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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中盯梢

他们这一走,没想到在伦敦成了轰动一时的大事。打赌的消息先是在俱乐部里传开,后来又上了全英国报纸的头条。人们议论纷纷,股票交易所里甚至有了一支名为“福克”的股票,成交量非常可观。有一部分人支持福克先生的壮举,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纸上谈兵,绝不可能完成。10月7日,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发表了一篇长篇大论,从各个方面论证福克先生的旅行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引起了极大反响。股票的价格一落千丈,福克先生的支持者不断减少。紧接着,一封电报让支持者们彻底绝望了。

苏格兰场警察总局罗温局长:

我已发现银行盗贼斐利亚·福克。请速将逮捕令寄到孟买来。

侦探费克斯于苏伊士

电报一经登出,福克先生的绅士形象立马就被窃贼形象取代了。人们看了他放在改良俱乐部里的照片,跟警察公布的罪犯长得一模一样。再想到他孤僻的性格和颇具神秘色彩的生活,很明显,这次说走就走的环球旅行就是为了摆脱警察的追捕而专门设计的。

那这位发来电报的费克斯侦探为何认定福克先生就是那个小偷呢?原来,费克斯是英格兰银行盗窃案之后被派往各大港口监视的侦探之一。他的任务就是在埃及的苏伊士密切监视所有到达的旅客,如果发现可疑人员就立即跟踪,等拿到逮捕令就可以将其抓捕归案。两天前,他收到了伦敦警察局长寄来的嫌疑犯的体貌特征。在高额奖金的诱惑之下,他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破案的机会。

这会儿,他正在苏伊士港口的码头上急躁地来回踱步,眉毛皱成一团,站在他旁边的是英国驻苏伊士领事馆的领事。他们在等待一艘名叫“蒙古号”的商船,它固定来往于意大利布林迪西和印度孟买,按照时刻表应该会在上午11点准时到达。

“领事先生,这船不会晚点吧?”这话费克斯已经问了不下20遍。

“不会的,”领事回答道,“据说昨天它就到了塞得港,剩下的160公里路程对它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再跟您说一遍,‘蒙古号’总是比规定时间提早到,还经常因为超速拿奖金呢。”

“它是直接从布林迪西开过来的吗?”费克斯问。

“没错,它在布林迪西装上发往印度的邮件,礼拜六下午5点启程离开。再耐心等会儿吧,不会误点的。不过,我不明白,即使您要抓的人在这艘船上,就凭那么点材料,您怎么就能把他认出来呢?”

“领事先生,小偷不是靠认出来的,而是要靠感觉。对付他们要有敏锐的洞察力,那是集听觉、视觉和嗅觉于一体的直觉。我干警察这么些年,像这样的绅士我抓了不止一个!只要他在船上,就逃不出我的手心。”

“希望如此,费克斯先生,这可是一桩大案子。”

“5.5万英镑哪!这样的大案子可不常见,现在的小偷光偷几个先令就要被抓起来了。”

“费克斯先生,我喜欢听您讲话,也希望您能成功。可是要做到恐怕并不容易,从收到的资料看,这个小偷的相貌完全是位正人君子啊。”

“领事先生,”费克斯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越是飞天大盗就越是长得像正人君子,贼眉鼠眼的人只能安分做人,否则很快就会被抓走。有趣的部分就是要揭下那些正人君子的假面具,这并不轻松,但绝对是一门真正的艺术。”

看来,这个侦探的自信心还挺强。

两人正聊着,码头上逐渐热闹起来,来自不同国家的水手、商人、掮客、挑夫等都在码头上忙来忙去,看来轮船就要到了。费克斯站在繁忙的人群中,用一双目光犀利的眼睛扫视着身边每一个走来走去的人。11点整,庞大的“蒙古号”船身在港湾里抛锚,有小部分旅客待在甲板上欣赏美景,其他大多数旅客都开始准备下船。靠在“蒙古号”旁边的小船陆续接客人上岸,费克斯站好位置,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上岸的旅客。

就在这时,一个人使劲推开拥挤的人群,走到费克斯面前,跟他打听英国领事馆的地址,还拿出一本护照给他看。费克斯拿过护照,瞟了一眼,激动得双手都颤抖起来。护照上的资料跟之前伦敦发来的罪犯特征一模一样。

费克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故作平淡地问道:“这本护照不是你的吧?”

