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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言

在这本书中,我们主要向读者介绍南朝中后期两位杰出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家——谢朓和庾信。以介绍他们的诗歌为主,也略略涉及其他体裁的作品,即赋和骈文。谢朓和庾信的作品,体现了南朝诗歌发展新的趋向,新的审美趣味,其中包含着向诗史中的高峰——唐代诗歌——转变的某些因素。

谢朓是南朝齐代诗人,是所谓永明新体的代表作家。庾信则由梁朝入北朝,在北周度过了将近三十年之久,当他六十九岁逝世的那一年,已经是隋文帝开皇元年(581)了。他们都生活在政治形势动荡不安的时代,这在他们的作品中留下了痕迹,甚至成为影响其作品内容、风格变化的极为重要的因素。因此,我们这里先将南北朝后期的政治背景作一个大略的叙述。

公元479年四月,南朝刘宋的大将、重臣萧道成效法汉末以来野心家们改朝换代的故技,威逼宋顺帝,演出了一场禅让的活剧,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建立齐朝,史称南齐。齐的前期约十三四年内,局势比较稳定,经济也较繁荣,在文学史上常常被人们提起的永明时期,就在这一阶段。(永明为齐武帝萧赜年号,凡十一年,483—493。)但永明之后,齐的皇族内部、官僚之间,勾心斗角,互相杀戮,频繁废立,弄得人心惶惶。颇具天才的诗人谢朓,便成为政治残杀中的牺牲品,左右失据,下狱而死,年仅三十六岁。这种混乱的局面,使得南齐的国祚仅仅延续了二十三年。公元502年,同样是初夏四月,同样的禅让剧再次上演,南齐皇帝的玺绂被迫献给了又一个执掌军政大权的野心家萧衍,他建立了梁朝。

梁的国祚稍长,但也不过五十五、六年。萧衍做皇帝的前期,形势比较安定。萧衍晚年却昏庸疲弱,信用反复无常的降将侯景,酿成了一场大动乱,他本人被侯景围困于建康(今南京)的台城之内,忧愤而死。其子萧纲在侯景的控制下即位,就是梁简文帝,不久也被侯景杀害。萧纲之弟萧绎在战乱中称帝于江陵,是为梁元帝。这位皇帝在政治上也颇为无能昏庸,除了忙于对付萧氏皇族中的割据势力、自相杀戮之外,便是在清谈老庄玄虚之学中消磨时光。而北方的西魏便乘南朝战乱之际大举南侵,萧绎做了俘虏,随即被杀。庾信便是在这大动乱中成长起来的作家。他早年曾在太子萧纲宫中任学士,生活安适;侯景乱起,他逃奔到江陵。萧绎败亡之后,他在北周生活了二十七年,诗文创作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西魏摧毁了江陵萧绎的政权,但在中国大地上,分裂局面还没有就此结束。梁的重臣陈霸先拥立萧绎之子萧方智为帝。公元557年,陈霸先仍然导演禅让闹剧,登上帝座,国号为陈,是为陈武帝。公元589年,已经统一了北方的隋文帝杨坚,派遣大将贺若弼、韩擒虎率雄兵分两路越过长江天堑,直趋建康,将陈后主叔宝生擒活捉。于是自东汉末年以来三百余年的分裂局面(其间西晋有过三四十年的短暂统一)始告结束。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中国大地上终究又恢复了大一统的局面。

“一千五百年间事,只有滩声似旧时。”我们今日临风怀古,脑际不禁浮起宋代大诗人陆游《楚城》中的这两句诗。滚滚的长江逝水,早已将那些野心家的老谋深算,那些将相权臣的富贵功名,连同着厚腻的六朝金粉,都荡涤得干干净净。真正是“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可是,六朝的学术文化,却自有其不可磨灭者在。经过历史的淘洗,它们之中的优秀部分,已经积淀在我们民族文化的深处。其中自然也包括齐、梁、陈时期诗歌中的佳品。这一百年来的诗坛,有它自身的特点,对于诗歌史有独特的贡献。如若诗歌史缺少了这一环,也就断断不可能有李白、杜甫,不可能有永远为人所艳称的唐诗的辉煌。

