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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奥古斯都

虽然狄奥多里克取得了惊人的成功,但他并没有明确要求西罗马皇帝的称号,即使他已经实权在握。他控制着广阔的疆域,采用帝国仪式,自命为理性之源和西地中海古典学问之源,这些都表明,这个哥特人已经自视为罗马帝国的皇帝。他为什么迟迟没有迈出那一小步,这个问题发人深思。我认为,狄奥多里克可能是在显示他的惯常能力,即认识到什么时候谨慎比勇猛更重要。举例说,进一步明确他的主张只会恶化与君士坦丁堡的关系。早在507—508年,阿纳斯塔修斯就已表明,如果能够杀一杀狄奥多里克的威风,他很愿意趁火打劫,当时狄奥多里克还没有入侵西班牙。如果狄奥多里克自封为皇帝,这种敌意只会加剧,从而威胁到他付出如此大的努力才争取到的一些外交让步,其中尤其重要的是,让他提名的执政官(这是深受意大利精英喜爱的荣誉职位)在东罗马得到承认。

我猜测,他可能也想避免疏远他的主要哥特人追随者。将511年当作哥特王国名义上的2 000周年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选择。所有的通用说法都将罗马历史的开端定于公元前753年罗马城的建立。248年,皇帝腓力(Philip)为庆祝罗马建城1 000周年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此事就体现了这种观念。简单一算就能知道,把511年作为哥特人的2 000周年纪念,就等于宣称哥特王国比罗马城还要古老。这表明,卡西奥多罗斯(以及狄奥多里克本人)可能不得不考虑狄奥多里克一些亲密追随者的观念,这些人不愿意接受罗马在一切方面都很优越的观点,对他们来说,“皇帝”狄奥多里克将是难以接受的。

虽然对于一些必须与之合作的主要支持者,狄奥多里克照顾了他们的情绪,但他实际握有很大的权力,也对权力本质做出了主张,这是毋庸置疑的。天主教的教士对此当然毫不怀疑。508年的胜利和511年的政变将南高卢的大片新领土置于狄奥多里克的支配之下,其中包括阿尔勒教区及其杰出领导者该撒留主教(Bishop Caesarius)。511年之后不久,主教去了一趟意大利。根据他的传记,这并不是出于自愿;他去,是因为他的忠诚受到了怀疑。我认为,其传记作者(该撒留的执事之一,在主教死后不久就为其写了传记)可能并不希望人们记住他的天主教英雄与阿里乌派哥特人过于亲近。但即使是这部传记也没有试图掩盖,这位阿里乌派准皇帝和天主教主教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狄奥多里克立刻承认了该撒留的神圣性,送给他很多礼物,把他送到罗马,请教宗授予他披带(pallium),承认该撒留是宗座代牧和南高卢最高级的主教。这一地位让主教得以奠定他在教会中享有盛名的基础:6世纪20年代的一系列教会改革会议,使中世纪早期基督教的许多通行做法固定了下来。另外一个不常被注意到的问题是,该撒留的活动与狄奥多里克的计划究竟有多合拍。披带赋予该撒留一种名义上的权力,使其管辖范围从他本人的教区一直延伸到他的大主教辖区范围内的所有主教区,包括此时属于勃艮第王国的许多主教区。同样,狄奥多里克声称对勃艮第人拥有霸权,这也是哥特人在6世纪20年代早期对勃艮第王国支配地位的进一步主张(我们稍后会讲到),这将确保后来这些教区的主教出席该撒留的宗教会议。

天主教的罗马神职人员像讨好皇帝一样讨好狄奥多里克,狄奥多里克这个哥特人也没有阻止他们,种种暗示被罗马世俗精英看在眼里。实际上,这些暗示明目张胆,明晃晃像黄铜一样,或者更确切地说,像金子一样——狄奥多里克统治时期留下了一样独特的东西,就是所谓“塞尼加利亚金币”(Senigallia medallion),这是一枚纯金铸币,上面是国王的形象。金币背面的铭文称他为“多个民族的征服者”,所以金币也许正是为了庆祝511年达到顶峰的伟大胜利而发行的。但发行金币是皇帝的特权,这一点在原来的西罗马普遍受到尊重,至少一直到6世纪晚期都是如此。狄奥多里克对这种微妙的规矩置之不理,他的意图已然显露,没有人会相信他不称帝的伪装。在他的实际权力之外,狄奥多里克在许多方面都有意让那些有此愿望的人把他看作新西罗马皇帝中的第一个,许多人都很乐意这样做。有一位名叫凯西那·马佛提乌斯·巴斯利乌斯·德西乌斯(Caecina Mavortius Basilius Decius)的元老院重要成员,在一段特别著名的题词中,以“永远的奥古斯都”(semper Augustus)这个至高无上的头衔来称呼狄奥多里克,他只是大声说出了每个人心中应有的想法。

