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歌死掉十年前。
燕家大宅。
“不要!”
燕清歌从床上惊醒,额间冷汗细细密密,弯着腰大喘粗气。
从惊恐中缓过神,燕清歌抬起头,惊恐的打量着房间。
一眼望去,是她亲自设计图案定做的墙布没错。
抬头,入目便是好友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吊灯,她当时自己一个人一个灯泡一个灯泡拧上,再把灯罩一个接一个挂上。
扭头,一叠情书,是燕蓉蓉昨天郑重交到她手里的,说是受朋友们所托,让她务必看一看。
确定了自己的所在,确定了自己的存活,燕清歌的手指在床头柜上胡乱摸了几下,拿起“古董”手机。
“真难用。”
嫌弃的吐槽了一句之后,燕清歌快速查看日历。
十年前么?
燕清歌下床,拉开厚厚的窗帘,丰沛的阳光扑面而来。
迎向世界的光亮,燕清歌清澈的黑眸装载了十年岁月沧桑。
命运的齿轮往后倒转,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一定让燕蓉蓉和那个男人,生不如死!
燕清歌下楼,手覆在梨花木栏杆上,指腹在栏杆上暗合节奏轻轻敲打,干净的指甲盖透着淡粉色的月牙。
“莉莉,我跟你说,今天要去赴宴,京城未婚公子哥儿几乎都会去!”
“是请的清歌姐啦,清歌姐没空,就把请柬让给我了!”
燕蓉蓉兴奋的话音刚落,手里的请柬就被燕清歌抽了去。
“清歌姐!”
燕蓉蓉惊讶的回过头,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盛满了惊慌无辜。
白皙细长的食指插入请柬细缝,稍一用力便将请柬展开。
淡淡扫了一眼内容,燕清歌拿着请柬往门口走。
“清歌姐,请柬……”
燕清歌举起手,朝着身后挥了挥,话都懒得交代一句。
看着燕清歌姣好的背影,确定燕清歌不会回头,燕蓉蓉咬紧了牙,气愤的跺了跺脚。
“贱人!”
燕清歌对于这个宴会已经没有了印象。
十八岁的她,宴会邀请的请柬每个月都能收到手软,她有空就去玩一玩,没空就把请柬扔一边。
燕清歌不是特别感兴趣的宴会,燕蓉蓉想去,她都会把请柬转送给燕蓉蓉。
谁让燕蓉蓉是她妹妹?
呵,妹妹。
燕清歌到了万花园。
万花园是叶家的园子,占了很大一片地,却只用来种花,只在正中心盖了一栋房子。
房子是请新锐名家设计的,设计得十分有特色。
从直升机上往下俯瞰,整个园子如同一个身着华丽舞裙的少女在万花丛中翩翩起舞。
燕清歌之所以知道这景象,是因为她就在直升机上。
燕清歌视力好,隔了八百米都能看见在花丛里乱搞的男女。
“叶靖然,你家花花草草被压倒了一大片,不打算管吗?”
“谁敢压我的宝贝花草?看我不灭了他丫的!”
因为有人在叶靖然的宝贝花草间乱搞,叶靖然停止了在燕清歌面前如同公孔雀开屏一般的炫耀。
细高的鞋跟着地,燕清歌体会到脚踩大地的安全感。
车子腾空的刹那,失重感袭来,她不知道程廷葳有没有感觉到害怕,但她是真的怕了。
她怕程廷葳因她而死。
叶靖然气冲冲的找人算账去了,燕清歌自己一个人进入灯光璀璨的琉璃城堡。
无论外头还是里头,琉璃城堡都璀璨夺目,身在其中便能让人感受到主人壕气冲天的气派。
觥筹交错间,燕清歌手持缀满碎钻的手包,闲庭信步。
好似踩着节奏的嗒嗒脚步声毫无预兆的终止,燕清歌无比自然的夺过一个年轻男人递给一个妙龄女的酒,冲着那个年轻男人笑了笑,“谢谢你的酒。”
年轻男人一脸莫名。
妙龄女眉头暗皱。
不远处。
被哥哥拖来见世面的程廷葳,和自己的好哥们儿霍成言凑在一处,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燕清歌真女王范儿!”
