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吓!诗人,还了得!
据说现在中国的文坛是太撒野了。有一些诗人在报纸上大登其广告,告诉我们这个“真理”。还说,他们要出一种有声有色的《声色》杂志,来做勒住这野马的缰绳。
我们并非诗人,不懂得为什么中国文坛上是撒野的野马。也许,那些“该杀的”就因为撒野的缘故所以被杀了的罢?剩下来的撒野的野种,在等着杀的时光,还应当在嘴上套起勒口,扣上缰绳。好吧,我们且看一看这有声有色的《声色》。
原来这声是歌声,这色是色情。这是另外一种的缰绳,并非牵着战马去上战场的那一条。因为马和美人固然同样是英雄的配角,不过美人在英雄的怀里,马却是英雄的坐骑,它的死所是战场,不是红绡帐里。英雄要为民族而战,要沥血沙场,固然要用牵马的缰绳。但是,丰功伟烈的报酬,还要有美人,有声色,有这另外一种的缰绳,把一切野马羁縻住了,让咱们的英雄享清福。温文尔雅不撒野的猫,唯美主义的《声色》就是这另外一种的缰绳了。
《声色》上有些什么?最大的就是一只猫。这猫大得可以!
她蹲在她的后腿上,两只前腿静穆的站着,像古希腊庙楹前的石柱。
——《声色》创刊号第十五页,徐志摩:《一个诗人》。
咱们的大诗人化身为小小的虱子,在这雌猫的四腿两股之间欣赏着,出神的看着。他们是在鉴赏那希腊石柱的雕刻艺术吗?也不完如此。鉴赏的是有许多,这是:
你的乳,我的痛嚼的胭脂,我的乱吞的铅粉,我的狂饮的香水……
还有——
人的说不出的什么心事也会被引起两片蚌肉一般……张开你的皓臂和银腿,让你的浑圆,肥满,丰润,柔嫩,奢华的壮健,猥亵的洁白,淫欲的伶俐,来喂饲我因饥饿那不知道的事物,因相思那无名的事物,而憔悴得快要垂萎的灵魂。
——同上,第二十三页。
还有——
是女人半松的裤带在等待着男性颤抖的勇敢。
——同上,第三页。
好了,够了!
猫——不撒野的温文尔雅的猫,捉老鼠是很凶狠的猫,见着主人很驯服的猫。据说,这样的猫“是一个诗人,纯粹的诗人。”
——同上,第十五页。
凶狠的吃老鼠的猫,“叫春”时候的音调,倒也的确很浪的。但是,老实说句撒野的话:它是一个清客,它的主人是“吃租阶级”(rentiers)。“文学青年们”,假如你们有租可吃的话,不管是田租,房租,还是地皮租……只要有得吃的话,那么,你们抚摸这只温文尔雅不撒野的猫罢。
(八,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