“不是,是我主人的。”

“那他在哪儿呢?”

“还在船上。”

“他必须亲自去领事馆一趟,才能证实身份。”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那领事馆在哪?”

“就在广场旁边,只有两百多步,不远。”

“那好吧,我去把主人叫来,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说完,这位问路的旅客就转身回到船上。

费克斯也马上离开码头,匆忙赶往领事馆,要求立即见领事。

“领事先生,”费克斯开门见山地说,“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要抓的小偷就在船上。”他把刚才看到护照的事说了一遍,并嘱咐领事,“希望你不要给他发签证。”

“为什么不发?”领事问,“如果护照是真的,那我是无权拒绝签证的。”

“可是,在伦敦寄来逮捕令之前,我需要他留在这里。”

“哦,那就是您的问题了,我可不能……”

领事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来敲门。两个陌生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是费克斯在码头上碰到的仆人。旁边的那位应该就是主人了,他拿出护照,请求领事给他签证。领事接过护照,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费克斯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位主人。

领事看完后抬头问道:“您是斐利亚·福克先生?”

“是的。”

“那他是您的仆人?”

“是的,他是法国人,名叫万事通。”

“那您从伦敦来?”

“对。”

“打算去哪?”

“孟买。”

“好的,其实现在没有必要办签证,我们也不要求出示护照了,这您知道吗?”

“我知道,”福克先生回答,“我只是想用签证证明我来过苏伊士。”

“那好。”领事在护照上签了名,写上日期还盖了章。福克先生付了签证费就带着仆人离开了。

“怎么样?”费克斯问道。

“这个嘛,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老实人。”领事回答。

“也许吧,”费克斯说,“可问题不在这。您不觉得这位沉着冷静的绅士和我要找的罪犯外貌特征一模一样吗?”

“这我承认,可您也知道,外貌特征……”

“我心里有数,”费克斯回答,“那个仆人看起来比主人好对付。法国人嘛,肯定藏不住话。”

“那您准备怎么做?”

“给伦敦发电报,让他们马上寄逮捕令到孟买。我要上‘蒙古号’跟踪他们到印度去。”

说完这些,费克斯离开领事馆,去电报局给伦敦警察局长发了一份电报,又回旅馆简单收拾了行李,登上了“蒙古号”。

10月10日,离开苏伊士的第二天,“蒙古号”这艘快船正在红海上全速前进。风平浪静时,船上轻歌曼舞,时光飞逝而过。可红海和其他那些狭长的海湾一样,多的是狂风巨浪。当有风浪袭来时,“蒙古号”巨大的船身摇摆不停,唱歌跳舞之类的娱乐活动全都停止了。

福克先生在做什么呢?人们可能以为他会愁眉不展,担心意外事件会使“蒙古号”减慢速度,影响行程。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还是尽情地享受一日三餐,不管轮船如何摇晃颠簸,他仍然像船上的时钟一样毫无波动,稳如泰山。他对天气变化不感兴趣,既没有兴致到甲板上欣赏美景,对沿途的那些历史古迹也懒得理会。那这个怪人怎么打发时间呢?船上有几个旅客也是牌迷,福克先生和他们整天打牌,其他事就一概不管了。

至于万事通,他一点也不晕船,一路吃好住好,过得十分惬意。他决定要饱览一路的大好风光,而且经常安慰自己,这趟旅行到孟买就会结束了。有一天,在甲板上散步时,他恰好碰到在苏伊士码头上有问必答的一张熟面孔。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万事通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迎面走上去,“先生,您就是在苏伊士港口给我指路的那位热心人吧?”