“燕清歌?”
“对啊,你不会连燕清歌都不知道吧?燕清歌,京城第一美人儿,想睡她的男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程廷葳挑眉看霍成言,“包括你?”
“那还用说?”霍成言摸了摸鼻子,“圈子里有句话叫做,能和燕清歌快活一晚,吃素一个月都值。”
程廷葳笑,“所谓的第一美人儿,也不过只值一个月?”
霍成言撇嘴,“她要是能给我做媳妇儿,我能一辈子不偷腥!”
“真的?”程廷葳挑眉。
霍成言和程廷葳对视三秒,气泄了半截,“算了,这位太高贵,我还是喜欢一月一换的新鲜感。”
“真怂!”
燕清歌端着下了药的红酒坐下,弓着腰,把下巴放在手背上,注视着艳红透明的液体,发呆。
燕清歌盯着眼前的酒,红酒杯中倒映的景色和十年后的景色重合变换。
燕蓉蓉端着一杯酒走向她,摇曳生姿。
“清歌姐,这是我朋友送我的,你品品。”
只闻着酒香,她就知道酒是好酒。
她不疑有他,抿了一口。
之后……
“燕小姐……”
对方刚起了个头,从回忆里抽身而出的燕清歌就举起手,隔断对方盯着她的热情目光:“别叫我燕小姐,我已婚。”
为了证明自己不怂过来搭话的霍成言:……
“已婚的第一美人儿?”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
燕清歌抬起头。
只是一眼,惊涛骇浪。
二十岁的程廷葳,穿梭日月星辰而来,披戴满身华彩,灯光落在他肩头,如同夜星璀璨。
就在此时,几个富家小姐结伴而来。
“程二少,久仰大名。”
“程二少,能否赏个面子,一起喝一杯?”
燕清歌盯着程廷葳比起十年后稍显稚嫩的面庞,在程廷葳转身的刹那,一把抓住了程廷葳的手。
程廷葳诧异的回过身,低下头看了眼燕清歌抓着自己的手,再抬起头,猝不及防望进一双幽邃如海的黑眸。
眸子对上的刹那,燕清歌大脑一片空白。
顶着一张女王脸,燕清歌用了时下最流行的求交往表白:“恋爱选我我超甜,不骗感情不骗钱!”
燕清歌的语速极快,清冽的声线漾着几分匆忙和慌张。
表白不像表白,比玩笑更像玩笑。
燕清歌像极了带资进组的关系户,向程廷葳展示第一次尝试演戏的拙劣演技。
“噗嗤——!”
霍成言没憋住。
燕清歌气恼的瞪过来,杀气重重的眼神把霍成言吓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呛得直咳嗽。
实在是看不过去,程廷葳走到霍成言旁边,手掌放在霍成言背上,轻轻拍了拍。
“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闻言,霍成言抬起头,想看燕清歌又不敢看,只敢偷偷瞥燕清歌一眼,见燕清歌微微皱眉,立时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脸埋进去。
霍成言拉起程廷葳的西装外套遮住脸。
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
程廷葳看向燕清歌,“燕小姐,人我带走了,之前有所唐突,万望海涵。”
熟悉又陌生的客套声调,比十年后要更加清亮的声音。
燕清歌看着程廷葳离开,下意识的伸出手。
却只碰到程廷葳的衣摆。
衣摆从指间滑落,燕清歌心里空荡荡一片。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重生第一天就遇见程廷葳,在她的记忆里,她第一次见到程廷葳是在三年后。
白石山上,她的车因为意外报废,只能退出比赛,这个人问她要不要坐他的车,当他的领航员。
那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她都快要忘了他们初见的情形。
她那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成为她的丈夫,会那么的……爱她。
燕清歌到现在都不知道,程廷葳爱她什么。
她自私,骄纵,目空一切,自我又任性,新婚的第一晚,她留给他的是嘲弄。
之后两年聚少离多,公事公办见双方父母也是貌合神离。
她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过,程廷葳会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给她收尸。
看着程廷葳远去的背影,燕清歌怔然许久。
能回报爱的,大约只有同等的爱。
似有所感,程廷葳回过头。
燕清歌冲着程廷葳挥手,神采飞扬,用嘴型比划道:“我要定你了!”
