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号角刚一吹响,我妈的电话就如约而至。她说:“娟啊,天凉了,记得把秋裤拿出来,晾晒一下。万一哪天早上起来,变天了,就赶快穿上吧。”
彼时,是立秋的第二天,大街上穿半袖、短裤的比比皆是。而我妈所在的城市,比这里气温更高,“秋老虎”正在用它的余威,将整个城市烤得如蒸笼一般。我不明白以我妈的想象力,她怎么能在如此高温下想到秋裤!
上学时,宿舍里同学曾经给我未曾谋面的老妈送了一个称号“气象局”。因为我妈总能在千里之外准确地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城市明天要变天了,记得加衣;明天天气好,记得晾晒被子。
同学曾吃惊于我妈的细心。可是,生活中的我妈,多年的积劳成疾,让她患上了高血压、心脏病,常年服药,她的记忆力也不好,变得丢三落四。但是,唯独在穿秋裤这件事上,她总是念念不忘,这一切皆是有原因的。
我从小体弱,体质怕冷,每年夏天过完,到了秋天,对于那个寒冬的来临,总是战战兢兢。农村的教学条件差,没有暖气,只有一个土造的炉子。偌大的教室,一个炉子发着微小的热量。下课了,同学们挤在一起在炉边取暖,而我因为年龄小,没力气,总是挤不进去,只能在外面流眼泪。放学后,手和脚冻得红肿。因此,一见母亲就掉泪。
生冻疮是个很可怕的病,之后,每年秋天刚到,前一年生的冻疮就会复发,又红又肿,奇痒难受。于是。我妈就早早备好秋衣、秋裤,同学们还在穿单裤的时候,我的秋裤已上身。
记得上初中时体育课跳小山羊,我怎么也跳不过去。体育老师是个和蔼的女人,拉过我,摸摸衣服道:“你穿得太厚了,怎么能跳得过去?”无意间碰到我的手说:“这孩子体质太弱了,穿这么厚还手冰凉。”
生了女儿之后,女儿的体质竟然随了我,天再热都不怕,唯有天冷让她受不了,好在现在条件好了,学校和家里都有暖气,女儿不用再受我以前受的罪。
但是,母亲却不相信这些,每年她总是早早给我和女儿备好秋衣、秋裤送来,她缝的秋裤,漂亮、暖和又不臃肿,女儿喜欢极了,天还不冷就嚷嚷着要穿。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叫母亲觉得你冷。人至中年,还有个妈在牵挂你冷不冷,穿没穿秋裤……捧着电话的我,突然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