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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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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这时,风暴已过,天气晴朗,海面上也不像以前那样波浪滔天了。然而,最使我惊异的是,那只搁浅的大船在夜里被冲到离岸仅一海里左右的地方,还好好地停在那儿。我想,我若能上得大船,就可以拿出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我发现,那只逃生的小艇被风浪冲到陆地上,搁浅在离我约两英里处。我向小艇走去,但小艇前面横着一个小水湾,约有半英里宽,于是我又折回来了。午后,海面风平浪静,潮水也已远远退去,我只要走下海岸,泅上几十米,即可到达大船。
这时我想到,倘若昨天我们全船的人都坚持留在大船上,大家必定会平安无事,现在就可安然驶抵陆地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流下泪来。可是,悲伤又有什么用呢?我决定只要有可能就先上船去。我泅到船边,却没法上去,因为船已搁浅,离水面很远,又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我绕船游了两圈,忽然发现一根绳子从船头挂了下来。我毫不费力地抓住绳子往上攀,进入了前舱。因为船尾上翘,所以船的后半截没有进水,船上的粮食都还干燥。我走到面包房去,用饼干装满了自己的衣袋,边吃边干其他活儿。我又在大舱里找到了一些甘蔗酒,就喝了一大杯提提神。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有一只小船,把我需要的东西统统运到岸上去。
一个人干坐着,空想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是没有用的。这个绝对的真理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萌发了自己动手的念头。船上有几根备用的帆杠,还有两三块木板、一两根多余的第二接桅。这些东西凡是我能搬动的,我都用绳子绑好后从船上扔下水去。然后,我又把它们一一用绳子拉近船边,把四根木头绑在一起,扎成一只木排的样子,又将两三块短木板横放在上面。由于木头太轻,吃不住多少重量,我又把一根第二接桅锯成三段加到木排上。这工作异常辛苦,但我急于把必需的物品运上岸,也就干下来了。
木排做得相当牢固,也吃得住相当的重量。接着我就考虑该装些什么东西上去,同时还要防止东西给海浪打湿。我打开三只船员用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倒空,再把它们一一吊到木排上。第一只箱子主要装食品:面包、米、三块荷兰干酪、五块羊肉干以及一些剩下来的欧洲麦子——这点麦子本来是准备饲养我们带到船上的一些家禽的,但它们现在都已经死了。至于酒,我也找到了几箱,里面有几瓶烈性甜酒,还有五六加仑椰子酒。
这时,潮水开始上涨,把我留在岸边的上衣、衬衫和背心全部冲走了。这使我非常懊丧,因为我游泳上船时,只穿了一条齐膝的麻纱短裤和一双袜子,我不得不找些衣服穿了。船上衣服很多,但我只挑了几件目前要穿的,因为我认为有些东西更重要,尤其是木工工具。我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只木匠箱子,此时工具对我来说比整船的金子还重要。我把它原封不动地装在我的木排上。
其次,我必须搞到枪支和弹药。大舱里存放着两支很好的鸟枪和两支手枪,我都拿了来,又拿了几只装火药的角筒、一小包子弹和两把生锈的刀。我知道船上还有三桶火药,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桶仍干燥,另一桶已浸水了。我把两桶干燥的火药连同枪支一起放到木排上。这时我就开始动脑筋将它们运上岸,因为一没帆、二没桨、三没舵,只要有点风,木排就会被打翻。
当时,有三点情况令人鼓舞:第一,海面很平静;第二,正值涨潮,海水向岸上涌;第三,虽有微风,却也吹向岸上。我找到了原来小艇上用的三支断桨,另外还找出了两把锯子、一把斧头和一把榔头。
货物装载完毕,我就驾着木排向岸上进发。开始,我的木排走得挺好,我希望它漂到昨天的登陆点附近,因为那一带有回流。我希望附近有一条小河,可以作为港口。不久我就看到了一个小湾,潮水正往里涌。于是我驾着木排,尽可能向急流的中心漂去。
在这里,我几乎再一次遭遇船只失事的灾祸。因为我不熟悉地形,木排的一头忽然搁浅在沙滩上,而另一头却还漂在水里。只差一点,木排上的货物就要滑入水中。我竭尽全力用背顶住那些箱子,不让它们下滑,足足顶了半个钟头,直到后来潮水继续上涨,木排才稍平衡。又过了一会儿,潮水越涨越高,木排又浮了起来。我用桨把木排向小河的入海口撑去,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停靠。我不愿意往里面走得太远,因为我想尽量靠近海边,以便看到海上的船只。
