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汤汤,进了后院。
隔着一段距离,可以看见那座重檐亭里烛灯敞亮,依约倒映出人影。
陈氏在做戏,哭哭啼啼地说着话。
“王爷,您有所不知啊,殷夫人她走得早,嘉宁在这相府孤苦伶仃,还以为有个芙蕖在身边会好些……”
谢成听得头疼,徐行也听得眉头紧蹙。
元彻却像是很有耐心。
“前些时日,在芙蕖的安排下,芙蓉院居然被人搬了个一干二净,可怜嘉宁才十四岁,也要受这等委屈!嘉宁在这相府内孤苦无依的,虽说性子乖张一些,可毕竟是相府嫡女。”
“现在有人骂嘉宁,王爷,您可一定要狠狠地罚她!”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晚风送来了谢嘉宁清亮的嗓音:
“……芙蕖,二姨娘她讨厌我。”
陈氏怔住了。
假山错落,谢嘉宁的声音顺着夜风吹拂而来,一句接着一句。
“前些时候,二姨娘和那个叫于益的密谋,搬空了我的芙蓉院。他们甚至对我很不恭敬,说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无能。”
“于益刚被徐管家责罚,但是二姨娘又收了他,他们是不是怀恨在心,要害我?”
“还有二姨娘。有一次,她跑到我院子里来,说爹爹不过是害怕殷家,才不敢对我做什么,否则相府嫡女,早已经是姐姐了。看见我哭,她特别高兴。”
“她还说,她有本事折腾我娘亲,把我娘亲害死,自然也有本事让我吃苦头,让我去黄泉路上为娘亲作伴。”
“她甚至说,她连堂堂肃亲王都不怕!要是遇上了肃亲王,定要叫肃亲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啪!啪!啪!
夜风吹到陈氏面上,像是给了她一记又一记狠狠的耳光。
汗湿的衣裳冰凉,紧贴着后背。
她让于益安排了一个丫鬟,伪装出芙蕖的字迹,捏造了一封大逆不道的信,送到谢嘉宁的手上。传回来的消息说,谢嘉宁正在发脾气,结果她带人匆匆赶来,竟是这种场面?
还说她讲了“叫肃亲王拜倒在石榴裙下”这种话,借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啊!
可又有谁会怀疑谢嘉宁的话?
把人引过来的是陈氏她自己啊。
陈氏半晌说不出话,腿抖得厉害,怎么也控制不住。
而元彻反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陈氏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冰冷的眼神,其中似乎还跃动着嗜血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