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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秦王朝统治时期的国内诸部族

出现在秦王朝周围的部族很多,主要的有匈奴、东胡、西戎、氐、羌、蜀、蛮、濮和百越等族。当秦王朝统治中国的时期,这些部族大半都处于历史上的原始公社制阶段,有些也走到了阶级社会的边缘。

秦王朝最强大的邻人是匈奴,匈奴是属于北狄的一个部落。北狄和中原地区的古代居民很早就发生了接触,早在殷、周时期,北狄中的某些部落就以鬼方、熏鬻、狁等名称,出现于中国历史。春秋时期分化为很多部落,分布于蒙古草原的中部和西部,山西、陕西的北部,西至甘肃境内。据《史记·匈奴列传》记载:当时“居于河西圁、洛之间,号曰赤翟、白翟”。“自陇以西,有绵诸、绲戎、翟、之戎,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大荔、乌氏、朐衍之戎,而晋北有林胡、楼烦之戎,燕北有东胡、山戎”。他们“各分散居溪谷,自有君长,往往而聚者百有余戎,然莫能相一”。

公元前6世纪中叶,北狄中的赤狄、白狄进入汾河流域,其另一部落长狄进入山东半岛的西部,以后这些狄人深入河北平原,伐邢,灭温,侵卫,侵齐,并渡过黄河侵郑,侵宋,成为这里古代居民严重的威胁。

进入中原地区的狄人部落,有一部分后来在河北平原北部建立了一个中山国。在山西境内的则大部分被晋国压服,和当地的古代居民同化了。

战国时期,秦、赵、燕等国日益强大,又征服了靠近它们西北边境的许多狄人部落。据《史记·匈奴列传》载,秦自宣太后起兵灭义渠,“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赵国的“武灵王亦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燕亦筑长城,自造阳至襄平,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

匈奴的名字首见于中国史籍,是在秦惠文王后元七年(前318)。《史记·秦本纪》载,这一年,“韩、赵、魏、燕、齐帅匈奴共攻秦”。这时的匈奴,已经是一个强劲的部落。秦昭襄王时期,匈奴愈来愈强大,成为秦、赵两国北方的威胁。《史记·秦本纪》谓,秦昭襄王亲自到上郡、北河去检阅他北边的防线。《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也记载,赵国曾派李牧帅车“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北击匈奴,大破匈奴十余万骑。在这次战争后,有一个时期,匈奴不敢入赵地。但以后由于秦、赵等国转入中原混战,匈奴又乘机突破了秦、赵的防线,越过阴山,渡过黄河,占领了当时的河南地(今鄂尔多斯草原)。所以秦始皇灭六国之后,立即派蒙恬北击胡。《史记·蒙恬列传》谓:“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史记·秦始皇本纪》亦谓:蒙恬“北击胡,略取河南地”。又谓:“(秦)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三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阙、陶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这些记载说明了匈奴在秦统一中国以前,已经是秦的一个可怕的邻人。

匈奴邻近燕、赵、秦,比其他北狄部落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中原的封建文化,在经常的商业交换和频繁的战争中,加速了这个部落中某些氏族的财富积累,助长了他们私有财产的发展。《史记·匈奴列传》谓,匈奴人“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又谓:“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这些史料说明了,战争是匈奴人发财致富的机会。

私有财产的积累,又促进了匈奴社会内部的阶级分化。《史记·匈奴列传》谓:匈奴“得人以为奴婢”;又谓:“坐盗者没入其家。”又谓匈奴单于死,“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千百人”。这些史料很清楚地说明,当时匈奴人把战争中捕获的俘虏变成奴隶,也把本族罪犯的家属变成奴隶,而匈奴贵族则是最大的奴隶所有者。

