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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渚之旋

彩陶中的旋纹,是用地纹表现的一种特别的纹饰,以独立的双旋或连续的双旋为主要范式,它在庙底沟文化中非常流行,也传播到邻近的一些新石器文化中。探讨了庙底沟之旋,现在又要说说良渚之旋。良渚文化也有旋纹么?它与庙底沟文化有明显的时空距离,难道二者之间也有过交集?话题由一条微博说起。

图1是良渚文化的一件典型的黑陶贯耳壶,这个遗址的考古发掘报告已经出版,不过我未及读到。一天浙江文物考古所方向明先生微博中晒出此图,它竟然惊着了我。我的第一感觉是惊诧:那成排的独立双旋纹刻画,明明白白出现在良渚文化黑陶上,这怎么可能?

但它就真的出现了。

良渚与庙底沟之间,会有怎样的亲密关系?

查阅考古报告,海宁小兜里的这件良渚文化黑陶上,真就刻画着两排双旋纹,而且也采用地纹方式。有图,有照片,千真万确。

其实在海宁小兜里,旋纹不仅有刻画,还有彩绘,有独立的双旋纹,也有左右连接的双旋纹。在图2的陶豆上,豆盖上绘有四元连续双旋纹,豆足部又绘有六元连续双旋纹,这样的纹样已经尽善尽美。良渚之旋,在海宁小兜里,不是孤证。

海宁小兜里彩陶双旋纹,有四元组合,也有六元组合,图3是另一件器盖上彩绘的六元组合双旋纹。

有一件陶豆的柄部与圈足内,也有连续双旋纹装饰,图4为五元双层组合,倒是不多见的标本。

图1 浙江海宁小兜里遗址出土黑陶贯耳壶

1. 实物图 2. 线描图

在一些器盖、器腹和器口部位,也能见到双旋纹刻画装饰(图5、6)。

图7的双耳罐,腹面刻画繁复的纹饰,构图中心仍然是双旋纹结构,旋臂很长,环绕旋心位置两周,是最精致的双旋纹构图之一。

图2 浙江海宁小兜里遗址出土彩绘豆

图3 浙江海宁小兜里遗址出土彩绘器盖

图4 浙江海宁小兜里遗址出土陶豆

图5 浙江海宁小兜里遗址出土刻画旋纹陶器

图6 浙江海宁小兜里遗址出土刻画旋纹陶器

图7 浙江良渚庙前遗址出土双耳罐

图8的残器上也有连续的双旋纹刻画,只是构图显得略微潦草一些。

昆山赵陵山的一件器鋬上,也刻画着典型的连续双旋纹(图9)。可见双旋纹在良渚文化陶器上,并不是偶然出现,也不是只在某一个遗址出现。

再往前追溯,崧泽文化中也见有双旋纹, 图10的陶胎朱绘漆壶,上绘连续双旋纹,与良渚所见雷同,可以判断良渚的同类纹饰由此而来。

图8 浙江良渚庙前遗址出土陶器

图9 江苏昆山赵陵山遗址出土陶器

图10 浙江海盐仙坛庙遗址出土

崧泽文化陶胎朱绘漆壶

海盐仙坛庙还有一件崧泽文化陶胎漆双腹豆,盖上绘一周连续双旋纹,腹外绘两周连续双旋纹,与良渚文化的构图相同,风格一致(图11)。仙坛庙的发现,可以确认良渚之旋来自崧泽文化,而不是直接由庙底沟文化输入。那么崧泽文化的双旋纹,来自庙底沟文化么?

双旋纹的源头在哪里?

双旋纹出现在庙底沟文化彩陶上,是非常流行的地纹彩陶。它向外传播,东至大汶口文化,东北至红山文化,南至大溪文化。难道它也传播到了东南?或者东南的双旋纹自成体系,崧泽—良渚与庙底沟互不相干?不过现在的资料显示,双旋纹在良渚和崧泽文化中并不十分流行,具有次生特点,不像是原生纹饰。那么源头在哪里,会在庙底沟文化中么?