这百余年的诗坛是贵族们的世界。诗人们,特别是其中开创风气的作者,多出身贵族王公,甚至是皇家人物。他们生活优裕,圈子狭窄,眼光绝不会投向社会的下层;他们大多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宏伟的抱负;就一般而言,他们的审美爱好偏于柔美、精致和小巧。这就使得这一时期的诗歌,缺少壮阔的画面、深沉的情感,缺少震撼人心的力量。这本不是一个英雄主义的时代,因此,除了极个别的例外,别想从中聆听黄钟大吕的镗鞳铿訇之声。但那些贵族文人毕竟具有细腻的美感和很不错的文辞修养,因而在表现事物精细柔和之美方面也自有其成绩。当然,如上文已经提到的,诗人们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求生存,求发展,其内心的矛盾也还是在诗中或多或少有所体现,其作品也就显得有那么一点儿情感的波澜。而最大的政治变动,是梁末的侯景之乱和西魏的入侵。惨烈的丧乱反倒玉成了诗人。最典型的便是庾信。庾信本是梁朝的宫体诗人,被羁留北方之后,虽以其文学才能受到礼遇,但内心不能没有痛苦和矛盾。于是,强烈的乡国之思,挥之不去的忧愤和愧悔,使他的作品升华到一个新的境界,在齐梁诗坛显露出迥然独出的风貌。

为了了解谢朓、庾信的创作在南朝后期文坛上的地位,了解他们的作品与文坛风气之间的联系,这里对齐梁诗文、对当时人的文学审美趋向作一大概的分析。

齐梁时期的文学家、史学家萧子显,在他的《南齐书·文学传论》中曾这样说:“习玩为理,事久则渎;在乎文章,弥患凡旧,若无新变,不能代雄。”意思是凡把玩欣赏之事,久而久之便会失去兴趣;尤其是诗文(所谓“文章”,包括诗歌在内),更怕陈旧平庸,如果不求新求变,就不能称雄于文坛。短短的二十来个字,说出了当时人们文学观念中某些重要的东西:一、视文学为玩物,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将文学当作欣赏、审美的对象。这与汉代儒生要求文学成为有益于政治教化的工具的观点截然不同。二、文学必须不断地追求新变,不然就没有生命力,就会失去读者,就会被抛弃。这两点实在是我们看待、理解齐梁文学(其实也是整个六朝文学)的关键。文学当然应该是美的,应该给读者带来审美的愉快;也当然应该不断创新、发展,任何一位有出息的作者都希望自己能提供新的东西。这可以说是文学的“公理”吧。只是南朝时期人们特别强调这些。而如果过分、片面地追求这些,却又是可能出现偏差的。

齐梁诗歌的一些特点,便鲜明地体现出追求美、追求新变的倾向。这既表现于内容方面,也表现于艺术形式方面。

从内容方面来说,这一时期诗歌的表现范围比前代有所扩大,咏物诗和宫体诗的写作,曾经成为一时之风气。

刘宋时期的大诗人谢灵运开创了山水诗写作之风。齐梁时仍有不少作者心摹手追。山水诗的特色在于以清新明丽的笔触描写自然风景,不加雕琢,“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南史·颜延之传》)。作者须对于自然风物之美非常敏感,有淋漓的兴会,又具备高强的驾驭文字的本领,才能写得出色。谢朓在这方面便表现出很高的天分。他在继承谢灵运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因而在当时、在后世,都得到很高的评价。

但要描绘山水,先决条件是要有行旅跋涉、登山临水的经历,而那些生活在城市、供职于朝廷的贵族文人,生活圈子比较狭小,庭园游赏远多于对江山之美的领略。于是他们的目光便往往关注于日常游历的庭园。目光内敛,当然也就更趋于细微,就像近视眼凑近了观物反倒如放大镜似的能明察秋毫一般。于是一棵树、一株草花、一只蝉、一阵轻风都成为歌咏的对象。咏物诗就此兴起。这与文人集团的活动又有很大的关系。齐梁时有些皇室成员很喜欢招徕文人学者。这里面自有政治上扩大势力、招徕谋士和提高声望的考虑,被招徕者则企图夤缘进身。(当时还少有今日这样纯粹以治学、写作为职业的,依附于那些皇室成员的文人实际上多热衷于政治,企望在政治上发展。)但不可否认与他们对学问、对诗文写作的浓厚兴趣也有密切关系。萧齐时最重要的文人集团是武帝萧赜永明年间(483—493)竟陵王萧子良为首的文人集团。萧子良是萧赜的次子,据史书记载,他“礼才好士”,“倾意宾客,天下才学皆游集焉”(《南齐书》本传)。许多著名作家都曾聚集在他门下,最有名的是所谓“竟陵八友”,即沈约、谢朓、王融、萧琛、范云、任昉、陆倕和后来夺取了萧齐政权的梁武帝萧衍。这个集团的日常活动是多方面的,游赏宴会、吟诗作赋当然是一个重要方面。所作诗赋中便有不少是咏物之作。据学者统计,今日所存竟陵八友的咏物诗中,所歌咏的植物有梅、竹、桃、柳、蔬、梨花、梧桐、女萝、栀子、蔷薇、兔丝、浮萍、水竹、紫兰、桂树、寒松、园橘、麦李、青苔、荷花、山榴、芙蓉、杜若、鹿葱、甘蕉等,鱼虫禽兽有、鸡、大雁、蝉等。由歌咏自然物,又扩大至笛、琴、笙、琵琶等乐器,帐、席、帘、灯、烛、镜台等日常器用等等 。当然这些诗并不都作于萧子良门下聚会之时,但至少表明,这些门下士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写作趋向。

