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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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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旋风般地刮进了小城:“沙皇被推翻了!”
1917年很快过去了。对保尔、克利姆卡和谢廖沙来说,一切都没有改变。主人还是原来的那些家伙。到了多雨的11月,情况才有点儿变化。车站上来了许多从前线下来的士兵,而且都有一个奇怪的称号:布尔什维克。这个响亮的称号是从何处来的,没人知道。
冬末,城里进驻了一个骑兵团。每天早上,骑兵们都要到车站去抓从前线开小差回来的逃兵。然而,要捉净逃兵谈何容易,车站上枪声不断,士兵们成群结队地从前线跑回来,到了12月初,已经是成列车地拥来了,没有人能够阻挡住这股“逃兵潮”。
1918年的某个春日,三个好朋友在柯察金家小园子的草地上躺了下来。这时,公路上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他们透过栅栏向外望去。
只见从林务官家的房后转出来许多人和车辆,有十五六个人骑着马,枪横放在马鞍上,朝这边而来。居民们纷纷涌上街头,好奇地看着这支队伍。三个小伙伴也跑到路边,望着这些满身是土、面带倦容的红军战士。
红军游击队的指挥部就设在保尔的邻居、律师列辛斯基家里。晚上,大客厅里有四个人在开会:一个是队长布尔加科夫,另外三个是指挥部的成员。会议首先讨论的是在此打一仗还是立刻撤退的事。
讨论中,大家意见不一。最后,队长布尔加科夫说:“如果明知要吃败仗,还硬要战士往前冲,这种仗我们不能打。现在,我们后面有敌人一个师,而且配备有重炮和装甲车……”接着他宣布:“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撤。”
“下一个是建立联系的问题。”布尔加科夫继续说,“这里是铁路枢纽站,应当安排一个可靠的同志在车站工作。”
为了留下一个可靠的同志组织敌后工作,队长提议让水兵朱赫来留下。叶尔马琴科表示赞同,并说出他的理由:“第一,朱赫来是本地人;第二,他会钳工,又会电工,能找到工作。另外,谁也没有看见他跟咱们的队伍在一起,他今天夜里才能赶到。这个人很有头脑,一定能把工作做好。我看,他最合适。”
最后,大家决定把当地存放的两万支步枪发给居民。
早晨,保尔从发电厂回家去。他在厂里当锅炉工助手已经整整一年了。
今天城里非常热闹,不同往常。一路上,拿步枪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一支,有的两支,还有拿三支的。保尔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在列辛斯基的庄园旁,他昨天见到的红军正上马准备出发。
保尔迅速回到家,匆忙洗了把脸,随即跑去找谢廖沙。他跑过两条街,看见一个小男孩吃力地拖着一支沉重的带刺刀的步枪。保尔拦住他,问:“这枪是从哪儿搞来的?”
“游击队在学校对面发的,现在一支也没有了。发了整整一夜,全都拿光了。我连这支一共拿了两支。”小男孩得意扬扬地说。
听到这个消息,保尔懊恼不已。突然,他灵机一动,转身去追那个小男孩,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枪。
“你已经有了一支,这支该给我。”保尔用一种不容争辩的口气说。
小男孩气得要命,朝他直扑过去。保尔向后退一步,端起刺刀,喊道:“走开,小心刺刀碰着你!”
小男孩哭了起来,但又没有办法,只好一边骂,一边跑开了。保尔心满意足地朝家里跑去。他把弄来的枪藏在后院棚顶的梁上,然后开心地吹着口哨,走进屋里。
夏天的夜晚,舍佩托夫卡的郊外,年轻男女聚在一起,一片欢声笑语。保尔熟练地拉着手风琴。他很喜欢自己的手风琴,总是爱惜地把这架维也纳造的、音色优美的双键手风琴放在膝上。他灵活的手指刚刚触到键盘,便飞快地从上面滑到下面。低音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便奏出大胆的跳跃式的旋律。
夜渐渐地深了,阿尔焦姆在呼唤弟弟保尔。原来朱赫来悄悄来到阿尔焦姆家,想通过保尔在发电厂找份工作。
保尔说:“今天电工斯坦科维奇生病了,机器都停了。老板跑来两趟,要找个替工,就是没找到。”
保尔看到朱赫来那双和善的灰眼睛正在观察他,那凝视的目光使保尔有点儿不好意思。朱赫来长得很结实,整个人就像一棵粗壮的老柞树,浑身充满力量。
朱赫来临走的时候,阿尔焦姆对他说:“明天你跟我弟弟一块去,事情会办妥的。”
游击队撤走三天之后,德国人进了城。消息马上传遍全城:“德国人来了!”