最后,我终于在小河的右岸发现了一个小湾。我好不容易把木排驶到最浅的地方。这一带河岸又陡又直,找不到可以登岸的地方。我只好用桨作锚,把木排固定在一片靠近河岸的沙滩上,等待潮水涨高。后来,潮水果然继续上涨,漫上沙滩。等水涨得够高了,我的木排吃水差不多一英尺深,我就把木排撑过去。到了那儿,我用两支断桨插入沙滩,把木排停好,等潮水退去,就把货物安全地卸下来。
接下来我得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找个适于住宿和贮藏东西的地方,以防发生意外。我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是在一片大陆上还是在一个岛上,是有人住的还是荒无人烟,有野兽还是没有野兽。离我不到一英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山,我拿了一支鸟枪、一支手枪和一角筒火药,向那座山的山顶走去。我历尽艰辛,总算爬上了山顶,环顾四周,不禁悲伤万分。原来我上了一个海岛,四面环海,极目所至,看不见一片陆地,只见远方几块孤岩礁石;再就是西边有两个小岛,约在十五海里开外。
我还发现,这个海岛荒无人烟,只有鸟兽出没。至今我还没遇见任何猛兽,却看到无数叫不上名儿的飞禽。回来的路上,我开枪打死了一只大鸟。枪声一响,森林里飞出无数的鸟,乱成一片。我打死的那只鸟,样子像是老鹰,它的肉酸腐难吃,毫无用处。
我感到对岛上的环境已了解得差不多了,就回到木排旁,动手把货物搬上岸来。那天剩下的时间全都用在搬运物品上了。我把运到岸上的那些箱子和木板搭成一个木头房子似的住所,以便晚上睡在里面。至于吃的,我至今还不知该如何解决。我只记得在我打鸟的地方,曾经有两三只兔子似的东西从树林里跑出来。
我想,船上还有许多有用的东西,如果再刮大风暴,船就会彻底毁了,因此,还是先把能搬下来的东西通通搬下来再说。于是,我琢磨起再次上船的办法。看来,再把大木排撑回去是不可能了,我只好等潮水退后,像上次那样泅水过去。不过在出发之前,我把衣服全脱了,只剩一件衬衫、一条短裤、一双软鞋。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不再把木排做得像第一个那么笨重了,但还是运回了许多有用的东西,包括三袋钉子、一把大钳子、二十来把小斧、一个磨刀砂轮以及两三只起货用的铁钩、两桶枪弹、七支短枪、一支鸟枪,还有一小堆火药、一大袋小子弹等等。此外,我搜集了所有能找到的男人穿的衣服和一片前桅中帆、一张吊床及一些被褥。我把这些东西装上我的第二只木排,平安地运到岸上。
在我离岸期间,我曾担心岸上的粮食会给什么动物吃掉,可是回来一看,不见有任何不速之客来访的迹象,只见一只野猫似的动物站在一只箱子上。我走近它,它就跑开几步,然后又一动不动地站着。我用枪拨了它一下,可它根本不怕,因为它不懂枪是什么东西。我丢给它一小块饼干,那小家伙吃完后就走开了。
第二批货上岸后,我很想把两桶火药打开,分成小包藏起来,但我得先用帆布和支柱做一顶帐篷,把经不起雨打日晒的东西通通搬进去。做好了帐篷,我又把那些空箱子和空桶放在周围,以防人或野兽的突然袭击。
搭好帐篷,筑好防御工事,我又用几块木板把帐篷门从里面堵住,门外再顶上一只空箱子。然后,我在地上搭起一张床,头边放两支手枪,床边再放上一支长枪,总算能上床睡觉了。我整夜都睡得很安稳,因为昨晚睡得很少,又辛苦了一整天,实在疲倦极了。
我相信,我现在拥有的物资储备,对于单独一个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数量庞大了。可是我还不满足,想趁那只船还搁浅在那儿时,尽可能把可以搬动的东西都弄下来。因此,我每天趁退潮时上船,运回些东西。特别是第三次,我把船上所有的绳索通通取了来,还把那桶受了潮的火药也运了回来。我把那些帆裁成一块一块的,每次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因为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帆,而是帆布。
在我跑了五六趟之后,满以为船上已没什么东西值得搜寻了,不料又找到了一大桶面包、三桶甘蔗酒、一箱砂糖和一桶上等面粉,这真是意外的收获。我立刻将一大桶面包倒出来,把它们用裁好的帆布包起来,平安地运到岸上。
第二天,我又到船上去了一趟,把两根锚索、一根铁缆以及其他能搬动的铁器都取下来,并把能找到的木料也都砍下来,扎成一个大木排,运回岸上。这次的木排做得太笨重,载货又多,驶进小湾后失去控制,连货带人通通掉进水里去了。不过退潮后,我还是把大部分锚索和铁器从水里弄了上来。后来,我照样每天到船上去一次,把能够搬下来的东西都搬下来。
我上岸十三天,到船上去了十一次。在这十多天里,我已把双手拿得动的东西通通搬了下来。当我准备第十二次上船时,海上刮起了大风,但我还是在退潮时上了船,结果又有新发现。我找到了一个有抽屉的柜子。在一个抽屉里,我找出了两三把剃刀、一把大剪刀、十几副刀叉;在另一个抽屉里,还发现了许多钱币,有欧洲的金币,有巴西、西班牙的银币。在当时的情况下,钱币几乎毫无用处,但我还是把它们拿走了。正当我忙着做木排时,天空乌云密布,海上刮起了大风。我马上意识到,风从岸上刮来,木排已毫无用处,不如趁潮水还未上涨赶快离开。于是我立刻跳下水,游过船和沙滩之间那片狭长的水湾。这一次,由于带的东西太重,再加上风越刮越强劲,我游得很吃力。不久后,海面上已刮起了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