咏物的作品当然以描绘事物形象为重要的表现手法,从这个角度说,它与山水风景之作有相通之处。在赋这种体裁中,咏物题材是早已具有的,因为“赋体物”是人们早就有的观念。至于诗歌,传统的观念是“言志”、“缘情”,也就是表达诗人的主观世界。刘宋山水诗兴起以后,“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的写作蔚然成风了,在创作实践的推动下,人们才渐渐地把“形似”引进了诗的观念之中。萧齐时咏物诗的大量涌现,无疑与此种追求“形似”的趋向是一致的。诚然,咏物诗的兴起,具有扩大诗歌题材的意义,但更重要的是此种注重观察体会、细致描摹事物形象的做法在诗歌史上的意义和地位。将此放到整个诗史之上,前瞻后顾,与唐宋以后许多写景细致、表现诗人对自然美的独特感受的名篇佳句联系起来进行思考,与后世许多优秀的咏物诗词联系起来加以思考,其意义就比较显然了。

以上是说咏物诗,下面再说宫体诗。所谓宫体诗,就是描绘女性和男女情事的诗,也就是艳诗。为什么称为宫体?“宫”是“东宫”之宫,太子所居称为东宫。因为这种诗是由于梁武帝萧衍的太子萧纲(即后来的简文帝)大量写作、为其周围的文人所模仿而形成风气的,所以被当时人称为宫体。宫体格调的诗歌,在南朝时并不始于萧纲,比如沈约、谢朓、何逊以至于萧纲的父亲萧衍就已写过此类作品。但写得集中,蔚为风气,则起于萧纲为太子时。此体兴起之后,被认为是一种新变的作品,引起了热烈的模仿。到了陈代,后主陈叔宝贪图享乐,整日与一帮所谓“狎客”沉迷于轻歌曼舞之中,也写了许多此类作品。

描写女性和男女情事,在诗歌中本也古已有之。《诗经》中已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那样比较细致的描写;汉乐府《陌上桑》写罗敷之美,也是人们熟悉的名篇。到了东晋、南朝,南方的民歌吴声、西曲,更几乎全是歌唱女性的美丽和男女欢爱,宫体诗的兴起原与贵族们对这些民歌的喜好有关。那么宫体诗的特点何在呢?为什么被认为是诗坛新变呢?原来宫体诗与以前那些歌咏女性和男女之情的诗歌、与吴声、西曲是有区别的。以前的诗歌在描绘女性时大多比较简括,写到男女之情时多以夫妇室家为主题,且少有直接说床笫衽席之事的。宫体诗则多以宫姬、倡女为对象,细致地描写其容貌、服饰、神态、动作和梳妆、歌舞、游乐等生活场景,写男女情事则多直露,有时涉于狎亵。吴声、西曲歌辞,多产生于城市居民的下层,语言通俗,描绘远不如宫体诗精细,却有宫体诗所缺乏的炽烈的情感、活泼的想象和天真的意趣。当然这些都是就大体而言,不能说每一首都那样区别显然、泾渭分明。总之,以前的作品以抒情为主,宫体诗则以体物为工。宫体诗人是将女性当作“物”那样加以观赏、体会的,从这一意义上说,宫体诗简直可说是咏物诗的延伸和发展,只是诗人的目光从草木禽鱼器物转移到了女性身上罢了。事实上,宫体诗中有些就是写女性的用具的,如咏女性手中的乐器、女性的衣服、枕头、灯烛等等。这也从一个方面体现出宫体与咏物的关系。

其实在我国古代文学中,此种题材与格调的作品,应该说也是早已有之,但多见于辞赋,少见于诗。其原因也正如上文论咏物之作时已说过的那样,赋向来被认为适于“体物”,诗则被认为该“言志”、“缘情”。现在以诗歌体裁为之,便叫人感到新鲜了。

在历史上,宫体诗常常遭人诟病。从卫道的立场出发看来,津津有味地欣赏女性,叙说男女情事,当然不成体统。传统的诗学观点,诗应该有益于风教和政治才是。宫体诗却与此背道而驰。何况萧纲以帝子之尊,带头写作,更不成话。以至于后来有许多人将萧梁的覆灭与萧纲的写作宫体诗联系起来。其实如果就诗论诗,宫体诗所反映的固然是当时贵族的审美情趣,在那些作者眼中,女性不过是供玩赏的对象而已。在他们笔下,女性的形象总是那样娇弱艳冶,内心世界总是那样单调苍白;更有一些作品,如闻一多先生所说,作者的“眼角里是淫荡”(《宫体诗的自赎》),或者至少是轻佻。但是,其中也颇有一些清新美丽的作品。其描写人物形象之细致,表现人物神态、心理之富有韵味,确给读者以别开生面之感。那都是得自诗人的细心体察,决非搬弄前人的现成词语所能创作出来的。其语言风格之清丽圆转,也充分反映了齐梁时期诗歌的审美要求。

