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将周元王元年(公元前475年)定为战国七雄历史的开端,从这年到公元前221年秦灭六国,是中国历史上的战国时期。这期间各国混战不止,战国就由此而得名。
春秋时一百多国,经过不断兼并,到战国初年,见于文献者约有十几国。大国有秦、魏、赵、韩、齐、楚、燕,即所谓的“战国七雄”,此外还有越国。小国有周、宋、卫、中山、鲁、滕、邹等。当时还有不少少数民族分布在四周,北面和西北面有林胡、楼烦、东胡和仪渠,南面有巴、蜀和越人。
七国的疆域情况大约如此:秦的国土包括今陕西关中和甘肃的东南部。魏约占有今山西南部、河南北部、中部、东部。赵约占有今山西北部、中部和河北的中部、西南部以及内蒙古自治区的一部分。韩约占有今河南中部、西部和山西东南部。齐占有今山东北部、河北东南部。楚约占有今湖北全省以及河南、安徽、湖南、江苏、浙江等省的一部分。燕约占有河北北部和内蒙、辽宁、吉林的一部分。
铁器的广泛使用 春秋末到战国初,铁工具开始在生产中广泛使用。《管子》说农夫必须有铁制的耒、耜、铫,女工必须有针和刀,制车工必须有斤、锯、锥、凿,否则就不能成其事。《孟子》提到“铁耕”,证明当时耕田必定用铁器。根据解放后丰富的考古发掘材料,更加证实了战国时铁工具大量出现这一事实。现在所知,辽宁、河北、山东、河南、陕西、湖南等省都出土有铁器。毫无问题,铁器的使用和生产已普及于许多地区。出土的工具,种类颇多,有犁头、锄、臿、镰、铚之类的农具,也有斧、锛、凿、刀、锤等手工工具,这些铁工具代替了过去的木、石和青铜器,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对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起着极大的推进作用。
农业生产力的发展 铁器的使用,增强了开荒的能力,使耕种面积不断扩大。当时记载中常提垦辟草莱之事就说明了这点。耕作技术也有了相应的变化,主要是出现了深耕,这是使用木、石工具时无法实现的。《孟子》、《韩非子》说:“深耕易耨”、“耕者且深,耨者熟耘”,表明深耕已经普遍推行。《庄子》说:“深其耕而熟耰之,其禾蘩以滋”,《吕氏春秋》说深耕可使“大草不生,又无螟蜮”,使禾、麦得到好收成。深耕不仅能提高亩产量,而且还可减轻虫、旱之灾,所以受到人们的特别重视。大约和使用铁器同时,也开始用牛耕田,《国语》说:“宗庙之牺为畎亩之勤”,就是一个例证。
施肥和人工灌溉也有了发展。《荀子》说:“多粪肥田,是农夫众庶之事”,并认为“田肥”,就可多收谷实。战国时的粪主要是指以水沤草或焚草为灰,《礼记·月令》说把田间野草烧灰,既除草害,也能肥田。《周礼》有薙氏,专掌“杀草”。这些记载都是关于用草作肥料的例子。《周礼》中还提到施种肥之法,以兽骨汁浸种,可使作物生长得更好。人们对于人工灌溉也很重视,《荀子》说:“修堤梁,通沟浍,行水潦,安水臧,以时决塞,岁虽凶败水旱,使民有所耘艾。”中原一带种稻,更非人工灌溉不可,《战国策》记载西周君放水,东周君方得种稻的故事。《周礼·稻人》讲到如何在田中放水和蓄水。战国时还出现一种叫桔槔的汲水工具,是利用杠杆原理做成的,多用于小面积土地的灌溉。
战国时出现了有关农学的著作。《管子·地员篇》记录了许多有关土壤的知识,并指出结合哪些土壤应该种植何种的作物。《吕氏春秋》的《上农》、《任地》、《辩土》、《审时》四篇,是战国末的重要农学著作。其中十分强调“深耕熟耨”,既要耕得深,还要多耕多耨。在整地方面认为在田间须开沟作垄,好依土壤湿、燥不同而决定将作物种在沟中或垄上。种植作物必须疏密适中,整齐成行。对于农时极为注意,认为播种、收获都必须“得时”,过早为“先时”,过迟为“后时”,这样都会影响谷物的产量和质量。这些先进经验的提出,反映了当时农业技术的进步。
战国时农产量比过去有了提高。据魏李悝的估计,魏国100亩田平常年景能收粟150石,如遇大丰收可增加到300石或600石。《吕氏春秋》说:“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损,一人治之,十人食之。”随着农业生产力提高,农民能提供多一些的剩余产物应是无疑问的。
水利工程的兴修 水利灌溉工程在战国时获得很大发展,这对农田灌溉和航行都有很大好处。
魏在惠王时曾开大沟引河水南入圃田泽(今河南中牟县西),又引圃田之水到大梁。魏襄王时,邺(今河北临漳)令史起,开渠引漳水灌溉邺一带的土地,使盐碱地变成良田,改变了当地的经济面貌。
秦昭王时,蜀郡守李冰,在今四川灌县附近,将离堆凿开,使岷江变为两股,以分水势,既解除了岷江水害,又使成都大平原得到灌溉和通航之利。这一工程即后来有名的都江堰。
战国末年,秦用韩国水工郑国,在关中开渠以沟通泾、洛二水,即所谓的郑国渠。渠长三百余里,渠两岸的“泽卤之地四万余顷”,变成“收皆亩一钟”的良田,史称关中于是成为沃野,秦国更为富庶。
田制的变化 战国时,井田制已走到尽头,当时的土地仍基本为国家所掌握,国家直接向农民授田,也叫行田。《周礼·遂人》说:“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吕氏春秋·乐成》说:“魏氏之行田也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授田只是给予使用权,且有期限,农民所受之田不能据为私有。授田的对象主要是平民,有的国家还授给外来者,以招徕人民增强实力。