“看什么呢?”
听到霍成言的疑问,程廷葳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果真是圈子里的宠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一个男人也这么的……
有魄力!
燕清歌依依不舍的看着程廷葳没入人群。
若不是她怕吓着程廷葳……
算了。
日子还长。
燕清歌没有了待在这里的兴致,她怕自己再待下去,给程廷葳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二十岁的程廷葳,没道理因为她的重生陷入无谓的苦恼。
端着酒杯起身,燕清歌踱步到池子边,将酒倒入了池子里。
血红的液体倾泻而出,衬得燕清歌白皙的手指莹白如玉。
细窄的腕骨被捏住,燕清歌回过头,认出这人就是刚才递酒的男人,眉梢微挑,嘴角带笑,“有事吗?”
男人附身,唇凑到燕清歌耳畔,“我请你喝酒,你就这么倒掉,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男人的唇快要落在燕清歌耳垂上的时候,燕清歌抬膝顶腿。
“啊——”
一声惨叫在洗手台旁响起。
燕清歌看着捂着命根子痛苦的跪在地上的男人,冷笑道:“以后泡妞之前,先搞清楚对方是不是你撩得动的女人。”
将未倒完的小半杯酒倒在男人头顶,燕清歌冷嗤了一声,“就凭你,也配泡我?”
燕清歌扬长而去。
花了几个小时抹了半瓶发胶做的帅气发型被红酒打湿,红色的酒水顺着发烧落下,弄脏了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
男人跪在地上,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狼狈。
目睹这一幕,霍成言和程廷葳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看着跪在地上捂住裆部痛苦不已的男人,程廷葳觉得蛋有点疼。
霍成言啧了一声摇头感慨道:“燕清歌这种女人,真不知道谁能镇得住。”
蛋疼的程廷葳没说话,绕过男人去了卫生间。
霍成言站在程廷葳旁边放水,忍不住低头多看了程廷葳两眼,“哥们儿,你这实战利器,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实战一次?”
听到霍成言这话,程廷葳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燕清歌翕动的红唇。
她说。
我要定你了。
亲眼目睹程廷葳器官变化,霍成言瞪大了眼睛,“哥们儿,你该不会单身太久,单出病了吧?”
程廷葳低头。
靠!
程廷葳和霍成言从卫生间出去,看见之前被燕清歌一个抬膝踢伤了命根子的人,正被几个人抬着离开。
周遭人声沸腾。
“莫老三这是碰到硬茬,被教育了?”
“我之前看见燕清歌坏了他好事,他该不会不长眼去惹了燕清歌吧?”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命根子被踢断,做鬼也风流不起来了!”
程廷葳琢磨着这个名字。
燕清歌。
姓燕吗?
突然间对宴会没了兴趣,程廷葳和自己大哥说了一句之后,便扫兴的准备回家。
取车的时候,程廷葳意外的再次看见燕清歌。
燕清歌背对着他,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他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看那男人神情生动,望着燕清歌的眼神里满是自然流露的宠溺。
瞧着男人的眼神,两人谈论的内容已经不再重要。
程廷葳摸了摸鼻子。
看来他自作多情了。
燕清歌的爱情游戏里,他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家。
而他对这个游戏,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程廷葳上车,驾车离去。
并不知道程廷葳在附近出现过,燕清歌眉眼弯弯的看着叶靖然,“叶靖然,我刚在你这儿踢了一男的,你会帮我解决的,对吧?”
