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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希腊-巴克特里亚时代

自亚历山大大帝远征之后,数百年时间,希腊居民及其文明曾在今天西北印度、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地区繁荣过,并对佛教从一个地方性宗教飞跃成为世界宗教起到了独特的作用。

“巴克特里亚”是古希腊人称呼今天兴都库什山以北阿富汗斯坦东北部地区的概念,在中国史籍中谓之“大夏”,而西方史学家和阿拉伯人则称之为“吐火罗斯坦”。

亚历山大帝国崩解之后,留在巴克特里亚的希腊人建立了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后来在德米特里一世(Demetrius I of Bactria)等君主扩张下,将犍陀罗等地也纳入了统治范围。在这段时间,早在公元前3世纪就已传入犍陀罗和巴克特里亚的佛教,获得了统治者坚定的支持,佛教的中心从恒河流域转移到这里。希腊文化的许多元素被佛教吸收,后者不论是教义还是艺术形式,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图1-1 兴都库什山脉
发源于此的喀布尔河在犍陀罗地区注入印度河水系,形成喀布尔河谷,是进入印度次大陆的重要通道,历史上一般翻越兴都库什山拿下犍陀罗,印度河流域就展现在眼前了。

图1-2 佛陀头像,集美博物馆
这个头像带有希腊文化元素,呈现庄严静穆的宗教美感,同时具有写实主义风格。

图1-3 佛陀立像,白沙瓦博物馆,典型的希腊化佛教艺术

图1-4 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国王欧西德莫斯一世钱币
正面是君主肖像,背面是手持大棒的赫拉克勒斯。从亚历山大时期开始,赫拉克勒斯就跟王权联系在一起,象征着君主护佑民众的功德。

图1-5 德米特里一世银币
正面为德米特里一世的肖像,头戴大象王冠;背面为赫拉克勒斯形象。

图1-6 德米特里一世钱币,背面是双蛇杖

德米特里一世(前200—前180年在位)的钱币上屡屡出现大象的形象,一种是德米特里一世头戴大象头饰的肖像,另外一种德米特里一世钱币,正面是一头大象,背面是双蛇杖(caduceus)。有学者认为大象可能是佛教和释迦牟尼的象征。

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鼎盛时期,也影响到塔里木盆地。在新疆天山北发现了戴着希腊式头盔的战士雕像。另外一块收藏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的织物片段描述的可能是一位希腊战士。在楼兰地区出土的可能是东汉晚期的彩色缂毛残片上,描绘着典型的希腊罗马式赫尔墨斯(Hermes)头像。赫尔墨斯在古希腊神话中掌管贸易、旅行、竞技等,并为众神的信使,为神祇们传递信息。他的标志是手持双蛇杖。

中国典籍上记载的大宛,也就是汉武帝派军队远征取天马的地方,现在基本断定应该是一处位于费尔干纳盆地的希腊化城邦,很可能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建立的极东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 Eschate)。“宛”这个名字,很可能是从“爱奥尼亚”(Ionians)转化来的。中亚的希腊人被称为“Yavana”,或称为“Yona”,其实就是“Ionian”。汉武帝对大宛的远征,是中国文明第一次大规模和一个高度城市化的印度-欧洲文明接触。

印度-希腊王国到了米南德一世的统治时期,达到鼎盛。米南德一世(Menander I,前165/155—前130年在位)作为一位与佛教关系微妙的统治者,在西方古典文献和东方佛教文献,乃至汉文文献中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南传小部经典《弥兰陀王问经》( Milinda Pañha )和汉传佛典《那先比丘经》内容是弥兰陀王(也就是米南德一世)向高僧龙军(Nāgasena,那先)问道的集录

图1-7 新疆发现的“希腊战士”雕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图1-8 织物片段描绘的“希腊战士”,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图1-9 绘有赫尔墨斯形象的织物残片
斯坦因在楼兰地区发现,可能来自犍陀罗或者更远的地区。

图1-10 米南德钱币,大英博物馆
钱币上塑有米南德一世头像,带有鲜明的希腊人特征。

在《那先比丘经》中,有一段米南德和高僧那先(Nāgasena)之间有趣的对话:

那先问王:“王本生何国?”

王言:“我本生大秦国,国名阿荔散。”

那先问王:“阿荔散去是间几里?”

王言:“去二千由旬合八万里。”

所谓大秦国,应该是当时中土知识所框架的欧洲世界的代称,因为这一时期罗马已经崛起,汉文资料往往称罗马为大秦,进而可明确此米兰德王的希腊背景,而“阿荔散”,显然是“Alexandria”(亚历山大)的音译。

《弥兰陀王问经》有着柏拉图式的行文风格。塔恩爵士猜测其改编自一个最初用希腊文写成的文本。公元前2世纪的《阿里斯狄亚书简》( Letter of Aristeas ),或许就是对《弥兰陀王问经》的模仿 [1]

图1-11 米南德一世铜币,大英博物馆
一面是八车辐(可能象征佛教的八正道)的轮宝,一面是棕榈叶。

米南德钱币正面是来自东方传统的轮宝,象征着他转轮王的身份,甚至说明他某种程度上接受了佛教,反面是来自希腊文明的棕榈叶,这足以证明当时文明交融的程度之高了。 [2]