授田基本都以一户100亩为标准,所谓“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 [25] ,“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26] 。由于生产力提高,百亩之田不仅能养活一家人,还能养活更多的人,《孟子》里说,“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 [27] 农民接受国家的田地后,就要承担田租和力役。田租一般为十取一。除田租外有时还要交纳芻稾。睡虎地秦简《田律》规定:“人顷芻稾,以其受田之数,无狠不狠,顷入芻稾三石、稾二石。”
此外国君也会把大片土地赏赐给一些贵族和功臣。魏吴起曾许诺赏给有功的战士“上田上宅”,秦将王翦还向秦始皇请求“美田宅、园池甚众”。
由于主要是由国家掌握着大量耕地,故田地还不能大量随意买卖。只有个人所有的住宅、园圃才能买卖。战国初,赵中牟之人已有卖住宅、园圃者。
授田制虽然提高了农民的积极性,但农民在沉重的租税负担下,生活仍是十分贫困。魏李悝曾对农民的收支情况作过计算,他说五口之家的小农,种田百亩,一般情况下百亩之田年收150石粟,交纳十一之税需要15石,五人每年口粮共需90石,余下的45石出售后可得1350钱,而全家衣着、祭祀两项支出就须1800钱,这样每年尚亏空450钱,至于疾病、丧葬之费,以及其余的苛捐杂税还未计算在内。另外,战国时农民还有很重的力役负担。《孟子》说农民“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又说在凶年饥岁之时,老弱冻饿而死,壮者流散于四方。破产的农民,或“嫁妻粥子”,或流亡,有的进入城市作小商贩或小手工业,也有的去作佣工,《韩非子》提到雇佣工去耕耨或排涝。有些流亡破产的农民甚至“聚群多之徒”,在深山广泽林薮中,作掘墓或抢劫之事。
手工业的发展 农业生产力的提高和铁器用于手工业,大大推动了手工业的发展。
《周礼·考工记》记载官府手工业分制造木器、铜器、玉器、陶器和染色等不同工种。《考工记》有“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攻皮之工五”等记载,这又表明在每一工种之中还分不同的专业。手工业内部分工如此细密,反映出手工制造业的发达。
冶铁是新兴起的一种金属冶铸业。随着社会上对铁器的大量需要,冶铁业得到迅速发展。《管子》说:“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则当时人已知道通过矿苗来找矿的方法了。在《山海经》中提到出铁之山很多处,有“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十”这样的话。人们对铁矿如此之注意,表明了冶铁生产的规模不断地在扩大。
新中国成立后各地出土的战国铁器,其中以农具、手工工具的数量为最多,兵器、日用器皿则较少。在河北兴隆发现有铸造斧、锄、镰、凿等工具的铁质铸范四十付,在河南新郑发现了泥质的铸范。范的发现,进一步证实战国时已有热铸技术。通过对实物的化验,知道最初多用块炼法而得到纯铁。后来掌握了热铸法。战国晚期,又学会了将纯铁加热渗炭而制成钢的技术。在战国时期的几百年间,由于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能,冶铁技术获得了很快的发展,这在世界冶金史上也是非常突出的事。
青铜器制作在战国手工业中仍占有重要地位。青铜制品除官僚、贵族所用的礼器、乐器、铜镜之外,还有数量较多的各种兵器和货币。在冶铸技巧方面也有进步。《周礼·考工记》记载有“钟鼎”、“斧斤”、“戈戟”、“大刃”、“削杀矢”、“鉴燧”六齐。齐是指铜、锡的比例,这说明当时在铜、锡比例的掌握上已有很丰富的经验。
战国时错金银器大为盛行,即用红铜或金、银在铜器上镶嵌出文字或花纹,这是一种精细的工艺技巧。
战国时纺织品生产也颇为发达。东方的齐国以多“文采布帛”著名于世。长沙出土的楚简上,有“罗”、“阿缟”等纺织物名称,反映出品种的繁多。楚墓中出土有织出菱形纹的丝绢残片,还有织得很细的麻布,每平方厘米有经线28支,纬线24支。此外还发现绣有夔凤纹的丝织品。
盐在战国时有较大规模的生产。燕、齐两国以产海盐著称,《管子》说:“齐有渠展之盐,燕有辽东之煮。”魏国的河东有大盐池(今山西运城),生产的池盐也很有名。
漆器生产在战国时也很发达,楚墓中常出土一些精美的漆器,有杯、奁、豆、匣等物,色彩鲜明,花纹绚丽。
战国时手工业生产仍有相当大部分是由官府经营的。《管子》提到统治者很重视盐业的收入。《管子》又提到齐设有“铁官”,甚至铁矿山也为官府所垄断,严禁人民入内。河北兴隆出土的铁范,上有官府名称的铭记。当然设铁官者不仅限于齐、燕两国。盐、铁业能为统治者提供巨大的收入,因而官府是不轻易放弃的。据器物铭文记载,三晋和秦管理、监督铜器生产的官吏是“工师”或“丞”。秦国冶铸铜器的工匠,常由“鬼薪”、“隶臣”等罪犯奴隶担任。
战国时民营手工业也有很大发展。魏猗顿以煮盐致富,魏的孔氏,赵的卓氏、郭纵,都以冶铁成业。孔氏“家致富数千金”,郭纵甚至“与王者埒富”。由此可见,民营作坊具有很大的生产规模。
商业交换的发展 农业和手工业之间的分工加强,导致了交换的发达,正如《孟子》所说,当时农民不从事手工业,可获得布帛和陶器、铁器,而手工业者不耕田也能得到粮食。《荀子》说当时北方的走马、吠犬,南方的羽翮、齿革、丹干,东方的织物和鱼盐,西方的皮革、文旄,都出现在中原的市场上。交换又使各地区间经济上的联系逐渐密切起来。
