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奥德萨寄圣彼得堡
1824年1月(12日以后)—2月初
因为等着托人带信,所以草草写信给你。尼·拉耶夫斯基 在这里。关于你,他给我带来了一点粗略的消息;为什么你对他那么客套,也不来与我会面?没钱吗?可以以后再还账——可上帝才知道我们何时能相逢。你可知道,我曾两次通过伊万·伊万诺维奇 的大臣们向他请求退职——但两次都随即受到圣上仁慈的拒绝。只有一个办法了——直接写信给他——那个住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基要塞对面的冬宫中的人,而不能悄悄地拿起手杖和帽子就去康斯坦丁诺波尔 观光了。神圣的罗斯在我看来变得无法忍受了。哪里惬意,哪里就是祖国 。而哪里令我超然物外,哪里有弟兄们,我在哪里就惬意。假如有钱,我又该去哪里取呢?至于荣誉,在俄国是很难享有它的。俄国的荣誉可以向圣彼得堡的熟人们正对之献媚的任何一个瓦·科兹洛夫去献媚,而一个稍有自尊的人对此二者都不屑一顾。但你为什么歌唱 ?我来回答拉马丁的这个问题——我歌唱,就像面包师要烤制,裁缝要做衣,科兹洛夫要写作,医生要折磨病人一样——为了钱,为了钱,为了钱——我就是这样赤裸裸地厚颜无耻。普列特尼奥夫给我写信,说《巴赫奇萨赖的泉水》所有的人都拿到手了。感谢你们,我的朋友,感谢你们对我的荣誉的慈爱的关怀!特别要感谢屠格涅夫,我的恩人;感谢沃耶依科夫 ,我的高尚的庇护者和有口皆碑的朋友!仍想知道,那些有了完整手稿的人是否能买印刷本,哪怕只是一本呢;但这是微不足道的事——诗人不应该作稻粱之谋,而应该像科尔尼洛维奇 那样,带着博取女性微笑的希望去写作。我的亲爱的人,我苦恼而厌烦——什么东西都不屑一顾,一切都那么龌龊,那么可耻,那么愚蠢——这还会长久下去吗?谈到龌龊的事——我读了洛巴诺夫 的《费德尔》——曾想给它写篇评论,不是为了洛巴诺夫,而是为了拉辛侯爵——但还是搁笔了。关于这个本子你们那里议论纷纷,你们的报刊上把它称为拉辛先生的著名悲剧的最优美的译本!把“你们想找到他的足迹吗” 译成:
你希望找到
忒修斯的炎热的足迹和黑暗的道路——
他妈的还押韵呢!原来都是这么译的。除了充满理性、精确与和谐的诗句外,伊万·伊万诺维奇·拉辛 还靠什么呢?《费德尔》的结构和人物性格在构思上都愚蠢和乏味至极——忒修斯无异于莫里哀们笔下的第一个戴绿帽子的人;希波吕托斯,“目空一切的、骄傲的、甚至有几分野蛮的希波吕托斯” ,冷峻粗野的希波吕托斯…… ——无异于一个温文尔雅的孩子,彬彬有礼,恭敬如仪——
用如此恶毒的谎言……
读一读这一整段大受赞扬的诗句,你就会确信,拉辛不懂得塑造悲剧人物。把它和拜伦笔下的帕里西娜 的情郎的话比较一下,你就会看到智慧的差别。而修道院长和皮条匠特拉蒙呢——“无论你们自己在哪里” 等等……简直愚蠢透顶!我同雷列耶夫和解了 ——《沃依纳罗夫斯基》 充满着生活。丘赫尔 怎么样?我会给杰里维格写信,但如果来不及的话,你告诉他,让他去屠格涅夫那里拿《先知奥列格》,把它发表。我也许会把《奥涅金》的几个片断寄给他;这是我最好的一部作品。不要相信咒骂它的尼·拉耶夫斯基——他从我这里期待着浪漫主义,发现的却是讽刺和厚颜无耻,作为循规蹈矩的人就搞不清楚了 。
普希金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