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划时代的著作《第二性》中,作者西蒙·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写道:“情欲是走向他者的行动,这是其本质特征。”然而,在我们建立亲密感的努力中,我们经常设法消除差异性,因而消解了欲望繁盛的空间。我们追求亲密关系,让自己免于孤单;但创造情欲的必要距离就意味着退一步,走出与爱人的亲密带来的舒适区,让自己感觉更孤单一点。
我认为,我们容忍爱人彼此的独立性,以及容忍由此滋生的不安全感,是维持爱情中兴趣和欲望的前提。换言之,伴侣之间需要达成这样的共识:无论我们多亲密,每个人都要保持充分的独立。如果培养独立性这种说法听起来太刺耳,我们可以看作是培育自我的意识。法国心理学家雅克·莎乐美(Jacques Salomé)认为,人需要建立与自我的亲密感,用以平衡与伴侣之间的亲密关系。当一个人突出与自我的联系,而非远离爱人时,这个人便获得了美感。在我们共同的亲密关系中,我们做爱、孕育孩子,我们分享有形的空间和兴趣。事实上,我们在把重要的生活内容相互融合,但“重要”并不意味着“全部”。与自我的亲密划定了一个私人区域,这个区域需要宽容和尊重。它是一个空间——物理的、情感的、智慧的空间,但它只属于我一个人。爱人之间没必要分享一切,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花园。
爱让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欲望却需要神秘。爱要缩短我和你之间的距离,而欲望的迸发需要距离。如果说,重复和熟悉会让爱人之间彼此更熟悉,情欲则因为重复而麻木。情欲依赖于神秘、新颖的感觉,乃至意外的惊喜。爱是希望拥有,欲望则是一种渴望。欲望是渴望的表达,也就是说,渴求不易得到的东西是欲望得以存在和维持的前提。至于激情,其立足点是“更美妙的未来”,而不是“曾经拥有过什么”。但是,很多伴侣之间的激情都在长期以来的“亲密无间”中降温,直到无法重新点燃欲望的火焰。他们忘了,欲望的火焰需要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