商业交换兴盛,商人也日益增多。在交通方便、经济繁荣的三晋、周、鲁等地,居民中以商贩为业者占有相当的比例。战国时商人靠买贱卖贵和囤积居奇来牟取暴利。著名的大商人白圭,根据“人弃我取,人取我与”的准则,丰年时收购粮食,抛售出丝、漆、茧,荒年时又售出粮食而收进帛、絮。当时有“末病则财不出,农病则草不辟”的说法,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商人对扩大产品流通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为了适应商业交换的需要,各国都铸造了大量的金属钱币,当时各国钱币形式是不一样的。三晋和周以铲状的铜质布币为主,燕、齐则以铜质的刀币为主,刀、布早先曾当作交换的媒介,所以在钱币形式上还有所保留。楚国通行小方块黄金作的“郢爰”币,还有是贝形的铜币,也即后人称之为“蚁鼻钱”者。为了使用起来方便,在各国铜币中,也有大小、轻重之别,如晋阳、安邑布各分为“二 ”、“一 ”、“半 ”三种。战国晚期,三晋、周、齐都铸造过一些圆孔或方孔的圆钱,秦统一后,圆钱便成为固定不变的形式了。战国时钱币往往由城邑来发行,钱币上多铸有地名,常见的有安邑、阴晋、垣、邯郸、晋阳、离石、蔺、长子、皮氏、高都、安阳、即墨、襄平等一百多个地点。这说明当时铸造钱币的城邑相当的多。
战国时度、量、衡实物资料流传下来的不少,有铜尺、铜权、铜量等。重要的铜量有齐子禾子釜、陈纯釜和秦商鞅量。战国时一升约合200毫升,一斤约合250克,一尺约合23厘米。值得注意的是各国度、量、衡标准渐趋于一致,应是商业交换频繁的结果。
在货币出现的同时,高利贷资本也活跃起来,当时称之为“子贷金钱”。放债者有商人,也有像孟尝君这样的贵族官僚。史载孟尝君每年利息收入达十万钱之多。《孟子》说农民经常要向别人去借贷,《管子》说有些农民甚至靠告贷维持生活。当时有所谓“倍贷”者,即利率达100%。广大贫苦农民,自然是高利贷残酷剥削的主要对象。
春秋时作为统治中心的城邑,到战国时往往成为交换的中心,当时如周的洛阳、魏的大梁、韩的阳翟(今河南禹州)、齐的临淄、赵的邯郸、宋的陶(今山东定陶)、卫的濮阳(今河南濮阳)、楚的郢(今湖北荆州)、燕的蓟(今北京),既是政治中心,又是有名的商业城市。《战国策》说战国以前,“四海之内,分为万国。城虽大,无过三百丈者,人虽众,无过三千家者”,战国时则“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城邑规模扩大,人口增多,这和工商业的发达有一定的关系。《战国策》说齐都临淄“甚富而实”,“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蹋鞠”,城市的繁华情景,可见一斑。
战国时不少城邑的遗址,现在已作过勘探。齐都临淄城址,东西约广三公里,南北长四公里。河北易县燕下都故址,长宽各达四公里左右。这和文献上说的“七里之郭,五里之城”,颇为符合。在燕下都的城址内,城北部发现不少大宫殿建筑遗迹,在其周围有冶铁、烧陶和骨器、兵器、钱币作坊遗址,居民住区集中于城西南部。围绕着城墙还有一道起护卫作用的城壕。通过对燕下都城址的勘查,可以了解到战国时大城市的规模和城市布置的一般情况。
魏、楚、齐、韩的变法改革 战国初年各国为富国强兵,都进行了变法活动。各国中以魏国进行变法为最早,开始于魏文侯时。文侯礼贤下士,师事儒门弟子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等人,又任用李悝、吴起、西门豹等人。这些出身于小贵族的士参与政治,标志着世族政治开始为官僚政治所替代。
李悝是魏文侯、武侯时参加政治改革的重要人物之一。
李悝曾兼采各国成文法而作《法经》。《法经》分“盗”、“贼”、“囚”、“捕”、“杂”、“具”六篇。 [28] “盗篇”中规定大盗要戍边为守卒,重者则处以死刑。甚至还禁止道路拾遗,李悝说拾遗是有“盗心”的表现,犯者要受刖刑。“贼”指伤人、杀人,“杀人者诛”,其家属没入于官。“盗”、“贼”两篇都是对生命、财产如何保护的具体条文,李悝认为它最重要,所以列于《法经》之首。《法经》中规定一人越城者诛,“十人以上夷其乡及族”。“群相居一日以上则问”,三日以上要处死。这些规定显然是为了镇压人民的反抗活动。对于盗窃符、玺者要处重刑,又禁止人民议论法令,违者要处死。这些条文都是为了保护王权和加强专制主义。
李悝作《尽地力之教》。他认为农民“治田勤谨,则亩益三斗,不勤则损亦如之”,即要农民加强劳动强度,以增加国库收入。李悝又作“平籴法”,即在丰年时向农民多征粮食以作为储备,供荒年时调剂之用,农民便不致因饥馑而破产、流散。李悝这些措施,“行之魏国,国以富强”。
楚在悼王时,魏吴起奔楚,悼王用吴起进行变法。当时楚“大臣太重”、“封君太众”,吴起的改革便先从摧毁贵族封君势力入手。他下令:“封君之子孙三世而收爵禄。”另外又“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命令这些贵族迁徙到边远旷虚之地 [29] 。这样,国家收入增多了,吴起便用这笔钱来养兵。进行改革仅一年,悼王死,旧贵族攻杀吴起于悼王丧所。楚肃王即位,便以伤害悼王尸体的罪名惩治了旧贵族,“夷宗死者七十余家”,使旧贵族遭到很大的打击。
齐威王时,即墨大夫治即墨,“田野辟,民人给”,阿大夫治阿,则“田野不辟,民贫苦”。威王诛阿大夫而重赏即墨大夫,“齐国大治”。威王用邹忌为相,邹忌也注意“谨修法律而督奸吏” [30] 。由于齐国和三晋一样地实行君主集权和法治,到威王末年,“齐最强于诸侯”。
韩昭侯时,“申不害学术以干昭侯”,昭侯用申不害为相。申不害的“术”是要求君主“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即君主应有一套控御臣下的办法。史称申不害“修术行道,国内以治”。
秦商鞅变法 秦在战国初年,社会经济也在发生剧烈的变化。公元前408年“初租禾”,即从力役地租转化为实物地租;公元前378年“初行为市”,表明商业交换也正在活跃起来。秦的这种发展,比起关东各国仍要落后一步。秦孝公时,秦国是“君臣废法而服私,是以国乱、兵弱而主卑”,受到楚、魏两国的侵迫。秦在外交上地位颇低,不能参与中原各国之盟会,各国都以“夷狄遇之”。秦孝公在内外压力下,迫切地要求变法图强。
