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洪长贵和林阿六看到纸条时开始还很疑惑,因为他们不知道霍成功这是何意。
但等他们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和字条背面那个外人难辨的暗纹后,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洪门弟兄徐宝山坐镇扬州对抗悍匪孙七,同时还需要避让清廷的威压,他的局面很是艰辛。
不过徐宝山到底是洪帮中人,在国内的门路之广远非坐地虎孙七能比。
所以双方争斗到最后,作为后起的徐宝山的脚跟已逐渐站稳。
而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有徐老虎之称的徐宝山性烈如火也颇有些韬略,索性就在大家以为他们最终会划江而治之时竟下猛药。
他用重金请动同门走沪上小刀会后人们的门路,购得批次上好的军械。
只等货到手里,徐宝山便要大举攻击孙七,彻底将那厮绞杀成灰。
这其中的隐秘不要说霍成功不晓得,就是张道涵都不知道。
因为此事的经手人就他面前这两个,一个洪长贵一个林阿六。
洪长贵负责购货林阿六负责运输。
双方的约好后,徐宝山便和洪长贵敲定接货日期,如今日期将至,他就再派人来提货。
但谁也想不到孙七也是个有点眼色的,那厮总觉得最近的风平浪静不太符合徐宝山那个神经病的暴躁气质,因此不仅仅和法国人联系上。
他还派人跟上了徐宝山手下的接货人老六。
风高月黑江水急流之夜,老六和跟踪他的人发生了厮杀,独力难支的老六最终翻身落水,飘了半天后还是横死在滩头。
追踪者摸到这里时,铁牌却已经侥幸落在了霍成功的手里。
更巧的是,霍成功在拿到铁牌前刚认识了洪长贵且对他印象颇佳,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这三人的再度相会。
反复看完纸条后,洪长贵忍不住问:“霍少爷,这东西如何会落在你的手里的,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要是个平常青年的霍成功定要如实回答。
然而经历复杂两世为人的霍成功却有自己的城府,他哪怕是对洪长贵有相当的好感,依旧很老道的不答反问道:“洪长贵,我就区区一个苏州来的农家孩子,如何是个少爷?”
这当然关系他的身世咯,洪长贵和林阿六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霍成功便追问:“你们先不要问我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我只问你们,被杀的人居然要找你们街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就是你们和我家祖父又是什么个关系。”
听他发问,洪长贵和林阿六面面相觑后,洪长贵苦笑道:“霍少爷,不是在下不肯与你讲其中情况,是大哥早有交代,不经他的同意不得和你透露任何事情。”
“他是他,如今是我在沪上,也是我得到了这个东西冒险来帮你们。按着江湖规矩,做人当恩怨分明。你们既欠我的,那就用答案来回报便是。你们只管说我绝不会告诉他。”
霍成功虽老练,但在真正的江湖中人面前说这些总有些不伦不类。
洪长贵和林阿六果然听笑了,林阿六在边上插嘴道:“霍少爷,要是按着规矩,你初来沪上后房子也是我送的,吃喝用度则是洪老哥送的,那你如今将这个给我们正算报恩是不是。”
霍成功听的无语,强扯说:“房子和金银如何比得上你们的性命?”
眼看这话没法接,洪长贵正色起来道:“霍少爷,且容我们老弟兄商议一二,要是能说的,我都和你说,你看可行?”
霍成功只得出去让他们商议。
洪长贵的侄孙洪武阳跟着他出来,给他端茶递水也不多嘴也不吭声。
他这副样子落在霍成功眼中,让霍成功对他又添几分欣赏。
但这厮坏,欺负人家年轻,便诈对方,忽然冒出一句:“堂上什么口?”
洪武阳本能一惊,回头对上霍成功的眼他就反应了过来。
洪武阳感到语的求饶拱手:“少爷,您还是问我叔爷吧,关于您的事我是不晓得的。”
被揭穿用心的霍成功脸都没红,咬牙切齿的道:“一个个的!都把我蒙在鼓里当傻子似的,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我却不知情,岂不是要坏了大家性命?”
他这话哪里是说给洪武阳听的啊,他分明就是给里面那两位上的眼药。
洪长贵和林阿六闻言果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两人再商议一番后就将他请入。
再度坐下后,洪长贵直白的道:“你爷爷和我们都是洪门中人。”
然后将徐宝山的事情一说。
霍成功虽早有预感但还是听的有些懵逼:“洪门中人?天地会?”
“小刀会。你爷爷和如今远走海外的陈阿林大人,都曾是当年小刀会首领帐下的将军。”
太平天国的王都不值钱,何况偏于一隅的小刀会的将军呢,霍成功对此没有大惊小怪,他只问:“这么说张道涵也是?那他如何能进衙门的。”
洪长贵笑道:“张道涵的父辈才是洪门中人,他还算不上,且他幼年就过给了他堂伯为子,外人并不晓得他的背后。而这些事他都似懂非懂。你这些话都无需和他讲,最好也不要讲。”
原来如此,难怪那厮做人不来噻。
霍成功再问:“那我祖父让我来这里,是何意?”
“清廷就算没落,前朝却已遥不可望,我们这些大明遗民到如今也只得认命。你祖父走张道涵的门路让你进县衙,不过是为你求个前程罢了。他别无他意,要不然这些事也不需要瞒着你来做是不是?”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不早和我说。”霍成功不满的道。
他以后来者,又以现在衙役的身份看当年,哪里能体会得到洪长贵他们这些小刀会后人,在清廷治下的小心翼翼,以及面对的压力呢。
霍成功说的轻轻松松,洪长贵则无话可说。
林阿六直爽些,便和霍成功道:“你爷爷是怕你年纪轻轻,轻易说漏给他人这些情况,坏了自己性命。老人家那是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