:“当然是给她设置一点挑战,还得是长期的。”
“长期挑战?”
谢嘉宁往床边走,道:“找一个歌姬来便是了,漂亮些,有韵味些,也年轻一些。”
芙蕖默了片刻。
谢嘉宁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引狼入室。但这头狼不会咬我,相反,她会讨好我。她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狠狠地撕咬陈氏。”
她在床边坐下,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就是担心。这样的一个歌姬能不能找得到。谢成见了她,会不会喜欢?”
芙蕖放下轻纱帐,轻声道:“这件事,便交给奴婢去做吧。”
谢嘉宁信她,并未多虑,便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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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秋猎还有三天,谢嘉宁在梨树下、躺椅间打着瞌睡,听到大泽、石灰热情地打着招呼,其中“林泉”、“好久不见”这样的字眼令谢嘉宁顿然清醒。
她睁开眼睛,起身望去。
确实好久不见的林泉提着食盒,正向着她缓步行来。他不见清瘦,精神头似乎比往日更好。
“小姐,我来了。”这是林泉说的第一句话。
谢嘉宁没吭声。
谢嘉宁看着他,总觉得这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