然而,虽然在511年大获成功,狄奥多里克的心头依然有两片阴云。首先,东罗马并不愿意接受他新获得的辉煌。东罗马在508年就有了敌意。狄奥多里克兼并西班牙和高卢南部以及西哥特王国的军事力量后,权力基础几乎扩大一倍,不难想象,阿纳斯塔修斯和他的顾问们对此会有何感想。另一个问题是内部的。511年,狄奥多里克已经年近花甲,却还没有子嗣,他与克洛维的妹妹奥德弗里达(Audefleda)结婚后只生下了一个女儿,即阿马拉斯文塔(Amalasuentha)。继承问题十分严峻。虽然事后我们知道狄奥多里克实际上还能再活15年,但对于中世纪的统治者来说,60岁已经够老了。没有人有耐心计算出所有中世纪统治者的平均死亡年龄,但查理曼王朝的男性平均寿命约为50岁,这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个合理的指导。狄奥多里克在西方的劲敌克洛维于511年逝世(这无疑会让意大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王位继承问题上,尽管我相信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而后者大约也就活了50岁。虽然女性继承并非绝对不可能,但肯定有困难。这一工作的主要内容是控制一群可能很难驾驭的武装追随者,而要让这些人接受女性的统治并非易事。到了511年,狄奥多里克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而眼前却没有一个靠谱的继承人。

此外,不确定的继承是古代和中世纪世界所有内部政治问题的根源,它给政体带来的内部冲突比其他所有问题加起来都要多。原因很简单。首先,继承问题出现时,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的竞争者都会跳出来:无论是旁系的男性亲属,还是娶了王室年轻女性成员的强势将军,只要有野心,稍微有点资格的人都会跃跃欲试。结果必然是王国领导集团内部的分裂和争夺。更糟糕的是,不同的候选人都需要争取支持者。显然,在当前政权下过得不太好的人会支持其他候选人,因为不满的人总是相对容易聚集到未来变革的旗帜之下。但这种招募活动只会让那些已经过得很好的人感到不安,因为他们需要一名候选人来保持连续性,以确保国王驾崩后他们不会失去当前的特权。当然,这并没有考虑到那些目前过得相当不错,但是认为还可以过得更好的人:这就是人类愿望的本质。换句话说,不稳定的继承,就像美国总统第二任期结束时的总统选举,或者在经济不好的年份举行的总统选举,会催生多位相互谴责的候选人和激烈的争权夺位,有可能颠覆所有既有的政治联盟。511年年末,如果说君士坦丁堡的持续敌对状态很不方便,那么狄奥多里克没有继承人的情况则可能是灾难性的。事实证明,东方发生的事件给狄奥多里克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得以在这10年结束前解决这两个问题。

最晚到515年,狄奥多里克显然放弃了拥有自己儿子的希望,而是找到了另一种方法,以便将继承权赋予自己的直系亲属。为此,他把阿马拉斯文塔嫁给了一个名叫欧塔里克(Eutharic)的人,其全名是弗拉维乌斯·欧塔里克·凯里加(Flavius Eutharic Cilliga)。这是一个精明的好选择。约达尼斯《哥特史》中阿马立家族的谱系肯定源自卡西奥多罗斯的《哥特人史》。根据这一谱系图,欧塔里克是旁系亲属:他是胡尼蒙德后代贝里蒙德的孙子。5世纪40年代后期,贝里蒙德放弃了与迅速崛起的瓦拉米尔之间的斗争,向西逃亡到了西哥特王国。在《哥特史》之外并没有独立的证据证实这种关系。我们完全不清楚贝里蒙德本人是否像谱系表所显示的那样,最初与瓦拉米尔有血缘关系(虽然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克洛维不遗余力地铲除旁系男性亲属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对照),但欧塔里克似乎很有可能就是贝里蒙德的孙子。在血统往往众所周知的显赫政治圈子里,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么近的亲属关系上撒谎。因此,狄奥多里克选择的这位女婿和继承人,可以合理地从狄奥多里克那些最初的潘诺尼亚哥特人追随者中得到一些残余的忠诚。与此同时,作为西哥特王国的贵族,欧塔里克本人也很重要。他从西班牙来到拉韦纳完婚。因此,在我看来,毫无疑问,狄奥多里克打算让这对幸福的夫妻继承他的意大利、西班牙和南部高卢,换句话说,新统一的哥特王国将在他死后继续存在下去。当然,这里的重点是,欧塔里克与西哥特贵族本来就有紧密的联系,因此可以合理地指望他帮助稳定这部分领土。一份大约是同时代的史料说他“非常粗野”,而对于需要控制数千名哥特武士精英的人来说,这种品质正合适;这些精英分散于从意大利亚得里亚海海岸到西班牙东部地中海海岸的弧形地区。