显然匈奴人的社会已经从原始公社制向阶级社会过渡,但匈奴人的社会经济结构中,仍保存着许多原始的经济形态。《史记·匈奴列传》谓,匈奴人长期过着游牧生活,“随畜牧而转移”,“逐水草迁徙”。部落“各有分地”,土地和牧场的私人所有还不存在。从部落贵族到一般成员,都靠畜牧为生,主要的牧畜有马、牛、羊、驴和橐驼等。有些部落还靠狩猎补充生活资料。

《史记·匈奴列传》又说:匈奴人“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好像当时的匈奴人完全不知农业。近来在蒙古地区发现了磨谷的石磨,证明有些靠近长城的匈奴人,也种植一点谷物。

考古发现还证明,公元前3世纪以前,匈奴人已经知道铸铜。被发现的铜器中常见的是铜罐,还有一种具有特殊风格的镂空花纹的铜饰牌,花纹的主要图案,是动物格斗和以动物的头角蹄等组成的图案,也有几何花纹。公元前3世纪,匈奴人已经知道冶铁,被发现的有铁刀和铁柄小矛。分工相当发展,毡罽、兵器、马饰、陶器,似乎都有了专门的手工业。他们也知道制造车子,最近在蒙古地区发现一种用牛拉的篷车,大概是在迁徙时用于转运帐篷和日用工具的。但匈奴贵族所用的奢侈品,主要地还是从与中原地区进行交换得来的。

跟着劳动分工和私有财产的发展,特别是频繁的战争,部落首领和贵族在部落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日益重要。在秦王朝时期,部落的权力已经集中到一些富有的氏族贵族手中,形成了一个以单于为首的贵族集团。被称为天的儿子的单于,已经不由各部落首领选举,变成了挛鞮氏这一氏族世袭的职位。其他的贵族,也是由几个指定的氏族首领世袭的。《史记·匈奴列传》谓,“诸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其后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以单于为首的贵族集团,他们掌握部落的公共财产、武装指挥权、裁判权,并主持祭祀。氏族公社崩溃了,代之而起的是军事民主制。

一夫多妻制和原始血缘婚还存在。正像《史记·匈奴列传》所说的:“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大规模的氏族祭祀还被保存。《匈奴列传》说到匈奴人每年“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有自己的语言,没有文字。

这一切都说明了在秦王朝时期的匈奴人,已经走到了阶级社会的边缘。他们已经形成了部落联盟,但尚未形成完整的部落国家。

分布在蒙古草原东部,东至辽东的一些部落,古史上统称为东胡。东胡与中原地区的接触也很早。春秋初叶,他们就以山戎等部落的名称见于史册。《左传》庄公三十年(前664)有“齐人伐山戎”的记载,《传》云:“以其病燕故也。”《史记》、《管子》都有类似的记载。在《管子·小匡》篇的记载中,除了山戎以外,还提到屠何、令支、孤竹、、貉等部落的名字,证明春秋时的东胡已经分化为许多部落。

战国时期,山戎之一部似已西徙山西腹部;但大部分仍在蒙古草原的东部。《史记·赵世家》曾经两次说到东胡在赵国的东边。

东胡在战国时逐渐强盛,成为燕国的威胁。以后燕将秦开破走东胡,东胡却千余里。燕国又在它的北边筑了一条长城,西起造阳,东至辽东,堵住了东胡进入中原的道路。东胡在南进中遇到了抵抗,就向蒙古草原中部发展。在秦王朝时代,他们侵占了匈奴与东胡之间的无人地带,即所谓瓯脱地,掠夺匈奴的马匹和妇女,成为匈奴人的威胁。以后被匈奴单于冒顿打败,退入蒙古东部的山地,分化为更多的部落。

据史籍所载,东胡与匈奴同种,他们的风俗、官号和匈奴大抵相同。和匈奴一样,东胡也是以游牧为生,有些部落还以狩猎为生。解放以后,在辽宁境内的不少地方发现了属于东胡早期的文化遗存,时间相当于战国时期。在这些文化遗存中,有大量的铜制兵器、手工工具、马具和装饰品等。如有双侧曲刃青铜短剑、双翼倒刺青铜镞、青铜盔、长胡三穿铜戈、斧、凿、锥、刀及各式铜牌等。还有少量铁器。从这些遗物的器形和纹饰看,显然和匈奴文化有密切关系;但也明显地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