居民们贴着栅栏和院门向外张望,谁都不敢到街上去。
德国兵穿着墨绿色的制服,平端着枪,枪上上着宽刺刀,头上戴着沉重的钢盔,身上背着大行军袋。他们把队伍拉得很长,小心翼翼地走着,随时准备应付抵抗。
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德国人列成方阵,打起鼓来。只有少数胆大的市民聚拢过去。一个穿乌克兰短上衣的伪军小头目走上了一家药房的台阶,大声宣读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命令:“第一条,本市全体居民,限于二十四小时内,将所有火器及其他各种武器上缴,违者枪决。第二条,本市宣布戒严,自晚八时起禁止通行。”
中午十二点多,规定缴枪的期限到了。德国兵收到步枪一万四千支,还有六千支没有交。他们挨家挨户进行搜查,但是搜到的却很少。
第二天清晨,德军枪毙了两个铁路工人,因为在他们家里搜出了枪。
阿尔焦姆急忙赶回家,他神色凝重地小声问保尔:“你从外面往家拿什么东西没有?”
保尔本来想瞒住步枪的事,但又不想对哥哥撒谎,于是就照实说了。他们从藏匿处取出枪,把它砸碎,把刺刀和枪栓扔进了茅坑。
事后,阿尔焦姆严肃地对弟弟说:“保尔,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送命的。以后什么也不许往家拿。记住,不许瞒我。要是你把这种东西带回来,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头一个抓去枪毙的就是我。”
保尔答应以后再也不往家拿这类东西了。
转眼间,朱赫来在发电厂工作已经一个月了,保尔和他成了亲密的朋友。朱赫来常给他讲解发电机的构造等知识,还教他电工技术。
朱赫来很喜欢机灵的保尔。空闲时,他时常来看望阿尔焦姆,耐心地倾听他们讲述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尤其是母亲埋怨保尔淘气的时候,朱赫来总会想出办法来安慰玛丽亚·雅科夫列夫娜。
一天,保尔来到发电厂的院子里,朱赫来叫住了他,笑着对他说:“你母亲说你爱打架。打架并不算坏事,不过得知道打谁,为什么打。”
保尔不知道朱赫来是否在取笑他,便解释说:“我从不平白无故地打架,总是有理才动手的。”
没想到朱赫来竟对他说:“打架要有真本领。来,我教你,好不好?”
他开始传授英国式拳击的打法,给保尔上了第一课。为了掌握这套本领,保尔吃了不少苦头。在朱赫来拳头的打击下,他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但他很勤奋,终于学有所成。
有一天,天气很热,保尔爬到后院棚顶上去,那是他最喜爱的地方。他拨开棚顶上茂盛的樱桃树枝,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这棚子的一面对着邻居列辛斯基家的花园,保尔看到了院落的一角和一辆停在那里的四轮马车。这时,住在列辛斯基家的德国中尉的勤务兵正在刷长官的衣物,而中尉挎着列辛斯基女儿涅莉的胳膊,正出门上街去。
无意间,保尔朝敞开的窗口望去,房中无人,桌子上放着一副皮带,还有一件发亮的东西。保尔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悄悄地顺着树身溜到列辛斯基家的花园里。他猫着腰,几步就到了窗前。天哪!桌子上放着一支装在皮套里的漂亮手枪。
刹那间,保尔喘不上气来了。他思想斗争很激烈,但最后还是被一种力量所驱使,不顾一切拔出那支乌亮的手枪,迅速跳回了花园。他环顾一下四周,花园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急忙跑回家去。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他。保尔抓起家中的一块破布,悄悄地溜出房门,上了通向森林的大路,拼命地往废弃的老砖厂跑去。
保尔用破布把手枪包好,放到窑底的一个角落里,压上一大堆碎砖、还做了个记号,然后慢腾腾地往发电厂走去。
大约在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朱赫来到厂里找保尔,压低了嗓音问他:“今天为什么有人去搜查你家?”
保尔吓了一跳:“什么?搜查?”
朱赫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不知道他们搜什么吗?”
保尔当然清楚他们要搜什么,但是他不敢把偷枪的事告诉朱赫来。只是提心吊胆地问:“阿尔焦姆给抓去了吗?”
“谁也没被抓去,可家里给翻了个底朝天。”
保尔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些,但仍感到不安。不知真相的朱赫来却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了。
这时候,列辛斯基家可是闹翻了天。
德国中尉发现手枪不见了,就把勤务兵喊来讯问,并随手给了勤务兵一记重重的耳光。勤务兵冷不丁地挨了这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但又直挺挺地站住了。
随后被叫来查问的列辛斯基律师也很生气,他为了家中发生的这件事,一再地向中尉道歉。
律师的儿子维克托对父亲说,可能是邻居偷去了,尤其是那个保尔·柯察金嫌疑最大。于是,中尉马上下令进行搜查。
搜查当然没有任何结果。
这次偷枪使保尔更加相信,即使像这样冒险的举动,也可能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