卫人公孙鞅,在魏相公叔痤门下任事。公叔痤死,鞅听说秦正下令求贤,于是离魏而入秦,“说孝公变法修刑,内务耕稼,外劝战死之赏罚”,孝公便用他进行变法。后来秦封公孙鞅于商,故又号为商鞅。
公元前356年,商鞅下变法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匿奸者与降敌同罚”。凡民有二子以上不分家者,“倍其赋”。把大家庭拆散为小家庭,无非使农民能更多地提供租税和力役。对于农民“致粟帛多者”,可免除徭役或租税;不努力耕作,和弃本逐末者,全家都要被罚为奴隶。又鼓励人民立军功,有功者可得爵,私斗者则要受罚,宗室无军功者,便不能取得贵族身份,新的军功贵族按爵位高低来决定他们占有田宅、奴隶的多少和服装的等次。
商鞅的新法令和旧贵族的利益是有抵触的。新法实行了一年,“秦民之国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数”,当时太子也违法,商鞅严惩太子的师傅以儆众,从此无人敢公开反对。实行几年之后,秦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乡邑大治”。
公元前350年,秦从雍(今陕西凤翔)迁都咸阳,商鞅又下第二次变法令,禁止家人“同室内息”,为使父子、男女有别;“平斗桶、权衡、丈尺”,即统一度量衡制。将全国的小都、乡、邑集合成41县,县置令、丞,旧贵族的封邑遭到彻底的破坏。又下令废井田,开阡陌,实行授田制。
秦经过变法,国家开始富强。对外方面首先是向魏进攻。公元前354年,夺取了魏的少梁(今陕西韩城),公元前352年,商鞅率兵围安邑(今山西夏县),公元前340年,商鞅又虏魏将公子卬而战胜魏军。
公元前338年,秦孝公死,子惠文王即位,商鞅被杀,但变法的成果仍沿袭不变,终于使秦走上日益强大的道路。
官制和兵制 各国经过变法后,在国君之下有一套受他控御的官僚机构,确立起君主集权制。战国时是“量能而授官”,即官吏由国君任免,完全改变了春秋时世族垄断官职的局面。战国时也起用平民做官,如申不害、蔺相如都出身低微,不过普遍的情况仍是由宗室、同姓或大族担任要职,如齐国的诸田,楚的屈、昭、景三家。
官僚机构中地位最高者为相,当时称为“相邦”或“丞相”、“宰相”,独楚国称为令尹。相是国君的助手,《荀子》说相是百官之长,治理朝中之“百事”,和春秋时执政有相似之处,所不同者相一般不率兵出外作战。相下面的重要官吏有司徒、司空、司寇、尉、御史等。
官吏一般都是领取实物俸禄,以代替过去的采邑。高官的俸禄在三百石以上,有“食禄千钟”或三千钟、万钟者。百石、五十石是小官之俸,最低者有所谓“斗食”者。各国宗室受封者不少,如齐的靖郭君、孟尝君,魏的信陵君和赵的平原君。大臣立大功者也受封,如赵封廉颇为信平君,燕封乐毅为昌国君,秦的魏冉、范雎都封侯。不过战国的封君在封邑中无统治权,且不能长期世袭,仅是食租税若干户而已。
战国时大小官吏都靠玺来行使其权力。玺是国君发给的,可随时“夺玺”或“收玺”。国君掌握了玺,也即掌握了对官吏的任免权。国君还通过“上计”来对官吏进行考核。“上计”是官吏将一年应收赋税数,分别书写在两片木券上,一片交国君,年终时国君以券来确定官吏的成绩。《韩非子》中关于县令在“上计”时被国君收玺免官的例子颇多。《荀子》说相“岁终奉其成功以效于君,当则可,不当则废”,则对于相这样的高官也不例外。
各国都开始在地方上设立属于中央管辖的县,县下面又有乡、里之类的组织。《战国策》用“百县”来表示魏国设县之多。秦商鞅变法后,全国设立了41县。各国在边远地区,为了加强防御力量,又设郡以统县。魏有上郡,楚有汉中郡、黔中郡、巫郡,赵有云中、雁门等郡。郡的大小不一,如韩的上党郡有17县,赵的代郡和燕的上谷郡各有36县。郡设有守,守既管地方行政,又管军队和防守。县设有令,令下面还有御史、丞、尉,此外还有管理市的官吏。乡、里中设“里正”、“伍老”等直接统治农民的小吏。守、令都由国君来任免。
战国时各国都实行征兵制。战争发生,凡属适龄的男子都有可能被征调去作战。此外也还有相当数量装备较好的常备兵,并受过一定的训练,当时称为“练卒”或“练士”。
兵权操于国君之手,作战时由国君任命将帅。国君通过虎符来调动军队。虎符是铜铸的,分左右二符,有子母口可扣合起来。右符在王所,左符归将领,将领如无王符就不能发兵。根据秦《新郪虎符》铭文记载:地方上发兵超过50人,就必须有王符。 [31] 可见国君对军队控制是异常严密的。
战争规模的扩大 战国时期兼并战争比春秋时更为激烈和频繁,规模也更大。各大国都拥有雄厚的武装力量,三晋、齐、燕各有带甲之士数十万人,秦、楚两国各有“奋击百万”。在作战时往往是大量出动,战国末秦、赵长平之战,赵国出兵40多万人。秦为了灭楚,动员兵力达60万人之多。春秋时的大战,有时数日即告结束,战国时则短者要数月,长者可以“旷日持久数岁”。作战双方都要求消灭对方实力,因此一次战役中被斩首的士兵是数万或数十万,正如《孟子》所说:“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野以战,杀人盈野”,充分反映出当时战争的残酷性。战争中消耗的物力也是惊人的,《战国策》说一次大战,仅以损失的兵甲、车马而言,“十年之田而不能偿也”。当然战争的费用都是由人民来负担的。
各国都致力于发展坚甲利兵。像楚、韩两国,都以武器制作精良而著称于世。战国时兵器仍以青铜为主,普遍使用的是铜戟和铜剑。铁兵器也开始使用,如《史记》说“楚之铁剑利”,《荀子》说:“宛钜铁他(矛),惨如蠭虿。”战国末年已有钢制的剑、戟,这已为考古材料所证实。铠甲除皮制的之外,还出现了铁甲。铁制的头盔也同时出现。新发明的重要武器为弩,弩是在弓上安装木臂和简单的机械,有很强的发射力。韩国所造的劲弩,可把箭射至六百步以外。作战器械方面,攻城用的云梯、冲车,水战用的“钩拒”,战争中常见使用。