和秦人关系最密切的是西戎。早在西周时期,西戎就和秦人一起由今甘肃进入陕西,以后又东徙中原。根据《左传》的记载,在周平王东迁洛邑时,伊水流域已有被发野祭的戎人。

到了春秋时期,西自甘肃,东至伊、洛之间,到处都有西戎部落。渭水上游有邽、冀之戎,洛川有大荔之戎,渭南有骊戎,伊、洛之间有扬拒、泉皋之戎,颍水上游有蛮氏之戎。其后陆浑之戎,东迁伊水流域;允姓之戎,迁于渭汭,东及辕。在黄河以南,伊、洛之间,还有伊洛之戎。在这些戎人中,伊洛之戎最为强大,他们曾一度攻占周的首都洛邑,有些部落并沿着黄河东徙,进入今河南东北和山东西南,成为当时曹、宋、鲁等国的威胁。

春秋中叶以后,秦、晋、楚强大,陕、甘境内的西戎都和秦人同化了。进入中原地区的西戎,也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威胁,到战国时期,都和古代中原的居民同化了。

游牧于今甘肃东南和广漠的青海草原的一些部落,古史上统称为西羌。羌人原来的活动地区在今青海东北,黄河和湟水河谷之间。公元前4世纪,秦国的势力发展到渭水上游,有些羌人部落被迫向青海草原西南移动,远徙于赐支河曲西数千里以外的地区;另外有些部落进入今四川西北松潘一带的山地。这些羌人部落,后来分化为更多的种族。“或为牦牛种,越嶲羌是也;或为白马种,广汉羌是也;或为参狼种,武都羌是也”。留在湟水河谷的羌人,统称为研种,也分化为二十几个部落。

羌人的社会比匈奴人更为原始。部落之间,没有分地,土地的氏族所有还不存在。他们以游牧为主要的生活方式,有些还靠射猎为生。

有些羌人部落,还停留在母系氏族阶段。“氏族无定,或以父名母姓为种号”。部落有酋豪,没有形成部落联盟,也没有共同的首领。他们“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没有保护私有财产的法令,除了“杀人偿死,无他禁令”。阶级分化不明显,没有任何徭役制度。

在蒙古草原与青海草原之间,绵亘着一条由西北而东南的祁连山脉,这条山脉把这两个大草原切开,并且形成了一条由中原地区通向西北的走廊。在秦王朝时期或者更早,居住在这个走廊地带的是大月氏。大月氏后来受到匈奴人的压迫,有一部分西逾葱岭,远徙中亚;另一部分向南移动进入湟水河谷与诸羌杂居。月氏胡的饮食言语,略与羌同,亦以父母姓为其部落的种号。

分布在中国西南山岳地带最早的居民,古史上统称为蛮、濮。蛮、濮族类繁多,故亦称群蛮、百濮。

早在殷代,就有一些南蛮部落进入中原,史称荆蛮。这些被称为荆蛮的南蛮部落,后来建立了楚国,在春秋战国长期的历史过程中,楚人已经完全和中原地区的居民同化了。但还有很多蛮、濮部落,一直到秦王朝时,还是处于历史上的未开化阶段。在这些蛮、濮部落中,和秦王朝关系最密切的是巴人和蜀人。

巴人分布在巴水流域山谷之间,有很多部落。据《华阳国志·巴郡》的记载:“其属有濮苴共奴獽夷蜑之蛮。”各部落皆有自己的首领,但没有共同的君长。这些部落的人民都居住在洞穴里,以狩猎为生。他们把白虎当作共同的图腾,有人祭的野蛮风俗。