罗马时代的希腊史家普鲁塔克在其著作《道德论集》( Moralia )中提到,米南德一世去世之后,其统治之下的城镇决定将其骨灰分给诸城,分别建造纪念碑(应该就是塔)保存和供养。这种葬仪不禁令人想起佛陀死后,他的舍利被分散建塔,进行供养。

米南德一世之后,几经危机,希腊文化最终消失在东方文化的汪洋大海之中,但是其很多的文化元素,则进入了其他的文化体系。佛教教义和古希腊哲学在内涵上具有融通之处。很可能在这个时期,大乘佛教对苦修的教义做了调整,苦修不再是必需的通往解脱的路径,而虔诚的布施和礼拜也能让信众获得功德和解脱。通过这样的调整,佛教获得了包括工商业阶层的广泛支持,也契合了各民族包括希腊人的信仰需要,为佛教沿着丝绸之路更广泛地传播奠定了基础。

应该也是在这个时期,佛教也向偶像崇拜做出了妥协,改变了之前不塑造佛像的传统,将身材高大的塑像视为圣人或者神灵的栖身之所或象征之物。受到希腊写实主义艺术风格的影响,犍陀罗艺术家第一次将佛陀的形象呈现大众的面前。在中亚铁尔梅兹、达尔弗津-特佩、昆都士、迪里别尔津等地,保存了大量精美的犍陀罗佛教艺术珍品。

塔克西拉的法王塔(Dharmarajika stupa)最早修建的时间是阿育王时期。塔克西拉地区的锡尔卡普(Sirkap)古城最早在公元前2世纪由德米特里一世修建,1世纪重建。古城分为上下两城。下城南北长600多米,东西宽200多米,石砌城墙厚达五六米。城内街道设计得很有规则,将城市分为26个街区,正中是宽八九米的大街。大街两侧分布着店铺、庙宇。

锡尔卡普的双头鹰庙,很能说明希腊文化和佛教信仰的融合。这是一座佛教窣堵波,但建筑样式却是希腊式的。中间为台阶,台阶两边的基坛上各有三个壁龛。壁龛两侧是希腊样式的科林斯柱,壁龛里雕刻着双头鹰。

图1-12 双头鹰庙

图1-13 锡尔卡普的寺庙遗址

图1-14 舍利容器,塔克西拉博物馆
锡尔卡普出土,器形似乎借鉴了罗马化妆盒的样式。

图1-15 塔克西拉遗址
这里从希腊-巴克特里亚到贵霜时期,都是重要的人类文明中心。

相对锡尔卡普像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阿伊-哈努姆(Ai Khanoum)更像一个区域中心,但是这里出土了很多带有希腊化特征的遗物。其竞技场遗迹发现有希腊老人形象的人形石柱。在残存的一个石柱基座上刻有希腊格言:“少年时,举止得当;年轻时,学会自制;中年时,正义行事;老年时,良言善导;寿终时,死而无憾。”根据铭文记载,这是一个叫克林楚斯(Clearchus)的希腊人从希腊本土德尔斐神庙认真抄写下来,然后带到这里的。

阿伊-哈努姆受到的伊朗文明影响也很明显。在一座带有壁龛的神庙中,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个带有自然女神西布莉(Cybele)的银盘。在银盘中,希腊神话中的自然女神乘坐战车,目视前方,戴类似王冠的头饰。身后有一个穿着类似希腊祭司的人,手持阳伞式的东西护持女神。在自然之母前面是另一个希腊女神——胜利女神尼姬(Nike,罗马名即为Victoria)。胜利女神驾驶战车,身带双翼——这正是胜利女神的标志性特征。战车由前面两头狮子牵引,穿过一片布满岩石的土地。战车面对带有阶梯的祭坛,一个祭司模样的人在献祭。天空中是太阳神赫利乌斯(Helios)。除了太阳神之外,还有新月出现,新月旁边是一颗发光的星星。整个图像表现的是自然女神掌握自然秩序,整个宇宙呈现出和谐美好的情景。银盘可能是用在宗教仪式上。值得关注的是,自然女神乘坐狮子牵引的战车是流行于小亚细亚和地中海地区的式样,战车的结构和祭坛的样式则受到伊朗文明的影响。

在该城的主神庙中,发现了宙斯的巨大脚印,根据测量,这是一座宙斯坐像,大小相当于正常人身高三倍。可见宙斯在阿伊-哈努姆是很受崇拜的神。

图1-16 人物形柱,公元前2世纪,阿伊-哈努姆出土,阿富汗国家博物馆

图1-17 镀银仪式盘,约公元前200年,阿伊-哈努姆出土,阿富汗国家博物馆

图1-18 宙斯的左足,大理石,公元前3世纪,阿伊-哈努姆出土,阿富汗国家博物馆 +0wwWu7DU9t2FPCa1Hz/qDSJ34G1OxdktgVKtlo0Ot/76t86Jm2z+/+wbbD2S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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