“是啊,”费克斯回答,“我也认出您了!您是那位奇怪英国人的仆人……”

“没错,您贵姓?”

“费克斯。”

“费克斯先生,”万事通高兴地说,“很荣幸在船上再次见到您。您到哪里去?”

“和您一样,去孟买。”

“那太好了,您去过孟买吗?”

“去过好几次,”费克斯回答,“印度这个地方很神秘,希望您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游览。”

“我也希望这样。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是不会整天刚下轮船就上火车,下了火车又要上船的,还要在80天内环游地球,这绝对不可能!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体育锻炼就到孟买为止了。”

“福克先生还好吧?”费克斯看起来很自然地问道。

“很好,我也不错,就是老觉得肚子饿。都是海洋气候给闹的。”

“那我怎么从来没在甲板上看到过他?”

“他没什么好奇心,所以很少出来看风景。”

“万事通先生,您说这趟所谓的80天环游地球的旅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秘密,比如外交使命什么的?”

“说实话,费克斯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费劲去打听。”

自从这次会面后,万事通和费克斯就经常在一起聊天。费克斯为了得到万事通的信任,经常在船上的酒吧请他喝上几杯。万事通对此毫不推辞,他心里认定这个费克斯是个好人,偶尔也回请几杯。

进入印度洋之后,气候对航行十分有利,海上刮着西北风使轮船一直飞速前进。10月20日下午4点半,船靠上了孟买的码头。万事通因为遇到费克斯这么一位好旅伴而高兴,福克先生则打完了这天的第33局牌,以大获全胜结束了这段一帆风顺的航程。

按照预计,“蒙古号”本来应该是10月22号到达孟买的,如今20号就到了。这样,福克先生已赢得了两天的多余时间。

轮船4点半靠岸,而开往加尔各答的火车8点准时开车。下了船,福克先生嘱咐万事通去买东西,他自己去办签证,费克斯则赶忙去警察局表明身份,询问是否有伦敦寄来的逮捕令。当然,答案是否定的,逮捕令哪有这么快就寄到的呢?费克斯非常失望,但也无可奈何,他跟万事通一样以为福克先生会在孟买停下来,于是决定一边等逮捕令一边紧紧盯住主仆俩。

买完了福克先生吩咐的衬衣和鞋子后,万事通就跑到大街上溜达去了。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好像正在庆祝什么宗教节日,游行队伍和歌舞表演随处可见,令万事通大饱眼福。他远远地看完那些热闹的仪式后,正好路过一座壮观的印度教神庙,就心血来潮打算进去看个究竟。

万事通不知道的是,有些印度教的寺庙严禁基督徒入内,即使是印度教的信徒进去也要脱掉鞋子。但他就像普通游客一样直接走了进去,沉醉于神庙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之中。突然,三个怒气冲冲的僧侣冲了过来,扒掉他的鞋子和袜子,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幸亏万事通身体健壮,他猛地站起来,把两个对手撂倒在地。那两个僧侣被身上的长袍缠住了手脚,万事通趁机撒腿就跑,随后冲出寺庙混入人群,把身后紧跟的三个僧侣甩掉了。

8点只差5分,万事通光着脚一路跑到火车站,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主人讲述刚才的遭遇,买的衬衣鞋子也在打架的时候弄丢了。

“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福克先生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上车坐了下来。可怜的万事通光着脚,跟在主人后面上了车,样子很是狼狈。

费克斯跟着福克先生追到了火车站,在旁边偷听到了万事通的遭遇。本来他决定跟着他们去加尔各答,但正准备上另一节车厢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行,我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他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已经在印度境内犯了罪,我可以抓人了。”

然后,他跳回月台上,火车发出了响亮的汽笛声,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F/U4SEUZleFBjrtandX5eGqsVcAjsz18LRyvlbRr/TC+KNzT/JFnZ6Tp/MqIf0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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