巴人分布地区接近秦、楚,早在春秋初,巴人和楚人就有了接触,以后又和秦人有了来往,他们从楚人、秦人间接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到战国时期,巴人已经不是原始的猎人,而是很好的农夫。史载秦惠王并巴中(前316)以后,向巴人征收的贡纳中,有幏布和鸡羽。又载秦昭王(前306—前251)与巴郡夷人的盟约中,有“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两条。这些史料说明了当时的巴人已经有了土地私有制,知道织布和养鸡。同时也说明,他们的婚姻是一夫多妻制。

蜀人分布在今四川西部成都平原。早在公元前475年,蜀人和秦人就有了往来。到了公元前316年,秦灭蜀,蜀人的分布区并入了秦国的版图。由于成都平原的优越地理条件,蜀人很早就从事农业生产。《华阳国志·蜀志》谓,蜀王杜宇“教民务农”。又说:“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这些传说表明了战国初,蜀人已经知道利用人工灌溉进行农耕。同书又说:蜀侯蚕丛“死,作石棺石椁,国人从之”。近年在四川西部岷江上游及其支流杂谷脑河两岸的山坡上,发现了很多石棺葬,可能是古蜀人的墓葬。有些石棺葬墓中发现的殉葬物中,有陶器、铜器和汉初的钱币,证明秦汉之际,蜀人已经知道制作铜器。

在今贵州、云南境内,还有许多蛮、濮部落,《史记》上统称为西南夷。在公元前4世纪末,西南夷中的滇国已经和楚国发生了关系。《史记·西南夷列传》谓,楚威王时(前339—前329),“使将军庄将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西南至于滇池,并“以兵威定属楚”。后来秦国从楚国手中夺取了巴、黔中,断绝了庄的归路,庄因“以其众王滇”。秦国占领了巴、黔中以后,和西南诸部落发生了关系。《史记·西南夷列传》说:“秦时常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

分布在东南沿海地区和沿海一带岛屿上的最早居民,古史上统称为百越之族。百越之族有着共同的习俗,他们都是“被发文身,错臂左衽”。也有着共同的文化特征,考古发现证明,在东海沿海发现的新石器文化,都是印文陶和梯形、方形的有段石锛。在广东西部和海南岛,还大量发现双肩石斧,这些都是越人的文化特征。

居住在长江三角地带的越人,由于接近中原地区,有优先的机会接触比较高级的文明,早在殷代已经进入青铜器时代,他们开始了定居的农业生活,有些越人也从事渔业。

在吴王夫差的统治年代中,吴国的势力发展到淮河流域,北至今山东南部。

和吴国同时,分布在钱塘江流域的越人,也形成了越国。公元前473年,越王勾践灭了吴国,尽有吴国故地。到公元前306年,越国又为楚国所灭。以后越人散亡,服朝于楚。公元前223年,王翦灭楚,定江南,降百越,吴、越两国的领土,又从楚国转入秦人手中,变成了秦国的会稽郡。

除了吴、越以外,还有许多越族部落分布在东南沿海。分布在瓯江流域的越人,史称瓯越,亦称东瓯;分布在闽江流域的越人,史称闽越;分布在珠江下游及今广东东部的越人,史称南越;分布在今广东西南、广西和海南岛一带的越人,史称骆越,亦称西瓯。这些部落的居民,在很早就和楚国有了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史记·楚世家》谓,楚之先王熊渠曾兴兵伐扬越,又谓楚悼王(前401—前308)“南平百越”。这些记载证明了楚国的势力已经伸入越人地区。

自公元前223年秦灭越,今日江苏、浙江地区的越人,基本上与中原地区的居民同化了。更后秦灭闽越,最后,秦灭南越、骆越,从此福建、广东地区的越人,也在中原文化影响之下,逐渐进入了历史上的文明时代了。 QWqGYU0jG7G7tCvsBpVvwUlNkVcN/EL9Jfefi/H3dMIQrpJzCZTOeuhSsI0ptnU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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