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会议式赛跑

毫无疑问，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尽快把湿透了的身体弄干。

对于这个问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爱丽丝自然也加入了它们商量的行列。

没过几分钟，爱丽丝就同它们混得很熟了，好像老朋友似的。

爱丽丝同鹦鹉辩论了好长好长时间。你瞧瞧，最后她竟然还把鹦鹉惹得不高兴了，害得鹦鹉一个劲儿没好气地说：“得了，得了！我比你年龄大，肯定比你知道得多，这是毫无疑问的。”

看着鹦鹉这副倚老卖老、不可辩驳的架势，爱丽丝又不服气了。她根本不同意这一点，关键是因为爱丽丝压根儿就不知道它的年龄，而鹦鹉又拒绝说出自己的年龄。

之后，可想而知，爱丽丝和鹦鹉谁也不肯让谁，当然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看着整个辩论场面吵吵闹闹，乱哄哄的，毫无进展和结果，老鼠终于有点儿按捺不住了，它忍不住大声地喊道：“你们现在马上全部给我坐下！听我说，我很快就会把你们身上弄干的！”

老鼠说这话时，俨然自己是它们中间的权威人物似的。不过的确，一听到老鼠的喊声，大家立即都乖乖地坐下了，自觉地围成一个大圈，老鼠自然是在正中间。

爱丽丝焦急地盯着它，好像在热切地期待着什么，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很快将湿衣服弄干的话，她会得重感冒的。

“我要说的是，”老鼠说，“威廉征服者得到教皇的支持，梅尔西亚伯爵艾德温和诺森伯利亚伯爵穆尔卡声明拥护他，还发现——”

“发现什么呀？”母鸭说。

“发现那个——”老鼠颇为不快地，“你当然明白，那个是什么意思。”

“那个，是什么意思，我是够清楚的，我要是发现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母鸭说道，“一般来说，那是一只青蛙，或者一条毛毛虫。现在的问题是，那位大主教究竟发现了什么？”

老鼠没有理会，继续讲下去：“——发现那个是适当的，就与艾德温一同去会见威廉，把王冠奉献给他。威廉的举止起初是有分寸的。但是他的诺曼底人的狂妄自大——亲爱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老鼠转过头来问爱丽丝。

“身上跟原来一样湿，”爱丽丝用闷闷不乐的声调说，“这种办法似乎一点也不能使我身上变得干燥。”

“既然是这样，”渡渡鸟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说，“我提议休会，以便立即采用更为有效的办法……”

“请说英语！”小鹰说道，“这么长的字句，我连一半的意思都弄不懂，而且我不相信你自己能懂！”哄堂大笑。

“我想要说的是，”渡渡鸟改用英语说，“使我们身体干燥的最好办法应该是一次竞选指导委员会的竞赛。”

“竞选指导委员会的竞赛是什么东西呀？”在大家都一声不吭的情况下，爱丽丝问道。因为她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竞选指导委员会的竞赛，换一个说法就是会议式赛跑。为了让大家明白这个会议式的赛跑是怎么回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亲自做一做，这就全清楚了。”

渡渡鸟接着说：“一般在冬天比较冷的时候，才会想起来玩这种活动。”

渡渡鸟一边说一边就马上开始行动起来了。它在地上先画了一个有点儿像圆圈一样的比赛路线，一边画还一边解释说：“大家注意看啊，这个就是比赛路线，它的具体形状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接着，渡渡鸟就叫大家站到圈子里面。大家毫无次序散乱地挪到了圈子里面。

“比赛开始！”当然不用说“一、二、三”开始，而是谁想开始就开始，谁想停下就停下。这样的一场比赛，可想而知，它将是很难宣布胜负的。

它们沿着那个圈跑啊，跑啊，大约跑了半个小时后，衣服基本上都干了。这时，渡渡鸟突然喊道：“比赛到此结束！”

一听这话，大家都喘着气围到了一起，争先恐后忙着问道：“谁赢了？比赛到底谁赢了？”

对于这个输赢的问题，渡渡鸟刚才显然没有考虑过，所以这会儿它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能回答。

于是它慢慢坐了下来，用一个手指头支撑着前额想了好长时间，这种神态就像莎士比亚照片上的那种神态。

看着渡渡鸟这种神态，大家都在边上安静地等待着，它们似乎除了这样等待着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的了。

最后，渡渡鸟终于发话说：“至于输赢嘛，我现在宣布每个人都赢了，而且每个人都有奖品！”

