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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吗？哦，我来之前我父亲和我说过，把筷子那么放的人就是你祖父，至于我拿起筷子，就和人家倒茶时我屈指感谢一样，没什么意思。”
这厮满嘴胡话，霍成功忍着再问他和霍平章的那几句对话。
张道涵竟不耐烦了，说：“我也不晓得，都是我父亲关照我和他说的，老人家的事情我哪里问的来呢，你也不要问了，真要问，你去问你祖父不就行了吗？”
霍成功见他不耐烦时风度全无，更无之前循循诱导自己时的细致耐心，反而显得面目有些丑陋。
他不禁想起霍平章的叮嘱。
霍平章说过，媚上欺下者不可信。
张道涵为跪舔裴大中拿自己做刀，现在自己问些和他切身无关的事情他就露出这副嘴脸。
和他相比，在昨日傍晚的街头，那个鞠躬相送自己和祖父的掌柜的态度，是何等的诚挚可贵？
尤其那纸条上，写的可是和掌柜接头。
既如此，霍成功不由庆幸，还好自己之前忍了一把！
送走张道涵后霍成功又将那蜡丸里封存的纸条摸出来仔细看了几遍，他坐在那里思来想去，越发的觉得不放心。
因为这个铁牌的事情肯定不会结束，而自己又去过现场，那么总有一日那些人会怀疑到自己，会惹出麻烦。
念及此，霍成功忽然灵机一动。
拿定主意后，他立刻寻了张纸裁成细条，用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再寻根蜡烛点燃，用滴下的蜡汁将自己伪造的纸条封好放回牌中。
做完这些后他安心睡下。
而霍成功并不知道，他的判断是对的。
因为就在今晚，他刚入睡后，三个黑衣人从水路上岸摸到了报信的张老三的破房子前。
白天给捕快们折腾的半死的张老三是个破落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独居在渡口不远的房子内正呼呼大睡，忽然感觉有人在踢他。
一开始张老三还迷糊着以为自己在做梦，下一刻他就给三个大汉揪了起来，明晃晃的青子顶上他的腰间，三人逼问今天的情况，问的事无巨细详详尽尽。
穿着单衣给拖到屋外旷野里的张老三既怕又冷，他颤声哀求说：“几个爷爷，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今天我看的尸体便去县衙报案，那个杀千刀的吴都头还说是我杀的人……”
“吴都头是谁！”
张老三是本地人，倒晓得这些，就把他知道的吴良波和吴先勇等关系一顿说。
听他讲吴先勇是兵书的侄儿，自己帐下也有十来个捕快后，三人相互间看了看，其中一人忽出一刀狠狠戳在张老三的咽喉上。
其动作狠辣果断，取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
因为你戳这厮其他的地方，他都能喊，还未必毙命。
唯有戳在颈部这种连接头颅身躯的精巧处，一是其人必死，二则是他临死之前想喊也喊不出声来。
张老三蹬腿后，另外两人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同伙只在宰割猪犬一般。
由此可见，这几个人都是杀惯了人的悍匪。
然后他们又商议一番就隐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中。
等天光亮起后。
住在朱家铺的同村们偶尔跑来这边，见张老三血流满地的僵在野渡口前，都吓得魂飞魄散，鉴于之前张老三报案反而给吴先勇羞辱一事，邻人们都不敢多事。
最终还是推了地甲沈勋到县衙讲了此事。
沈勋是地甲，虽然地位卑微，好歹算官场下游，所以他才敢去那黑森森的衙门前。
吴先勇听后头都炸了。
不要以为此年间没有手机和网络，死个人消息传不出十里，造不成很大的影响。
错了。
谁家在外没有些亲戚，富庶的江浙乡野里又有多少退隐的朝官故吏？
且这里是上海县，距离繁华的洋场不过咫尺之遥。
何况上次可以说是漂尸无名，这次却是本乡人遭了横祸。
而这两件事还是连贯的。
要是不查清情况解决问题，人心惶惶的朱家铺能够转眼一空。
等居民惶恐离散，那事情可就大了。
出了这种事情不要说是吴先勇，哪怕裴大中都不敢压，只能尽快破案才能对上对下有所交代。
所以吴先勇闻讯才急了眼，他又赶紧点上人马往码头上跑，沈炼辰自然跟在队伍里，一行人亦步亦趋着跟到现场后，大部分捕快散在四周戒备，仵作则去检查尸体。
昨天跟着吴先勇找沈炼辰茬头的这个仵作的大名叫黄勤宝。
黄勤宝是上海县的老仵作了，但上海承平日久，地方又富足，就几乎没出过这等凶残案件。
所以黄勤宝见到横死的人手都在抖。
偏偏张老三在冬日里冻了半宿，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但此刻日头冒出空气微暖，于是僵了的身躯便有些回软。
黄勤宝翻动面朝下趴着的他时，本就试图弓起身子捂上咽喉的张老三一侧倒，整个平趴在地的身躯竟嘎嘣一下蜷缩起来！
这下，跟在边上的吴先勇周平，还有黄勤宝本人都吓的鬼叫起来。
三个货头上的帽子都吓掉，连滚带爬的窜出十来步瘫在那里竟一时半会起不来。
不远处的沈炼辰看着吴先勇那张惨白的脸和虚胖的身子，心想就这货也能称得上霸道？
缓了好一会儿，吴先勇和黄勤宝才有胆气再上前，周平是直接缩了。
黄勤宝靠近后略检查了番，只得出个仿佛是屁的结论，这是被人一刀戳穿喉咙毙命的。
仵作负责检查死因，捕快却要寻根。
他说完跑去了一边，吴先勇僵在远处愁眉苦脸，特么的接二连三的死人这是天上往下面掉祸啊。
他也不笨，杀了前者的人又来杀张老三这个发现人，说明他们在追寻什么东西。
只是吴先勇现在无法判断，张老三是不是昧了对方的什么东西才惹来的这种祸事。
但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反而是好事。
最起码对方得逞了肯定会远遁。
要是张老三没碰什么东西，那反而麻烦大了，因为对方肯定要继续往下找。
但特么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值得他们找呢？
吴先勇死死握着腰刀的刀柄，簕的自己的手背都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