咏物和宫体,算是齐梁诗坛的两种新鲜题材,反映了这一时期诗歌内容方面的“新变”倾向。下面介绍诗歌艺术方面的新鲜因素。

首先应该谈到南齐永明年间人们对于诗歌声律的讲求。后世所谓永明体,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指声律而言。其代表人物是著名诗人沈约、谢朓、王融等人。

汉语本是极富音乐美的语言。每个音节(其书面形式一般是一个字)的声母、韵母拼合紧密,音色明亮。每个音节都有声调的区别,读起来高下抑扬,十分悦耳。而人们很早就注重诵读诗文、辩论讲说甚至日常谈吐时的声音之美,典籍中这样的例子很多。佛教传入中土,佛徒诵读佛经、讲说佛法时,对其声音之动听悦耳也极为讲究。竟陵王萧子良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沈约也崇信佛教。而自刘宋至南齐永明年间,正是建康诸寺高僧诵经兴盛之时。萧子良还曾专门招聚那些善于诵读的僧人,制作诵经所用的曲调。沈约等文士与诸僧接触既密,不可能不受影响,故对于诵读诗文声音之美的讲求,必定更加自觉。于是当时的文人学士在我国早已有所发展的声韵之学的基础上,发现了汉语音节固有的平上去入四声。这是汉语音韵学上的一件大事。当时不止一人有这方面的著作,沈约便著有《四声谱》。他们企图在诗文写作中调和配置四声和声母、韵母,以便读起来声音既有变化、不单调,又和谐而不乱,于是制定了规则,要求写作时避免种种病患,有所谓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正纽、旁纽八病之说。这就是所谓永明声律论。其实古人做诗早已注意到声音和谐的问题。西晋时陆机《文赋》说“暨音声之迭代,如五色之相宣”,已是要求诗文用字声音有所变化、相互配合。而沈约等人则更加自觉、细致、具体地制定了声律规则。

永明声律论的提出,是我国诗史上的一件大事。大家都知道,唐宋以后,讲究平仄规则的格律诗成为一种非常重要、普遍的诗体,行用于诗坛达千余年之久;即使在今天,也还有一些作者喜欢运用这种体裁。而其滥觞,就在于永明声律之论。虽然当时八病的具体规定还不完善,过于繁琐,但毕竟提出了用人工的规则调声的理念;虽然那些规则在实际创作中难于完全遵循,但经过诗人们的实践,仍然使得诗文声音比以前和谐悦耳,显示出新的面貌。因此所谓“永明体”便成为诗歌由古体走向近体(即律体)的关键。人们在说到“永明体”时,首先突出的就是这声律的讲求。

除了讲究声律和谐之外,齐梁诗歌艺术上的又一明显特征是追求语言的明朗、工稳、流美以及诗歌结构的逐步趋于紧凑。谢朓曾经说过一句有名的话:“好诗圆美流转如弹丸。”(《南史·王筠传》)此语可谓道出了齐梁诗坛的新的美学追求。刘宋和萧齐前期诸大家,如谢灵运、颜延之、鲍照、江淹等,其诗歌语言都有滞重或生涩的一面,诗也写得比较长,有时显得繁冗而不紧凑。“圆美流转如弹丸”的要求则与那样的情况相反。要做到“圆美流转如弹丸”,该包括种种因素:声律和谐是一个方面,语言的明朗流畅、结构的紧凑也很重要。沈约很赞赏谢朓这句话,他自己也说过,“文章(包括诗歌)”应当做到三易:一是所用典故应容易了解,不应生僻;二是所用的字应容易认识;三是应该容易诵读(见《颜氏家训·文章》)。这与圆美流转的要求是相通的。此外萧子显也说过“言尚易了”的话(《南齐书·文学传论》)。可知那样的审美趣味是齐梁人所共有的。当时人的创作,也确与此种趣味相符合,呈现出与刘宋诗歌不同的艺术风貌。从这个意义上说,齐梁也是古典诗歌从六朝向唐音转变的关键时期。

说到这里,已经从内容和艺术表现两方面对齐梁诗风作了概括的介绍。下面我们就依次介绍谢朓和庾信的生平与创作,然后附带介绍齐、梁、陈诗坛的其他一些诗人、诗作,希望能让读者对南朝后期的诗歌面貌,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K+9grUO04Oh+Jon3Th7ZVpD2/KzRH0ZV/6TzXgqWOnBkCr09xczHowZF6c3TO7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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