叶靖然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也就只有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你才会冲我这样笑。”
燕清歌捏了捏自己的脸,吹弹可破的纯天然肌肤被燕清歌扯出了硅胶的弹性,“这样?”
被燕清歌逗乐,叶靖然好笑的摇头,“行了行了,只要海绵体没坏死,我都兜得住。现在医学技术发达,我给他找个名医。”
燕清歌在叶靖然胸口锤了一拳,“果然够哥们儿!”
燕清歌回到家,家中气氛怪异。
看着哭得快要断气的燕蓉蓉,燕清歌心里想,这气要断不断的忒难受,还不如直接断了好。
燕清歌瞧见了满面怒容的穆芳,却视若无睹的往楼上走。
“燕清歌,你站住!”
燕清歌脚步未停。
“清歌,你穆姨叫你,懂点礼数。”
威严的声音响起,燕清歌抬起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燕蕤。
她很想问问燕蕤。
在她死的时候,他在哪里?
是在某个女人的床上,还是正被燕蓉蓉缠着买车买房买小岛?
不过都不重要了。
燕清歌看着自己父亲,眨了好几下眼睛,蓦地笑开。
燕蕤皱眉,满脸不悦,“清歌,你这是什么表情?”
燕清歌没回话,转身下楼,走到穆芳面前,“说吧,有什么事?”
燕清歌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但以往对穆芳还算尊重,燕清歌此时此刻的蔑视让穆芳难以接受。
穆芳指着燕清歌的鼻子骂:“你这是什么态度?”
燕清歌眉眼清冽,语调冷若寒冰,“如果没事,我上楼了。”
燕清歌转身的时候,穆芳抓住燕清歌的手臂,厉声斥吼:“你为什么抢走蓉蓉的请柬?”
“蓉蓉的……”燕清歌回过头,嘴角咧开,“请柬?”
穆芳皱眉,“难不成蓉蓉还会冤枉你这个姐姐?”
燕蓉蓉只是一味的哭,从嚎啕大哭变为哽咽,更显出几分委屈。
听见穆芳的说辞,燕清歌笑了起来,甩开穆芳的手,双手环胸,“我就抢了,如何?”
“清歌,注意你的态度!”
燕清歌看了眼走过来的燕蕤,眸子黯了黯,“爸,你老婆和你女儿间的事,你还是别管了。无论你站在哪一边,总会有个人受伤害。”
燕蕤察觉到燕清歌今天不对劲,但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燕清歌即便在外面肆意妄为无法无天,但回到家,还是愿意给他两分面子,忍让穆芳,迁就燕蓉蓉。
燕清歌眼眸清冷的看着燕蕤,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意味,“爸,让我们自己解决,成吗?”
沉默了一会儿,燕蕤表情僵硬的点了下头。
穆芳在一旁冷笑,“装什么装?那群见你有几分姿色便捧着你的小男生说你女王范儿,你还真把自己当女王了?”
燕清歌没看穆芳,只是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燕蓉蓉,厉声呵斥道:“抬起头来!”
如同不可违抗的指令一般,燕蓉蓉抖着肩膀,颤颤巍巍的抬起头,通红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不停的吸着鼻子哽咽。
“燕蓉蓉,我抢你请柬了?”燕清歌飞扬的眉衬着她明艳张扬的脸。
燕蓉蓉扁着嘴,楚楚可怜的说道:“本来……本来就是。”
燕清歌好笑,“请柬上的名字写的是我燕清歌,我拿我的请柬赴宴,怎么就成了抢你的请柬?”
“可你明明给我了!”燕蓉蓉不服气的大吼。
穆芳闻言忍不住插嘴,“舍不得给就别给,给了你妹妹的东西还要抢回去,真不要脸!”
燕清歌眉梢微挑。
不要脸?
