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对暴政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超过了一定的限度,他们就不管甚么皇帝不皇帝,都要和他拼一个死活。语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就是被压迫人民之最后的办法。
当始皇时,人民对这种穷凶极恶的独夫所发出的警告已经不止一次了。始皇二十九年,博浪沙中已经伸出了旧贵族的铁锤;三十一年兰池道上又出现了农民的匕首;三十六年,东郡的陨石上又刻出“始皇死而地分”的标语;同年,华阴道上又有人带给始皇一个口信,说“今年祖龙死”。这一系列的事实,表示了当时农民对土地之渴望和对这个独夫的深恶痛绝、愤怒和愿与偕亡。
秦始皇在暴风雨的前夕死去了。其子二世继立,赵高为丞相。宦官执政,奴才当权,残杀亲族,压榨人民,屠灭文化,统制思想,贪污腐化,荒淫无耻,较之始皇时代更变本加厉。据《史记·秦始皇本纪》云:“(二世)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藁,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
同书又云:“(二世)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困之实,咸不安其位。”像这样一个政权,当然是罪恶的渊薮,人民的怨府,除了二世那个独夫和他的奴才以外,当时社会各阶层的人民,无不企图推翻这个万恶的政权,以求解放。
恰好当时北方有警,全国大征兵,所有的农民,都要被征,送到渔阳的战场。历史的记录告诉我们,在当时,到处的亭长都在捕捉壮丁。无数的壮丁大队都在向今日河北北部开拔。此外,输刍挽粟以向咸阳的运送队遍于道路。而贪官酷吏则假借征兵征粮额外苛索。
太阳熄灭了,遍天下都是贪官、酷吏、强盗、吸血鬼、杀人犯。就在这个时候,暴风雨来了!陈胜、吴广举起了革命的大旗。革命在大泽乡(今安徽宿县境内)爆发,最初不过九百个戍卒的叛变。但在陈胜、吴广的指挥之下,他们很快就占领了大泽乡,占领了蕲县(今宿县)的县城。
革命的攻势,疾速地展开。陈胜令符离县的农民葛婴率领一支部队东进,他则率军西取铚、酂、苦、柘、谯诸县。苦难的人民一旦从暴政中得到解放,他们都纷纷起来,用锄头、木棒武装自己,并且自己带着粮食、车辆和骡马,来参加农民军的队伍。旬日之间,在陈胜、吴广的旗帜下,已经不仅是九百个戍卒,而是“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并转旗而西,向陈(今河南淮阳)进军。陈的守、令早已闻风而逃,革命军在没有多大抵抗的情形之下,进入陈,就在陈组织了以陈胜为首的革命政府。
太阳出来了,陈城上,扬起了“张楚”的旗帜。
革命的农民军并没有把他们的队伍停在陈,他们展开了更大的攻势。在当时,周文之军西入函谷关,吴广之军西击荥阳,宋留之军西南向武关,分道并进,西向咸阳。在后方,则葛婴之军已下东城,邓宗之军已入九江郡,革命的势力深入淮南。
革命的影响很快就扩大到全国的范围。据史载,当时各地农民起义者有: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今山东郯城)。
铚人伍徐,将兵居许(今河南许昌东)。
陵人秦嘉、铚人董、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
此外,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这些革命的农民无不斩木为兵,揭竿为旗,风起云涌,起来响应陈胜的革命。他们“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仇”。于是县杀其令、丞,郡刑其守、尉,群起而亡秦族矣。不到几月,秦代专制独裁的政权就在农民大众的锄头、木棒之下,捣得粉碎了。
贾谊曰: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櫌棘矜,非锬于句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史记·秦始皇本纪》太史公曰引《过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