君士坦丁堡的敌意被一条更曲折的路线化解了。当狄奥多里克掌权时,在罗马人看来,东方教会在很大程度上处于分裂状态,特别是君士坦丁堡的宗主教区。除了要面对阿提拉和匈人帝国,5世纪中叶的罗马人在神学方面也不好过。人人都承认耶稣身上结合了人性和神性,但究竟是如何结合的就不清楚了。君士坦丁堡的一位宗主教聂斯托利(Nestorius,428年出任宗主教,431年被革职)主张,说基督身上全能上帝的一面可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是荒谬的,因此,钉十字架只涉及他身上人的一面。然而,东部的其他神职人员认为救赎的奥秘绝对需要上帝死在十字架上,尤其是亚历山大里亚的宗主教区利罗(Cyril)。结果是一场跨越几代人的激烈争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451年,皇帝马尔西安在隔博斯普鲁斯海峡与君士坦丁堡对望的卡尔西顿(Chalcedon)召开了全教会的主教会议(公会议)。当时的教宗利奥一世没有出席,但他派出了代表,发表了一份重要的教义声明,即《利奥大卷》( Tome of Leo )。因此,教宗的威信不可避免地与会议上神学讨论的结果联系在一起。这次会议非常有益地宣布,基督具有“二性”,既是人,又是神。

除此之外,这次会议一点益处也没有。它足以排除聂斯托利派最极端版本的观点,但是,在区利罗后来的许多支持者看来,它提出的信仰的定义十分模糊,足以让一些狡猾的、具有聂斯托利派倾向的思想家仍然认同它。因此,争议并没有在公元451年之后消失,而是围绕着卡尔西顿决议本身的争论重新定位。到了482年,皇帝芝诺受够了这种争吵,迫使当时的君士坦丁堡宗主教阿卡修斯(Acacius)发布了一份妥协文件,即《联合敕令》( Henotikon ,字面意思为“合一法案”),试图让人们对“本质”这个词闭嘴,然后继续探讨其他的内容。但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从卡尔西顿会议的决定后退一步,因此遭到了教宗的拒绝。紧接着就是互相通信和指责,结果是在484年,教宗腓力斯(Pope Felix)和阿卡修斯互相将对方处以绝罚,于是就开始了所谓的阿卡修斯分裂。基督教的分裂的名称通常是正统一派(换句话说是胜利一方)定的,也就是说,用失败者的名字命名分裂,以示他要为整个事件负责。

通过当时国际外交的曲折道路,这种分裂的最终解决为狄奥多里克提供了化解东罗马敌对情绪所需要的机制。对东罗马来说,分裂是非常尴尬的。鉴于罗马教宗与圣彼得和圣保罗的关系,没有人会怀疑其威望。所以,作为皇帝统治下由神任命的教会首领,君士坦丁堡的宗主教如果在信仰问题上被贴上错误的标签,就是一个重大的公关问题。毫不奇怪,人们想方设法寻找解决方案。514年7月,教宗西马库斯去世,此后的一段时期特别繁忙。然而,使节的来往和信件的交流没有任何效果,是君士坦丁堡的政权更迭最终提供了合适的时机。518年7月9日,阿纳斯塔修斯去世。他没有子嗣,也不愿(更有可能的是无法)为他的几个外甥之一(下一章我们还会提到他们)争取足够的政治支持。帝位传给了一位相当年长、一表人才的警卫官,他就是查士丁(Justin)。

因此,当新政权试图通过结束令人尴尬的分裂来与前任划清界限时,狄奥多里克的机会来了。常规的罗马帝国意识形态仍然占据主导地位,因此,人们会期待一个由神任命的皇帝采取果断行动,在宗教问题上实现统一。从东罗马人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因为自514年以来,在将军维塔利安(Vitalian)的指挥下,东罗马的巴尔干军队一直处于叛乱状态,维塔利安之所以对阿纳斯塔修斯不满,原因之一是后者拒绝接受卡尔西顿决议。如果查士丁和他的顾问们决定将维塔利安纳入他们的政权并结束叛乱,他们就会致力于恢复卡尔西顿决议的全部权威。

