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陶桃和往常一样起身,用过早餐之后夜竹凑到她身边小声汇报,说是昨儿夜里这翟姨娘青翠院的烛火亮了大半宿,想来折腾的够呛。
夜竹说的时候都觉得心头堵一口气,真是不知道夫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陶桃咂巴咂巴嘴儿,要不怎么是男主呢?这气势就和旁的不一样。心情颇好的将管家叫过来吩咐了几件待办的事儿,就在这时,院门口的婆子在外面说,乔思秋正在外面站着想要进来给她问好。
将管家打发下去便让乔思秋进了来,对方垂着首小心翼翼的模样,进门先是规矩的行了一礼:“思秋问夫人安好。”
陶桃应了,微笑着示意她坐下说话,随口关切道:“昨儿可休息的好?将军回来的有些晚,本来是想去看看你的,但是又怕你身子娇弱,长途跋涉太过于疲累,这才没有打扰你。”
乔思秋一听历文泽回府了,眼睛一亮,接着又是一暗。历大哥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依赖他吗?怎么竟如此狠心放她在陌生的环境中不闻不问呢?复又回想起昨天晌午时分她在正堂那一瞬间的失态,会不会是……
瞧着女主那狐疑的眼神,陶桃就心道不好,不知道这位又脑补了什么杂七杂八的。只见果不其然,对方泫然欲泣的站起身,看着那模样竟是要跪下去!
“夫人恕罪,是我一不小心做错了事,还希望夫人原谅……”乔思秋觉得大抵是她昨天的做法传到了历大哥耳中,对方一定是觉得他没轻没重,毕竟再怎么说面前的这个也是他的妻子,夫妻之间本应一体,历大哥生气不理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当然,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小处想着的是,会不会是这位夫人在历大哥面前说了什么她不好的话……
很快她摇了摇头,实在是不愿意将人想的这么坏。
就在她膝盖快要挨到冰冷又坚硬的地砖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架了住,对方力气很大,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愕然抬起头就看见夜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乔姑娘可小心着些,在这摔坏了我们夫人可是要内疚的。”
“我不是……”乔思秋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陶桃。
陶桃轻轻蹙眉,这位女主说不上心思坏,毕竟心思太坏的怎么可能做女主呢?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小白花,动不动就哭啼下跪,平白让原主和历文泽之间生出好多嫌隙,事后她还会睁着无辜的双眼来跟你道歉,什么她也没想到啊,不是故意的啊,求原谅啊。然后再跪,再误会,简直就是个无底深渊。
“好孩子。”她给夜竹使了个眼色,见对方被强制的压坐在椅子上之后,这才慈眉善目的接着说:“自昨天看你第一眼我不知多喜欢你,怎么会怪你呢?你昨天只是吓坏了,我是知道的。”
一番安抚之后,乔思秋抽噎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情绪稍显稳定了下来,也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回应一下旁人的问题。
没过多久,一阵香风先飘进来,接着翟姨娘便打开帘子红光满面的走进来,眉梢眼角带着春意,感激的走到屋子中央就给陶桃磕了个头:“谢夫人怜惜。”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娘家是在盛京中经营一个小商铺,并无多大权势。虽然进了这将军府又是个良妾,但是又有什么用,不全仰仗着主母那点仁慈过活,在这府中几年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要不是主母松口,将军又有什么心思会去宠幸别人。
“起来。”陶桃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翟姨娘乖巧的走过去,任由对方将手放在她肚皮上摸了摸。
陶桃神色满意:“你这肚子可要争气,到时候我和老太太肯定都会重重赏你,要是真有了可是为将军府立了大功,万一是个哥儿,将来到了年岁我就舍下脸皮去求文舒郡主,让他去同李夫子学习。”
“夫人!”翟姨娘吃惊之余又颇为感动,但是依旧有些忐忑和涩然:“婢妾就怕……”
就怕不能一发入魂,毕竟将军府多年来子嗣无力是事实。可是历文泽后来和女主那差点生了一个足球队呢,可见不是能力不行。
一旁的乔思秋竖着耳朵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越听脸色越白,难不成这位看起来风情妖娆的妇人是历大哥的妾侍?