作战方法、兵种,也随着战争规模扩大而发生变化。受地形条件限制较少的步战越来越重要,车战则渐居次要地位。北方民族骑战之法也传入中原。赵武灵王即提倡“胡服骑射”。为了便于骑战,公元前302年,赵下令“将军”、“大夫”、“戍吏”都要穿胡服。《战国策》记载七国各有骑数千匹或万匹,骑兵这一新的兵种在各国已得到推广。
为了加强防御,各国不惜动用大量人力来修建长城。齐长城西起于平阴防门(今山东平阴),南面到海边的琅琊。魏为了保护其河西地,曾在今陕西洛水以东筑长城。赵国修长城于漳水、滏水流域,武灵王又在阴山下修长城。燕国在大破东胡以后,造长城西起于造阳(今河北怀来),东止于襄平(今辽宁辽阳)。燕、赵北边长城,都是为防御北方各族的入侵而建造的。
魏的强盛和徐州相王 魏经过政治改革后,成为春秋末战国初年的一个强国。文侯、武侯两世,魏灭中山国,东面屡败齐人。西面侵入秦之河西,派李悝、吴起守西河、上地,一再挫败秦人的进攻。
到武侯子惠王时,魏更加强盛。公元前361年,惠王从安邑(今山西夏县)迁都于大梁(今河南开封),从此更加紧了对宋、卫、韩、赵等国的进攻。公元前354年,魏攻赵,围邯郸。次年,魏攻陷邯郸,但齐也胜魏于桂陵(今山东曹县)。公元前344年,惠王在逢泽(今河南开封东北)开会,并“率十二诸侯,朝天子于孟津”,魏惠王开始称霸于天下。
公元前343年,魏攻韩,韩求救于齐,齐派田忌、孙膑击魏救韩,魏军在马陵(今河南范县濮城镇),为齐伏兵所败,损失十万兵,主将太子申、庞涓都战死。魏在西面则屡败于秦,失去了少梁(今陕西韩城)和安邑(今山西夏县),河西屏障开始被秦突破。战败于马陵的次年,秦商鞅又率兵伐魏,虏魏将公子卬。魏一再战败,已不能独霸天下,公元前334年,魏惠王和齐威王在徐州(今山东滕州)相会,互尊为王,承认魏、齐的对等地位,以共分霸业,并缓和魏、齐的矛盾。
秦的对外进攻和疆土的扩大 秦经过商鞅变法,国势蒸蒸日上,秦首先进攻的对象是魏国。公元前333年,魏战败于秦,次年魏割阴晋(今陕西华阴)与秦。次年秦又大败魏兵,虏魏将龙贾,次年魏又纳河西地,次年秦渡河取汾阴(今山西万荣)、皮氏(今山西河津),又攻下了焦(今河南陕县)。次年魏只得割上郡15县向秦求和,从此魏失去了在河西的全部领土。
公元前325年,秦惠文王也开始称王。秦的强大和不断向东进攻,给予三晋很大的威胁。公元前318年,魏公孙衍起来联赵、韩、燕、楚“合纵”攻秦。结果被秦打得大败,将帅被俘。公元前316年,秦攻占赵的中阳(今山西乡宁)、西都(今山西平遥),公元前315年又攻占赵的蔺(今山西离石西)。公元前314年秦又大败韩军于岸门。公元前308年,秦武王派甘茂攻下韩有名的大城宜阳(今河南宜阳),秦的势力从此向中原步步深入。
公元前312年,秦、楚大战于丹阳(今河南淅川一带),楚大败,楚的军将死于此役者七十多人,怀王又派兵袭秦蓝田(今陕西蓝田),又败于秦。秦取得楚汉中地的一部分,置汉中郡。楚的西北门户于是落入秦人之手。秦惠王又不断攻打义渠之戎,以扩大秦的领土。
公元前316年,蜀有内乱,秦惠王派司马错一举而灭蜀,于是“秦益强,富厚轻诸侯”。
齐宣王伐燕和燕破齐 魏、齐相王以后,魏日益衰弱,关东六国中最强者就只有齐国了。在燕王哙晚年,让国于大臣子之,太子平聚众攻子之,引起了内乱。公元前315年,齐宣王派田章率兵攻燕,仅50天便攻下了燕。由于齐军对燕人的蹂躏,燕人起来反抗,赶走了齐兵,但燕国也因此而残破。赵武灵王护送燕公子职回国继位,是为燕昭王。
齐到湣王时,对外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公元前301年,齐率韩、魏去攻楚,败楚于垂沙(今河南泌阳一带),杀楚将唐蔑。公元前296年,齐又联合三晋、宋等国“合纵”攻秦,秦也不得不退出一部分侵地以求和。齐和燕又战于桓之曲,燕损失十万兵。齐这几次的大胜,对各国都有很大震动。公元前288年,齐和秦曾一度互相称帝,齐湣王为东帝,秦昭王为西帝,表明齐和秦是东西的两强。公元前286年,齐又灭“五千乘之劲宋”,使得“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惧”。齐因连年兴师用兵,造成“穑积散”、“民憔悴、士罢弊”,灭宋以后,齐实际上已成强弩之末。
燕昭王即位之后,礼贤下士,乐毅等人都奔赴燕,经过28年而“燕国殷富”。公元前284年,燕联合三晋、秦、楚而大举伐齐,齐无力抵御,燕将乐毅很快就攻下齐都临淄,湣王出走,不久就被杀。齐除莒、即墨以外的七十余城,都为燕占领,并成为燕的郡县。公元前279年,燕昭王死,子惠王立,惠王以骑劫代乐毅,齐将田单举兵反攻,杀骑劫,大破燕兵,收复了所有失地,迎齐襄王人临淄。齐虽然取得胜利,但国力未能因此而重振。
楚的削弱 楚在战国时,地广人众,在关东各国中是比较强大的一国。公孙衍“合纵”攻秦之时,楚怀王曾被推为纵约长。怀王时楚又灭越,楚国的疆域扩大到长江下游的沿海地区。自从秦、齐两国日益强盛,楚也不断和秦、齐进行斗争,但都遭到失败,最后楚怀王被秦诱至秦国而死于秦。
到楚顷襄王时,统治者“淫逸奢靡,不顾国政”,又不修城池,不设守备。公元前280年,秦攻下楚的汉北地及上庸(今湖北竹山),司马错又从蜀而攻楚的黔中郡(今湖南西部),次年,秦将白起更是引兵深入,攻下鄢(今湖北宜城)、邓(今湖北襄樊附近)和西陵(今湖北宜昌西),次年攻占了郢都,秦军继续南进,一直打到洞庭湖边上。楚的军队溃散而不战,楚顷襄王逃窜于陈(今河南淮阳)。秦在占领的楚地上设立黔中郡和南郡,从此“楚遂削弱,为秦所轻”。
赵的向北发展和长平之战 赵武灵王实行“胡服骑射”,改革了军事装备和作战方法,以增强军队的战斗力。武灵王向北进攻,“攘地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武灵王晚年,传位于子惠文王,自号为“主父”,“而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当时关东各国除齐以外,当以赵的国力最为雄厚。尤其在燕破齐后,能与秦较量者更是非赵莫属。公元前270年,秦、赵战于阏与(今山西和顺),赵将赵奢大败秦兵。