燕清歌笑了,“我比小三要脸就成。”
“你——!”穆芳拍桌而起。
燕清歌敛了笑,冷嗤了一声,“燕蓉蓉拿着我的请柬,丢了多少次我的脸?我现在一出门,就一堆男人涌上来。今天许家小少爷说我撩了他,不能撩而不嫁,明儿吴家大公子说我亲了他,非要拉着我去酒店开房。我可没你女儿那么好的胃口,吴家大公子满脸粉刺都下得去嘴。”
“你胡说八道!”
燕清歌冷笑,“我建议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女儿是你的种,她随你,不是很正常吗?”
穆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气得猛然抬起手,就要往燕清歌的脸招呼上去。
燕清歌一把抓住穆芳的手臂,用力将穆芳一扯一甩。
扑通一声,穆芳摔在了地上。
“哎呦!”
痛呼一声之后,穆芳冲着燕蕤哭诉,“老公,你看看你这个大女儿!在外面呼风唤雨不得了,回到家还要打我这个长辈!”
燕蓉蓉扑倒在穆芳旁边,手扶着穆芳,声音里带着哭腔,“妈,都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小气。”
“蓉蓉,不怪你,怪妈妈没本事。”
两母女抱头痛哭。
穆芳和燕蓉蓉哭得燕蕤头疼。
“够了!”
穆芳和燕蓉蓉止住了哭,但哽咽声不绝于耳。
燕蕤抬头看向燕清歌,“清歌,跟我上楼。”
淡淡瞥了眼跪在地上抱在一起的两人,燕清歌一脸无所谓,嘴角甚至挂起一抹嘲弄。
哭吧哭吧。
最好哭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嗝屁。
燕清歌跟着燕蕤上楼。
二楼书房。
“清歌,蓉蓉是你妹妹,你多让让她。”
燕清歌看着自己的父亲,“爸,我是您女儿,请您多宠宠我。”
燕蕤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
好似昨日还是个洋娃娃般的小姑娘,一转眼就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燕清歌不知不觉间已经十八岁,长成了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模样。
独立,有主见,不受管束。
外人都说,他把女儿教得好,甚至不少好友都上赶着和他做亲家。
但他却不喜欢燕清歌这模样。
燕清歌像极了她母亲,性情刚烈,宁折不屈。
“清歌,你已经十八岁了。”燕蕤沉声道。
燕清歌看着燕蕤,眼眸里藏着无法探查的伤痕,“我十八岁了,就不配拥有父爱了吗?”
燕蕤眉心皱得越发的紧。
燕清歌轻笑了一声,“也是,十八岁了,过两年就要嫁人了,您偏爱能多陪您几年的燕蓉蓉也正常。”
“清歌,你怎么说话呢?”
燕清歌看着燕蕤,眸子平波无澜,“爸,如果您真的那么疼爱燕蓉蓉,最好请人教教她怎么做人。以后我不会再帮她收拾烂摊子,她东撩拨西撩拨,哪一日惹怒了谁家公子哥儿,把她沉了江,您别在我跟前哭就成。”
“燕清歌!”
燕清歌打了个大呵欠后揉了揉眼睛,“爸,我困了。”
燕蕤看了燕清歌好一会儿,突然间想起燕清歌小时候的事。
燕清歌母亲过世之后,他便不想见到燕清歌。
他回家的时间总是很晚,燕清歌就一直等他到很晚。小孩子到了时间容易犯困,他回到家经常看见的就是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燕清歌。
他责问佣人,佣人却说燕清歌坚持要等他回来。
他抱着燕清歌上楼,有时候燕清歌会醒,燕清歌醒来看见他,总会抱着他的脖子说:“爸爸,工作辛苦啦,我好爱你。”
燕清歌的这个习惯持续到了她上小学。
后来见面的次数少,两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分。
或许是从燕清歌去国外读书开始。
燕蕤看着心不在焉满脸敷衍的燕清歌,没了责怪的兴致,挥了挥手,“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