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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吴良波慢一步进来的张道涵立刻说：“有话好好说，不过昨天那场大雨，怎么遮挡尸体我不懂。我倒是晓得，吴先勇你回来后在衙门里喝了半天的茶，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找老黄过去的。对了，我还听说，你当时说什么，让那小子在雨天里享受享受，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他一开口，吴先勇都没法说话了，毕竟这个年头里的人讲究个尊卑。
霍成功却不管，他冷笑起来：“原来自己在衙门喝茶让我淋雨，到了现场又怪我没遮挡好尸体，吴先勇，曹尼玛的就你这龌蹉做法，是个爷们不？你是你叔生的吧。”
这句话太狠。
此言一出，吴良波先疯掉，大叫起来：“你找死！”
“你动我试试，看看谁死！”霍成功猛回头，恶狠狠的看向他。
张道涵也没想到这个“二愣子”居然给吴良波和吴先勇改起血缘关系来，他很想笑但忍着，赶紧说：“不得无礼。”
然后他对气的眼发黑的吴良波幽幽的道：“吴兵书，做事要一碗水端平啊，你家侄儿玩了命的糟蹋着我的老弟，莫非这是你使唤的？你让各房的同僚都评评理，有没有吴先勇这么做事的。我这侄儿要不是身体强壮，单昨天那场冷雨就得倒了。话说回来，吴先勇勉强算个都头，他遇到事情不在现场，独留新人一个在那里照顾，万一有个闪失又是谁的责任？”
吴良波虽有心眼其实很粗，他烦了，问：“你想怎么样？”
“怪了，你是兵书，我是户书，我们都管不到刑房，我可不像有的人手伸那么长，举贤不避亲呢。”
“张书袋，你不要和我讲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都得讲。”进入节奏的张道涵老神在在的伸出指头来，说：“先说有，是该有规矩要公平。没，是不能没了谱，这特么假都头安排新捕快翻尸体，还在边上嘀咕碰死人要倒霉三年，这可是我们大清的独一份啊。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巡道大人面前辩一辩，我相信那时候快班的诸位肯定要实话实说的吧。”
他看似只抓一点的道。
但霍成功心想这厮果然是个狐狸。
因为张道涵抓的很对。
吴先勇无论怎么使唤他都没法挑理，这是工作。
唯独他在好好工作的时候，吴先勇玩起诅咒这就滑稽了，而清廷任人既要能也要品，吴先勇这叫没品。
一旦坐实此事，那吴先勇就完了。
张道涵再加上一把火：“我还得顺便再和巡道大人说说，吴先勇故意晾着新人在野地里淋雨，自己喝茶足足半个时辰不动身的事怎么样？”
吴良波和他斗了些年，一向旗鼓相当。
因为吴良波蛮横，张道涵却是个书生。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也少三分，然而现在张道涵多了个霍成功，补上了自己的短板。
于是吴良波就头疼了。
换在过去，他直接一句滚犊子你少扯淡，眼神再一扫，刑房各位晓得配合。
但现在，霍成功威风凛凛的站在这里，其他人不说，周平先想起自己挨的打，姜洪贵也得想起那厮要摸上自己家门的警告，其他人也都顾虑起霍成功会不会发疯。
他们一缩，吴先勇又不占理，吴良波便孤立无援了些。
其他房的人看的咄咄称奇，心想张道涵这是腰杆子硬了啊，再看张道涵占上风后却忽然一收。
就听他说完以上后，又道：“或者还有办法，我看这件案子扑朔迷离，快班这样内讧也不是个事情，不如让霍成功和吴先勇分头破案，各做各的，看谁先破案谁才是真好汉，诸位以为呢？”
然后他还呵呵着：“当然了，县令不在我也只是建议，毕竟我等对刑房都没有直接管辖的权力，吴先勇又不是典史，所以才折中了一番。”
吴良波听话听音，一口心血险些喷出。
他总算懂了，张道涵上蹿下跳只为让霍成功和吴先勇分庭抗礼！
偏偏这厮说的“合情合理”的很，话里话外还口口声声县令不在，尼玛县令现在是不在，但裴大中隔几天不回来了吗？这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吧。
其他几房的典史闻言果然有些动摇。
张道涵再丢一个砝码：“要是霍成功破不了案，那就让他不要再在快班了，这样如何？”
吴先勇没什么脑子，听到这句话本能就说：“真的？”
这个真的，就算入局了。
吴良波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侄子，想说你理他个屁呢，不搭理他他也就没招了，谁知你！
其他房的典史见状都笑了，反正你自己选了，他们也就顺势而为吧，纷纷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吴良波见状只得咬死说：“破案总有个期限吧。”
“就到县令回来那天为止。”张道涵丢出腹稿。
众人于是都说好，吴良波只得虎着脸冷哼了声要走，但张道涵图穷匕见的砸出了最关键的一句来，他问：“吴先勇要是在期限内破不来案怎办？”
吴先勇这个时候不傻了，不接话。
霍成功却“二愣子”起来，道：“我不行我走，他不行自然他走，两个不行就两个都走！捕快案子都破不了，还有什么脸待着这里干吃闲饭。”
他说的血气澎湃，可县衙内的都是精明人，没个给他叫好的。
唯独张道涵捧哏喝彩，而吴良波冷笑连连。
至于吴先勇，依旧不吭声。
张道涵却替他做了决定，道：“那就这样，谁不行谁走，两个不行两个都走，如此也免得县令动怒后，你们自找不体面。”
局面既定，快班就在各房典史的见证下，一分而二，一半让吴先勇带着破案，一半让霍成功去折腾。
等吴良波气咻咻回屋后坐在椅子上，紧闭上双眼，看似面无表情其实肺都要炸。
张道涵真正是不鸣则已。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替死鬼，号称是自己的老弟，想用他拼了自己的侄儿。
偏偏那厮二愣子一个，不知道这是个坑，还心甘情愿的往里面跳。
不行，得想办法。
现在明下手已经不行了，要不然，暗地里拉拢了这个霍成功如何？
一想到这个点子，吴良波瞬间坐直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是能和霍成功点清楚其中的情况，包括和他说明白张道涵的险恶用心，再许以相当的好处，也许可以收买了霍成功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