公元前266年,秦昭王用范雎为相,昭王采纳了范雎的“远交近攻”之计,这样既能破坏各国的“合纵”,又能使秦得到的领土得以牢固占有。公元前263年,秦攻占韩的南阳(今河南沁阳一带),使韩和其上党郡隔绝。郡守冯亭便以上党降赵。秦和赵为争夺上党郡而发生了有名的长平之战。公元前260年,赵军被困于长平(今山西高平),因粮绝而全军降秦,秦将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余万人于长平。次年,秦军又乘胜而进围邯郸。秦攻了两年多未攻下,后来魏信陵君及其他国家派兵救赵,秦解兵而去。经过长平之战和邯郸之围,赵国在实力上,受到严重的损失。
秦灭六国 由于秦在对外兼并战争中不断取得胜利,到秦昭王末年,属于三晋的上郡、河东、上党、河内、南阳等地都被秦攻占。秦南面有巴、蜀以及汉中郡、黔中郡、巫郡。疆域之大,六国罕有能与其匹敌者。尤其是中原的不少经济、文化先进的地区大都为秦所有,大大增强了秦的实力。这时关东六国已次第削弱,像韩、魏两国甚至入朝于秦,“委国听令”。秦对六国的斗争已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到秦庄襄王时,东周、西周都已被秦灭掉,“秦界至大梁”。
公元前246年,秦王政即位,吕不韦为相,不韦招致天下宾客,准备灭六国。公元前237年,秦王政亲自执政,以李斯为佐。开始大规模出兵,与此同时,又用金钱收买六国权臣分化其内部,以配合军事上的猛烈攻势。
公元前230年,秦灭韩,以韩地为颍川郡。公元前229年,用反间计杀赵将李牧,次年攻下邯郸,虏赵王迁,赵公子嘉逃至代,自立为王。公元前226年,秦破燕,燕王喜逃至辽东。次年,秦决河水灌魏的大梁城,城破,魏王投降,魏亡。公元前223年,秦将王翦率60万人攻楚,虏楚王,次年,秦完全攻占楚地,楚亡。公元前222年,秦攻燕辽东,虏燕王喜,又攻代而虏代王嘉,燕、赵两国亡。公元前221年,灭齐,天下统一。
战国时由于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农业、水利、交通、商业等方面都有了发展,使各地区经济上的不平衡性渐渐减少,彼此间联系加强,经济的发展首先为全国统一准备好了条件。政治方面,各国都废除了贵族封邑制,开始实行郡县制和君主集权,为出现大一统的国家奠定了基础。经过战国全国从分裂走向统一,是长时期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全国的统一对于中国历史无疑是有重要意义的。
秦能够最终统一全国,是有原因的。秦变法比六国更为成功,对旧贵族势力铲除较彻底。秦无论在经济上或政治上后来都比关东各国先进。秦昭王时有名学者荀卿曾到秦国去过,他说秦国实行法治很成功,政治不腐败。他认为秦从孝公至昭王,军事上屡能获胜,决非偶然。
在燕、赵、秦的北面,有东胡、林胡、濊、洦、楼烦和匈奴人。大约在今东北、河北北部,是东胡、濊、洦的分布区。在今内蒙古自治区西南部和晋北分布着林胡、楼烦,匈奴人又在他们的北面。
不少北方民族陆续被燕、赵两国所征服。赵武灵王曾大破林胡、楼烦,以侵占的土地建置为郡县。战国末赵将李牧又“灭檐褴,破东胡,降林胡”。燕昭王时,燕将秦开袭破东胡,“东胡却千余里”。燕修筑长城,并建置了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战国时匈奴尚未强大起来,故它和中原各国的接触还不多。
在辽宁、内蒙和河北北部一带,发现不少属于战国时期的古墓,出土有不少的青铜剑、戈、匕首和工具、马饰,有的墓中还有铁器和燕的铜币,这些古物无疑是东胡或濊、洦人所遗留下来的。从这些古物能清楚地看到中原文化给他们留下的影响。
战国时蜀人分布在今四川北部和西部一带,巴人分布在川东的嘉陵江、长江沿岸。
秦惠王因贪图蜀地物产富饶,派司马错灭蜀,同时也灭巴。秦把蜀王降为蜀侯,并派陈庄为蜀相以监督蜀人。公元前301年,蜀起来反抗,秦又派司马错定蜀,后来就开始在蜀、巴设立起郡县。
约相当于中原商周时,蜀人就已进入青铜时代,到战国时已有发达的青铜文化。成都扬子山出土有青铜的鼎、罍、盘、盉、戈、矛、弩机等物。在昭化、巴县发现用大木挖成舟形棺的古墓,出土有铜剑、铜钺等物。这些遗物当是巴人所遗留下来的。蜀人和巴人的文化,能看出它们受到秦、楚的影响。
越人分布地区颇广,北至浙江、江西,南到两广、福建等地。战国记载中已有“百越”、“扬越”、“瓯越”、“闽”的名称,名号不一,则表明越人部族分散。
根据考古的发现,知道战国时越人在文化发展上是不平衡的。有些地区的越人可能还未脱离石器时代,也有像在广东、广西境内的一些越人,他们已能制造出精美的青铜钟、鼎和多种的工具、武器,工艺水平已接近中原各国,器形、花纹和楚的基本相同,当然也保存了一些地方特色,这表明当时的这些越人和楚的关系极为密切。
学术的繁荣和百家争鸣 随着社会大变革的到来,以往学在官府的传统被打破了,少数贵族已不能再继续垄断文化知识,文化教育开始普及于民间。于是“孔墨之弟子徒属,充满天下”,社会上涌现出大量的文学游说之士。
各国国君为了富国强兵而争相礼贤下士,甚至一些官僚、贵族也招贤养士。齐国在临淄稷门设馆,延请了邹衍、慎到等76人,给予他们优厚的生活待遇,让他们不任职而论国事。由于养士之风的盛行,文学之士的队伍不断扩大,他们著书立说,上说下教,文化学术获得空前的发展。