事态的发展十分迅速。518年8月1日,查士丁第一次写信给教宗贺米斯达(Pope Hormisdas),宣布他的继位。9月7日,他又发出一封由帝国使节送出的信,让教宗将准备和谈的代表送回他这边。新皇帝的外甥查士丁尼也致信询问教宗是否愿意来君士坦丁堡。帝国的使节直到12月20日才到达罗马,但在519年1月,教宗的代表团已经上路了。3月25日,也就是当年圣周的星期一,包括维塔利安将军在内的帝国高级代表团在城外十几公里处接见了他们。仅仅三天后,君士坦丁堡的宗主教若望就在罗马的信件上签了字。可怜的老阿卡修斯被从宗主教名录(diptychs)上抹去,这份名录是官方列出的虔敬宗主教的名单,在教堂礼拜仪式中,经常要为他们祈祷或者是对他们祈祷。

这一切都很好,但是与狄奥多里克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认为没有多少关系,这是可以原谅的。事实上,有一派学者一直认为分裂的结束标志着狄奥多里克王国历史的不祥转折。当他开始掌权时,分裂的事实使罗马教宗和意大利的虔诚天主教徒(尤其是拥有土地的元老院阶层)与东罗马的天主教徒隔离开来。一旦分裂问题得到解决,什么也阻挡不了这些人向君士坦丁堡献殷勤,阿里乌派的狄奥多里克与他们之间的和平与和谐必然会受到影响,而他的王国的政治与行政运作也必然会受到影响。这听起来似乎有理,但与实际情况不符。警觉的读者可能已经注意到,查士丁的使节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到达罗马。他9月7日离开君士坦丁堡,12月20日才到达罗马。这是因为他在路上花了很多时间在狄奥多里克位于拉韦纳的宫廷里。同样,教宗在送回他自己的使团之前,也与狄奥多里克进行了仔细的磋商。在519年的圣周期间,他的使团主持了君士坦丁堡的大妥协。换句话说,狄奥多里克完全参与了这一交易。他与罗马的关系很好、很密切,在没有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教宗不敢擅自行动。事实上,在教宗对年迈的阿纳斯塔修斯提出的和平提议的回应中,我们就已经看到了这样一种模式。

因此,狄奥多里克并没有将分裂终结视为威胁,事实上,是他让这一切成为可能的。他利用我们现在已经了解和喜爱(或至少承认)的绝妙手段,把形势变得绝对有利于自己。518年秋天在拉韦纳的宫廷里所达成的是一举结束所有问题的交易。作为对他结束分裂的斡旋的回报,东罗马正式承认了狄奥多里克对其继承人的选择,这个人选就是阿马拉斯文塔的丈夫欧塔里克。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他就是后一代的继承人阿塔拉里克。这种承认有两种形式。首先,欧塔里克被接受为查士丁皇帝的“侍从义子”(son-at-arms),这涉及赠送武器作为礼物的正式仪式——这是6世纪在帝国广泛使用的承认方式。更引人注目的是,查士丁同意在519年与欧塔里克共同担任执政官。他们在519年元旦正式开始任职,因此最迟在此前的秋天就商定了这一安排。

新皇帝同意与狄奥多里克选定的继承人共同担任执政官,还有比这更能表明两者之间友谊的吗?

狄奥多里克志得意满:东罗马的敌意和继承问题被一举解决了。在这条道路上有过不少艰难的时刻,但狄奥多里克复兴的西罗马似乎注定要繁荣到下一代,这不仅基于蛮力和自我主张,而且基于君士坦丁堡的正式承认。519年1月1日是新的西方帝国大喜的日子,为了庆祝,卡西奥多罗斯率先在历史上有所作为,完成了他的《编年史》( Chronicle ,依然存世)。在这本书中,世界历史和救赎历史在欧塔里克担任执政官时达到了顶点。

然而,狄奥多里克最终于526年8月30日去世时,这些欢乐而花费高昂的庆祝活动已成为遥远而痛苦的记忆。当时,天主教会缺少教宗。526年5月,在被派往君士坦丁堡之后,若望一世返回意大利,这在罗马教宗的官方传记中被认为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狄奥多里克显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立即把教宗关进了监狱,教宗很快就死于狱中。在隐喻意义上讲,他被关进监狱是加入了罗马元老院两位主要成员的行列,即叙马库斯(Symmachus)和他更著名的女婿波爱修斯(Boethius),两人都被控叛国罪,入狱后分别在525年和524年被处死。更糟糕的是,一份史料称,这位在其统治期间与天主教会关系良好的统治者,正打算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迫害,只是遭到了死神的干涉。与意大利地主和罗马教会交好30多年的珍贵关系已经土崩瓦解。这一变化十分令人费解,一位匿名的意大利编年史家在狄奥多里克死后的几十年写道,他无法理解,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狄奥多里克的确去了魔鬼那里。 无论是人间还是地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pE6sjUL13vZWKUa2AkTDhZ3DWFf+FlOYA07XtnSg4ipDtYrv1A18NTGxLsc6Cv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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