她一开始便知晓对方肯定是有妻子的,但是她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竟然还有妾侍?而且历大哥昨晚没去探她的原因似乎也不是因为怕她累,而是与这位妾侍缠绵去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慌了神,脑子里‘轰’的一声,再次变成了浆糊。
而前面陶桃和妖娆妇人似乎遗忘了她,凑做一堆咬着耳朵,时不时的两个人还轻笑两声。
没过多久翟姨娘就走了,陶桃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回了乔思秋的身上,只可惜对方明显心不在焉,经常答非所问,没聊几句便找了个借口也走了。
因为历文泽刚刚归京,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宫中上朝了,临近中午时分才回到府内。哪知刚进门没走两步就被乔思秋带着那粗鄙妇人拦住了脚步,不依不饶的一阵纠缠和吵闹,引来了府内下人的强势围观。
陶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漾起了一抹笑,和这种没什么心眼的人办事儿就是省心,甚至都不需要她做什么。
只可惜没心眼并不能掩饰她对别人的伤害,全天下就你最无辜,一句对不起能解决得了什么?一句你也不想这样的就能弥补吗?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历文泽就板着一张脸进了屋子,坐在桌前平顺着气息。显然乔思秋的举动让他有些难堪,将军府上下仆人婢女那么多,不用多大功夫,那流言蜚语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可是经过从西南归京路上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也多少能摸到少女的脾气和想法,只不过是因为道德的束缚不敢去回应罢了,但因为对方那一腔的赤诚,他每每想到都觉得内心柔软。
这么想着也慢慢的消了气,到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又怎么忍心去过多的苛责什么。
“将军?喝茶。”
历文泽被这轻柔的声音唤回了心神,看着自己妻子那张平淡恬静的脸,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些心虚。他深知自己的这个发妻这些年到底付出了多少,可是他竟然不受控制的被乔思秋的鲜活和年轻所吸引,这让他觉得有些无颜面对。
陶桃见他恍神的接过茶杯,唇角微扬:“将军这是被乔姑娘的一番吵闹惹得心烦意乱了?您也要体谅这孩子,没了双亲心思又敏感,在她心中将军便是她的依靠了。”
历文泽被她说的心头一跳,抬起眼睛看过去,女人的神色却又十分的正常。他剑眉蹙起,回想起刚刚乔思秋的言语,似乎和翟姨娘有点关系?
“思秋可曾见过翟姨娘?”
陶桃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方才早些时候他们二人都来我屋里,是撞见了,翟姨娘来向我问安,我便同她说了两句。之后乔姑娘的神色的确有些不对劲,可是我让这孩子觉得受到了冷落了?将军,我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啊!”
历文泽这个时候心下对于乔思秋突如其来的不讲理有了一些眉目,喝了一口茶之后摇了摇头:“这不怪你,你莫要多心了,我知你办事最为稳妥。”
长舒了一口气,陶桃这才又挂上了笑容:“要么我怎么想着让这孩子去与我哥哥一家同住呢?到底是年纪尚轻还未出阁,哥哥家里人口简单还有珊姐儿陪她说话儿。在咱们将军府内倒不是我嫌麻烦,这里里外外都是后宅这点子事儿,怕让她觉得难堪。”她点到为止,没再往深了说。
原本男主为了女主不仅休妻还将后院都遣散了,这是什么时代,这不是要人命吗?就算给了银子补偿又如何,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这般的指点!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爱情忠贞不渝,可是你也不能为了情情爱爱就一点责任都不负不是?
那边历文泽心想也是,这今天光是见了翟姨娘就闹成这个样子,后院还有巧青和老太太身边那个许姨娘呢,见天儿的这么闹下去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接着没坐多一会儿男人就走了。快要到晚上的时候夜竹来报,说是人家下午一头钻进了乔思秋的院子就再没出来过。接着她神情犹豫:“夫人,奴婢多嘴,怎么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呢?您没看到那乔姑娘冲着将军撒泼那个劲儿呢,这下人们可都议论开了,说的不太好听。”
陶桃慵懒的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我这个主母就算想封那也是有心无力,注意别让别人上老太太跟前嚼舌根就行了。”
夜竹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眉头一跳,低声应了。
“你再去请陆管家前去和将军商量城外那片地,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做主。”陶桃接着吩咐。
“是。吩咐厨房做道甜汤,回头让翟姨娘给在书房同陆管家议事的将军送过去,我这头疼的厉害,将军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怎么行?”
夜竹闻言眉间松快了不少:“是,夫人。”
这乔姑娘的心思简直比那天上的太阳还晃人眼呢,在旁人家里还这般嚣张,夜竹到了小厨房除却甜汤之外还张罗了不少小菜和一壶酒。
原来这夫人从见到乔思秋第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狼子野心,这才有意抬举翟姨娘呢,夜竹觉得自己目光真是短浅。恨恨的命人将备好的东西给翟姨娘送过去之后,心想着的确,这样总比便宜外面那些小妖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