《汉书·艺文志》说:“时君世主,好恶殊方,是以九家之术,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为了适应政治需要而学术思想的流派日益增多。战国时除孔、墨显学之外,还有道、法、阴阳、名辩等家。甚至同一家之内也不断地再分化成小的宗派,如“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各家都抱着“以其学易天下”的宗旨,而且他们确是“皆有所长,时有所用”,因此各国的君主对各家是“兼而礼之”。由于不主一家,并允许各家之间展开相互的批判和论战,便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正是这种争鸣,大大地促进了思想学术的活跃和繁荣。
诸子的学说和思想 墨子名翟,约生于春秋末年,鲁人,是墨家的创始人。
面对当时的实际,墨家提出了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非命、天志、明鬼、兼爱、非攻这样十种主张。尚贤是要求做到“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就是说出身低贱的人只要有才能,君主也应擢用他们,以此来反对贵族的世官制。墨家又提倡节用来反对当时君主和贵族的奢侈无度,以“去无用之费”。又提出非乐、节葬来反对贵族久丧厚葬和对钟鼓之乐的沉溺。墨家竭力宣扬天下如能“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从兼爱的观点出发,墨家提出非攻以反对当时以强欺弱的残酷战争。
墨家尊天事鬼,相信天有意志,能降祸福于人,认为君主如违背兼爱、非攻或节用、尚贤,就将受到天和鬼神的谴罚,反之,则能受到福佑。
老子的事迹不详。写成于战国时的《老子》,是研究老子思想的主要依据。
老子哲学中具有自发的辩证法因素。他认为事物中总包含着大小、有无、长短、强弱、生死等对立的两个方面。而彼此又是互有联系的,还可相互转化,弱可变强,小可变大。“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又认为“反者道之动”,即认识到矛盾的运动,是事物发展的推动力。
在政治上,老子主张无为。老子指出,国家不安定是统治者所造成的。他说:“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针对这种情况,应该“损有余而补不足”,使农民生活得到一些改善,国家就易于治理了。
庄子名周,宋人,他曾作过漆园吏。庄子是老子以外的道家重要代表人物。
把世间事物都看做是相对的,这是庄子哲学的一个特点。他说:“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庄子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标准去衡量事物,那么有时就可以把大小、寿夭颠倒过来。他又说儒墨两家各以对方所是为非,所非为是,最后争辩不出一个结果。在庄子看来,认识事物的客观是非标准是没有的,他在认识论上走向了相对主义。
相对主义也被运用到人生和处世这方面。庄子要求人们对于诸如寿夭、生死、祸福等现象不必计较。根据相对主义,人们判断社会政治的是非善恶的标准也是没有的,庄子认为讨论尧和桀的是非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庄子对待生活的态度是,“依乎天理,因其固然”,要“安时而处顺”,“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斗争是无必要的,一切都顺从命运、安于现状就可以了。
孟子名轲,邹人。曾受业于孔子之孙子思的门下,是战国中期儒家学派中的大师。
孟子主性善之说,认为人的本性是善的,而仁、义、礼、智这四种品质是先天固有的。他要求人们通过存心养性,使这些品质扩而大之,以达到改造客观世界的目的。孟子这种理论对后来儒家思想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
在性善论的基础上,孟子又导引出关于仁政的学说。仁政的具体内容就是要求统治者注意改善劳动者的生活处境。他认为最要紧的是应该让农民不失去土地,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这样才能使农民不致起来反抗,统治才能巩固。
孟子对统治者是否得民心也特别强调。他说尧、舜之得天下,主要是民心所向,而桀、纣之失天下,主要是失去了民心。他说国君如果“暴其民者”,就将得到“身弑国亡”的下场。如商纣那样的暴君,臣下把他杀死,不算是弑君行为。
荀子名况,字卿,战国末赵人。他的学识异常渊博。他批判各家,又吸取各家之长。他曾在齐的稷下讲过学,并取得稷下首领的地位。荀子是战国末儒家中最有影响的人物。
道家的自然观被荀子所接受。他把天看做是自然界,“天能生物,不能辨物”,断言天是没有意志的。天有变化和运动的规律,但和人间的治乱并无关系,他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至于生产上的歉收和社会上出现动乱,主要是“楛耕伤稼”和君主“政险失民”所造成的。道家虽承认天具有物质属性,但觉得人在自然面前是无能为力的。荀子则比道家前进了一大步,提出了“制天命而用之”的著名论点。
儒家崇礼的传统,也为荀子所继承。但他所讲的礼,已被他灌注进一些法治的成分,和孔子所讲的礼有所不同。荀子和孟子相反,是性恶论的主张者,这也是他要用礼义教化和刑罚来加强统治的理论依据。他对于实行法治和君主集权非常重视,他认为君主应该“量能而授官”,并做到“有功必赏,有罪必罚”。王霸并用,德治和法治相结合,是荀派儒学的一个特点。
