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体一改,民权大张,女界也呈现一派活跃气象,纷纷组织“女子国民军”,成立“女子参政同志会”,要求“普及女子之政治学识,养成女子之政治能力,期得国民完全参政权”。
1911年11月11日,浙江女子林宗雪在上海组织三十余名女子国民军,参加浙沪联军攻克南京的战斗。
1911年11月18日,由葛敬华、沈警音、潘苏等十八人发起组织的军事团在《民立报》上发表《女子军事团警告》,号召妇女参军参战。
1912年3月23日,女子参政会会员唐群英等上书孙中山,要求将女子与男子平等款,明文规定于《临时约法》。
……
对于女界的这些运动,尤其是男女平权之说,蔡东藩有着自己的评论。他认为:
今则欧化东来,倡言女权平等。平等之声,日行于帷闼间矣。然新道德未生,而旧道德尽替。青年女子一入女校,略识之无,眼高于顶,耳食女史一二语,便自冠为女中杰,文则曹大家,武则梁夫人,满口英雌,压倒一切。迨问以烹饪、纺织等学,则瞠目不知所答。或假自由结婚之说,行卓王孙女及红拂伎故事……殆亦倡言女权者所未及料耶。
夫所谓男女平权者,即易所谓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是也,男女分权斯谓之平。今乃误会平权二字之意义。一若女权无限,男子不得过问,由是置女道、女识于不顾,辄倒行而逆施之。呜呼,吾甚不愿有此奇形怪状之新女学也。曩者女权失而女多卑鄙,赖人生活,犹知廉耻。即闻有河东狮吼,濮上鹑奔,亦男子自失其权之所致耳。今则女与男竞,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是又家族之大变矣,有志女学者宜亟为修正,发明平权二字之大义为女学倡,则或可稍挽浇风。而为男子者,亦当保有男权,毋侵女权,以为梱内之观型可也。
这一年的九月,万国女子参政会会长美国人嘉德夫人等到上海考察妇女参政运动的情况。当时,成了上海女子界一件最热闹的事。会文堂的编辑部内也是议论纷纷,有认为应恪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古训的,也有认为男女平等,女子有权参政的。
蔡东藩则打听着嘉德夫人演说的主旨。有位编辑告诉他说:“嘉德夫人在演讲中认为,女子应该尽她的天职,选举权还是其次的,必须得改良教育,服务社会,才不枉为女国民。蔡先生,你认为呢?”
蔡东藩沉默片刻,说道:“欧美国家的女子,向来受过教育,因此凡男子好做的事情,女子也做得。我不敢说我国的女子究竟可不可以参政,可我国的女子达到欧美女子的程度了吗?”
“那蔡先生,你的看法是什么?”
“改良教育与服务社会这两句话,实在是女子参政的预备。假使不是这样,便是让她们参政,恐怕不见得相称呢。这是我最为佩服的。”
说完,蔡东藩驻笔思考片刻,便书写了起来。一会儿,一篇《志万国女子参政会会长来华事》写就。当他把文章夹在书稿时,忽然间想到了邵伯棠曾著有《女子论说文范》一书。
女子初学新论说范本
他取来了《女子论说文范》,一番阅读后,深感邵伯棠编写此书之“女子应用文字较诸男子不尽同”的立意契合己心,且该书于女子应具之道德、学问论述详尽,只是邵伯棠寝馈古文,文笔古致,较适合于高等小学之用,而不适宜于初等小学。于是,蔡东藩决定暂停修正《高等小学论说文范》,先编《女子初学新论说范本》。
不到一个月,《女子初学新论说范本》编成,全编分四卷,每卷三十六篇,共一百四十四篇,供小学校三、四年级女学之用。蔡东藩在“著述大意”中说:
小学校中男女可以同校,此为近今规定之新章。各地通人,编辑小学国文教科书,兼收女子教材以供男女共学之用,意固善也。但教科书排比事实,用以饫闻则可,而于文法、文义究嫌未详,且女子应用之文字较诸男子亦不尽同。新章之主张男女合校者,特为节省经费,普及教育起见,若无补偏之方法以济之,恐不免有捍格之弊,此予之所以作女子初学新论说范本也。
时势变迁,教育之方针随时易向,而文章亦与为转移。方今女学初兴,振女权,启女智,固文中应有之宗旨,而女德则尤赖维持。若轶乎道德之范围,酿成放任之渐,吾终未敢赞同。现由中央教育会决议,曾注重道德教育,以防因噎废食之弊。吾作此书,意即本是,以德育为本,以智育、体育为辅,于文词中寓裁成之道。
本着“女德则尤赖维持”的认识,蔡东藩在书中首先论述了女道、女德和女职:
《论女道》:道德之大纲有二,首曰孝,次曰悌。孝者,善事父母也。悌者,善事兄长也。谁无父母,谁无兄长,岂男子当孝悌,而女子不当孝悌乎?道一而已,男女无异制也。
《论女德》:温柔慈爱本女子之天性,即女子固有之美德也,然非济之以教育不可。教育无方,则温柔之性成为怯弱,慈爱之性变为偏私,流弊将不可胜言矣。
《论女职》:男子主外,女子主内,此男女分职此通例也。顾治内之道尤急于治外。内职不修,则即有善于治外之男子亦将为所掣肘矣。
虽然,这些见识显示出蔡东藩对女子认识的一些局限,但其中的《女子不可无学说》《女子宜求自立说》《女子亦宜尚武说》等文章却显示了思想的进步性。如他在《论女子自立之道》中说:
女子之所以不能自立者,由其无学业故也。无学业,则无生计,其必仰给于男子,亦何足怪。吾悲夫茕独无依之女子,往往有不能自主受人侮辱者。嗟我女子,何以堪此?毋亦亟求学业以为自立之基乎。
鉴于女子的特殊性,这本书也著述不少与女子生计艺能及家政相关的课文,如《论女子宜学烹饪学》《说洗澣》等具有一定的实用性。同时,也有《说水》《说空气》《释细胞》等普及科学知识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