“那由谁来发奖品啊？奖品是什么啊？”一听到有奖品，大家就又开始变得兴奋异常，七嘴八舌地问道。

“甭说，当然是她。”渡渡鸟用一根手指头指着爱丽丝说。

于是，全体动物立刻把她团团围住，闹闹嚷嚷地乱叫唤：“奖品！奖品！”

爱丽丝不知道如何是好，情急之中，她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袋里，意外地掏出一盒糖果来（咸水没有渗进盒子里）。

于是她把糖果递给大家，作为奖品，正好每位各得一块。

“不过，爱丽丝自己也应该得到一个奖品。”老鼠说。

“那当然，”渡渡鸟非常严肃地赞同，“你的口袋里还有糖果吗？”它又转过身来冲着爱丽丝问道。

“只有一只顶针箍儿。”爱丽丝回答。

“把它交到这儿来。”渡渡鸟说。

然后大家又一次围着爱丽丝，渡渡鸟则庄重地向她赠送那只顶针箍儿，同时说道：“我们请求你笑纳这个精致的顶针箍儿。”渡渡鸟致辞完毕，全体欢呼。

爱丽丝虽然觉得这整个事情真够荒唐，但是大家都那么严肃，她也不敢笑出声来，认认真真地向渡渡鸟鞠了一躬，收下了顶针箍儿，显得一脸庄重的样子。

这下，奖品颁发完了，大家开始剥开糖果吃起来。

可没想到吃糖果又引来了一场喧闹。

大的动物们不满地嚷嚷着还没尝到味儿，糖就一下子没了；小的动物们则被糖块噎着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得别人替它们拍拍背。

唉，反正是乱成了一锅粥！可不管怎么说，最后，糖果总算吃完了。

大家闲着无聊，又围成一个大圈坐下来，请求老鼠给它们再讲点儿故事。

“我的故事很惨，说来话长！”老鼠转过头来对爱丽丝说，还叹了一口气。

“不要急，你慢慢地讲。你为什么总是那样恨……恨……”爱丽丝想说“恨猫”和“恨狗”，但又怕老鼠生气，所以说得含含糊糊。

老鼠不知什么原因，讲话始终让人听不清，只是喉咙里咕噜咕噜的。

爱丽丝努力地听，但根本听不清。只是自己在胡乱地猜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老鼠那么讨厌猫。

“你根本不在听！”老鼠突然对着爱丽丝大喊起来，“我再也不讲了。”说着老鼠站起来走了。

“请你回来吧，我不应该思想开小差，对不起！”爱丽丝忙向老鼠道歉。

大家也跟着对走开的老鼠喊：“请回来讲吧！”

然而老鼠只是不耐烦地摇摇头，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多么可惜，它不肯和大伙待在一起！”就在老鼠快要从眼前消失的时候，小鹦鹉叹口气说。

一只老螃蟹看此情形教育自己的女儿说道：“啊，我的宝贝！你可要从这个事情里吸取教训，决不要轻易发脾气！”

“妈，你这是扯到哪里去了呀！”年轻的螃蟹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我要是把咱们的戴娜带了来呀，”爱丽丝情不自禁地大声嚷着，“她会马上把老鼠逮回来的！”

“戴娜？能问问谁是戴娜吗？”小鹦鹉一时感到莫名其妙。

爱丽丝十分高兴谈她的宠物：“戴娜是咱们的猫咪。她逮起老鼠来真是顶呱呱没得说的，你想都想不到！而且，哦，我真希望你能看到她如何抓鸟儿！哎呀，她一看见一只小鸟就能一口把它吃下去……”

爱丽丝的这番话立刻在大家之间引起了骚动。有一些动物立刻匆忙溜掉了。

有一只老喜鹊非常小心地把自己的翅膀收起来，说道：“我真的必须回家去了，夜间的寒气对我的嗓子不好！”

一只金丝雀用颤抖的声音对它的孩子们高喊道：“走吧，我的宝贝，现在是你们都该上床的时候啦！”

全体人员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走开了。爱丽丝立刻陷入了孤独的境地。

“哎呀！我真希望自己没有谈到戴娜才好啊！”爱丽丝用一种忧郁伤感的声调自言自语道，“看来在这里谁都不喜欢她，可她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猫咪！哦，我亲爱的戴娜呀！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看到你啊！”说到这里，可怜的爱丽丝又开始哭起来。

隔了一会儿，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啪哒啪哒地从远处传来。她抬起头，急切地张望着，心中带着希望，也许那只老鼠已经改变了主意，正在走回来，继续讲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