图11 浙江海盐仙坛庙遗址出土

崧泽文化陶胎漆绘双腹豆

西北甘肃和青海地区,庙底沟文化彩陶上流行双旋纹,至石岭下文化(仰韶晚期)成为主流纹饰之一(图12)。到马家窑文化时期,连续的双旋纹仍然是彩陶主流纹饰之一,旋心明显放大,旋线也多有变化。马家窑文化彩陶中偶尔也见有多旋臂的旋纹,也是双旋纹的变体。

马家窑文化彩陶中有一种四元组合连续双旋纹,似乎与崧泽和良渚双旋纹比较接近,有很强的可比性。半山文化中的双旋纹彩陶,虽然看起来比较繁复,但基本结构还是很清楚的。

在嘉兴博物馆见到的一件崧泽文化陶杯,下面刻画一周连续的双旋纹(图13)。如果将它与甘肃秦安大地湾四期文化成熟的双旋纹彩陶进行比较,我们会觉得它们的距离并不明显。

图12 甘肃秦安大地湾四期文化彩陶双旋纹

图13 崧泽文化刻画双旋纹陶杯

其实与彩陶同工的刻画双旋纹,在东南可以上溯到河姆渡文化,这一点是我们过去不曾注意到的。在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出土的一件陶纺轮上,有连续的四元双旋纹刻画(图14),它的年代比较早,最晚也应当相当于马家浜文化晚期至崧泽文化早期。

图14 河姆渡文化陶纺轮上刻画的双旋纹

比较仰韶文化晚期及马家窑文化早期的双旋纹,总觉得西北与东南之间有剪不断的联系。这种联系的中介,有可能是大汶口文化,鲁南和苏北地区出土过一些很典型的双旋纹彩陶(图15)。大汶口文化的双旋纹彩陶,可以确认承自庙底沟文化,它的彩陶是次生的,主体纹饰也是次生的。大汶口文化的双旋纹虽然有一些特别的组合形式,但双旋结构不变。

图15 大汶口文化彩陶双旋纹

双叶片组合在仰韶文化彩陶上很常见,河姆渡文化陶器刻画中也有类似构图,两者之间有无关系还在探讨中。河姆渡一期文化所见刻画叶片纹,与仰韶彩陶同类纹饰异曲同工。

难道真有从西北到东南的传播脉络?海盐仙坛庙的一件彩陶钵,属崧泽文化,却有仰韶文化风姿,这样的器物口沿装饰风格非常接近仰韶文化(图16)。

图16 浙江海盐仙坛庙遗址出土彩陶钵

回看方向明先生带来的小兜里的发现,上面的地纹风格,让人想起庙底沟文化彩陶双旋纹,也想起马家窑文化彩陶上的双旋纹。它们仅仅是相似,还是内涵也相同?

再看一件精美的出自浙江平湖戴墓墩的刻画双旋纹陶杯(图17),我们相信良渚人接受双旋纹一定不会只是觉得它好看而已。

图17 浙江平湖戴墓墩出土陶杯

同是出土于平湖戴墓墩的一件陶钵,钵底部刻画着一个简单的双旋图形,它也是个双旋纹(图18)。也正是因为图形简单,越发引起我们的注意,它真的并不简单。对双旋纹彩陶,其实我们还缺乏足够的认识,我们有过许多误解。

由史前彩陶双旋纹在各地的分布,可以认为,广大地域内的人们认同的不仅仅只是这种艺术形式,更重要的是认同了这形式里面的内涵。旋纹,是庙底沟、大河村和大汶口文化彩陶最富特征的纹饰。它是富有智慧的艺术作品。类似构图在现代艺术中依然鲜活。它象征着什么?

内敛的双旋,独立而严谨,散发着律动的美。外向的双旋,放浪的视野,放纵的眼神,开阔的胸怀。单体旋动的大双旋,包容着小旋,伸展着长长的双臂,弧边的三角衬托起一个个谜团,深邃而张扬。连续的双旋,像是克隆自我,心与心相映,手与手牵引,无限扩展,无限情怀。

图18 浙江平湖戴墓墩出土陶钵

图1 9湖北天门石家河遗址刻画执钺人陶器

单体双旋,有独来独往的性格。连续双旋,旋外旋与圆外旋的旋臂左右联动,互为始终。庙底沟文化晚期彩陶单体双旋左右延伸,已经有了连续双旋的模样。庙底沟文化彩陶上的旋外旋,完成了单体双旋的扩展,成为了连续双旋。

我们要问,这种双旋的意义何在?来看看石家河文化的发现。图19出自天门石家河的陶器上,画有一位执钺王者,王者冠顶的双旋纹装饰,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的线索。它说明,双旋一定不是无意义的图形。

再看看良渚文化玉雕神像,构图频繁出现单旋和双旋,含义更是值得探讨(图20)。

双旋从何而来?旋表现的是一种运动方式。水有旋,风也有旋。天体之旋,“天左地右”,银河系就是这么旋着的,太阳和地球,也都这么旋着的。

一个值得探索的问题是:在史前人那里,旋一定有特别的内涵,得到大范围人群认同的内涵,这个内涵需要深入探索,也许就与观察中的天体运行有关。

图20 良渚文化玉雕神像 +UJXc5Id0X3C/ND0dINnwg5iMVflPur9bEgpIwIDnH99pVuGzWQK3LI1N8mJE+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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