荀子认识到民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他把君主和人民譬喻为“舟”和“水”,他用“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的话来提醒当时的君主们。荀子仍沿袭了儒家的重民思想,他认为欲求国家之安定,就须“平政爱民”,“轻田野之税”,“罕兴力役,无夺农时”,“节用裕民,而善藏其余”。
韩非,战国末韩人。他和李斯都曾师事荀况,他是战国末年法家学说的集大成者。
韩非把人类历史看做是发展变化的。他说从上古的有巢氏、燧人氏到夏禹,人的物质生活逐步有所改善。如果有人在夏禹时再去钻木取火,构木为巢,那就势必被鲧、禹所讥笑。同样道理,今天若有人还想颂扬尧、舜、汤、武,那也必定被今天的君主耻笑。所以他认为应该根据今天的实际来制定政策,即所谓“论世之事,因为之备”。他说:“上古竞于道德”,“当今争于气力”,因此仁义只适用于古代,而当今就必须依靠法治和暴力。
韩非继承和总结了战国时期各个法家学派的经验,认为法、术、势三者必须并重。君主制订出法律之后,还要有一定的权势,否则法令就贯彻不下去。再就是国君要有一套控驭臣下的权术,否则,君主的地位不会巩固。他又以商鞅、申不害为例,说明只用法或只注重术都是有缺陷的。这种法、术、势的说法,是后来实行专制主义政治时所必须遵奉的准则。
韩非认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由于这样,治国就不能离开刑赏。他说:“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还说:“威势之可以禁暴,而德厚之不足以止乱也。”用德治、仁义等手段,他认为是不可取的。他不仅主张用刑法,而且还特别强调“明主峭其法而严其刑”。他认为不用严刑酷法就镇压不住人民。韩非主张实行专制主义,而且要把它扩大到思想领域。他说:“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就是不允许法家以外各个学派的活动和存在。他以上这些主张,在秦统一后曾得到实现。
《孙子》十三篇是战国时的一部杰出军事理论著作。
孙子对于了解敌我双方十分重视,认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孙子还把辩证的思想贯注于军事哲学方面。他认为对立的条件是会相互转化的,有时少可胜众,弱能胜强,处于不利地位也可转败为胜。孙子特别强调仅懂得军事学的基本原理和一般法则是不够的,提出“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即必须结合具体情况而灵活掌握。
流行于战国时的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对后来中国长期的政治和文化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散文和诗歌 从战国开始,由于教育逐渐普及和学术思潮的活跃,对文学的发展也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重要的标志是,当时出现了明白易晓和内容丰富的散文,它从过去仅是少数人看得懂的古奥的诰命体中解脱出来。当然,文学上的这种变化,也有助于文化知识的广泛传播。
成书于战国早期的《左传》,长于记事、记言,语言简练生动,刻画人物栩栩如生。它不仅是史学中的名著,而且也是一部文学的杰作。另外如《战国策》,也善于叙事,而且带有夸张,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诸子的作品,虽为谈论哲理的著作,但也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像《孟子》、《庄子》、《荀子》、《韩非子》都是这方面有代表性的作品。其主要特点是文笔流畅,语言丰富,逻辑性强,而且也运用譬喻、寓言来加强说理。《庄子》的文章还富于想象,带有浪漫主义气息。
出现于战国时的各种体裁的散文名著,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一直被后代的人们作为学习的楷模。
诗歌方面的重要作品是屈原、宋玉所作的《楚辞》。屈原的《离骚》,是一首抒情长诗,它想象丰富,词藻瑰丽,是古代诗歌中的杰出之作。
[1] 《诗·大雅·生民》。
[2] 《诗·大雅·公刘》。
[3] 《竹书纪年》。
[4] 同上。
[5] 见《孟子·梁惠王》及《左传》昭公七年。
[6] 根据2000年公布的夏商周断代工程年表。
[7] 此说据郑玄《毛诗谱》。《逸周书·作雒》、《汉书·地理志》的说法与此不同,认为是三分商王畿,武庚治其一,三叔统治其二。
[8] 《逸周书·作雒》。
[9] 《尚书·多方》。
[10] 《左传》定公四年。
[11] 《国语·周语》。
[12] 见《令 》、《令鼎》、《麦尊》、《大盂鼎》等器铭。
[13] 《史记·齐太公世家》。
[14] 《国语·周语》。
[15] 见《竹书纪年》及《吕氏春秋·音初》。
[16] 《礼记·郊特牲》。
[17] 《国语·周语》。
[18] 据顾栋高《春秋大事表》。
[19] 《国语·晋语》。
[20] 《左传》襄公二十七年。
[21] 《左传》闵公二年、文公八年。
[22] 见《左传》定公十年、昭公二十五年。
[23] 《国语·晋语》。
[24] 《史记·货殖列传》。
[25] 《汉书·食货志》。
[26] 《孟子·梁惠王》。
[27] 《孟子·万章》。
[28] 《法经》主要内容见于桓谭的《新论》(见董说的《七国考》)。
[29] 《韩非子·和氏》。
[30] 《史记·田完世家》。
[31] 见《秦汉金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