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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凶我！
霍成功受不了了，终于发作起来，很逆反的悍然抢答道：“那你就阉了我，行了吧。”
“混账东西，那东西能割吗？啊！你阿爸走的早，你现在是独苗一根，你居然还要割鸟！真是气死老子了。”霍平章顿时大怒，操起边上的棍子就要抽他。
霍成功惹不起他只能撒腿便跑。
当晚无事，次日起来老头子将霍成功送去衙门门口，也不等接霍成功的那个书生出来，他便自顾自的走了。
霍成功很是敬畏他，老人既然不让，他就只能站在那里目送。
逐渐远去的老人，顶上那缕没顺好的花白的头发，就好像他倔硬的性格那样，在晨风里顽强的一跳一跳的，霍成功忽然有些心酸。
因为他知道，老头子其实已当他是成人，所以才将他放飞。
既是放飞，只怕他以后轻易不肯再见，除非自己能很快混的让他满意。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了带点尖的嗓子：“大早上的干什么呢？知道这什么地方？”
霍成功回头见是个干瘦的三十上下的衙役，正斜着眼睛打量自己。
目光里的不屑和傲慢显露无疑。
初来乍到的霍成功道：“我是来县衙报备的。”
“报备？”衙役周平疑惑的问：“谁让你来的。”
霍成功正要答，昨日见他的那个书生从里面走出，周平忙不迭的哈腰说：“张户书，早啊。”
“怎么，我的人你也要问？”张户书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周平慌忙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晓得这位来头，只是好奇而已。”
“做你的事情去。把那个鼓擦一擦，这上海的鼓不响，是沉了多少的怨，真不晓得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昨日在霍平章面前低调平和的书生，这会儿官气凌然声色俱厉的夹枪带棒。
衙役周平只能受着，还得连连赔笑。
看他此刻卑微的模样，霍成功忽然想起祖父昨天和自己说的，前倨后恭欺下媚上那八个字，顿觉这厮不是玩意。
事实也是如此。
户书张道涵将霍成功领进自己办公之处后，便提点他：“今日我会安排你去快班，刚刚那个周平也在里面。这厮是个奸猾之徒，虽知道你我的关系后他不敢作怪，但你还是需要小心。另外，快班的头目叫吴先勇，很有些霸道，你且先安心做事就是。”
霍成功初入职场不晓得其中的关门过节，只顾听并牢记。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张道涵特地提这个吴先勇性格霸道是什么意思？
张道涵交代完他这些后，便起身带他往县衙侧面的快班去。
清廷县衙的人员配置和明朝有异。
因为他们开朝起就取消了县衙主簿这个职务，然后于康熙六年再裁县丞一职。
所以现在县衙的事务其实都归六房典史操作。
这六房分吏户礼兵刑工，张道涵便是户部的典史，同时还是外出无锡访友的县令裴大中的亲信。
而在县衙服役的这些衙役则分三种。
其中壮班是催科民事职，皂班就是负责站位行刑等事务，而霍成功要去的快班，才是严格意义上的捕快，负责破案解囚等职。
说实话，快班其实很苦，也没什么油水可言。
按着道理，以霍平章的面皮以及背后的种种关系来讲，张道涵本该将霍成功安在一个皂班的位上才对。
带着霍成功抵达快班所在的厢房后，一个壮实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张道涵淡淡的道：“吴先勇，这个人叫霍成功，分在你手下带着先。”
“是。”三十岁上下的吴先勇答应道。
但他心想，张道涵这厮在搞什么花头。
牢牢把握着虽然暂缺典史，但职权俱全的刑房的吴先勇，对此有疑惑是很正常的。
因为他叔父是兵房典史吴良波。
张道涵和吴良波虽都是本地人，还是一起从南汇出来的。
但自张道涵跟上了县令裴大中，吴良波跟上九帅旧部，如今的上海守备陈永春之后，两家为权势斗争身不由己，彼此之间便逐渐形同水火。
等刑房典史老张一病，旗鼓相当的两方谁都想把刑房抓在自己手里，但吴良波先行一手，早将侄儿吴先勇安排进来培养。
眼看就要坐蜡的张道涵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安排这么个面白如纸的后生进来，吴先勇不多想才怪。
张道涵做好安排走后，吴先勇便先将霍成功带进了厢房盘问他的来历。
霍成功如实一说，吴先勇就更奇怪了，叫来周平将配的衣物等给霍成功发放，自己则跑去了叔父那边讲了此事。
吴良波听后冷笑连连：“这种事你还要问我吗？他要埋钉子是假，只怕这小儿是个替死鬼，指不定哪天炸个雷顺带把你也卷了，书生也就这些龌蹉花招，狠起来是连自己人都坑的。”
“啊？”吴先勇忙问：“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脏事烂事都给他办，让这小子自己受不了跑掉！你要做的越快越好，但做的时候别落人把柄。”吴良波很老道的出了个主意。
他们正说话时，外边响起阵喧哗。
张道涵的声音随即响起：“什么事？”
“老爷，不得了拉，南码头边上的朱家铺河滩上有个死人。”来人鬼哭狼嚎的禀报道，既是案子，吴先勇就走了出去，询问来报信的人情况后，吴先勇立刻点起些捕快，包括新丁霍成功往那边走。
张道涵也不多嘴，他站在屋檐下看着再度阴沉下来的天，面无表情。
吴良波隔着两根廊柱，站在另外一边，也看着天。
两人视线相对后，张道涵冲吴良波微微一笑，吴良波却把脸一冷，道：“张户书今天很闲啊，说起来还要多谢张户书对快班的照顾，这边正缺人呢。”
“都是份内的事。”张道涵客气的说，仿佛人家真的在夸他。
吴良波甩手进屋不再理他，张道涵还站在那里，但他看着天忽轻声诵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为何泪纵横啊……”
吴良波听见，只觉得心里的火直往上冒。
这厮用户书管人事的职权，恶心巴拉的故意塞个屁进快班，但你得瑟个什么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