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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平远灯具厂的人也在跟飞利浦的负责人王老板吃饭，规格自然不用多说，陪同的还有市里的领导，以及以霍组长为首的一行人。
酒过三巡，彼此的关系拉近了许多，除了有一个喝闷酒的，其他人均是其乐融融。
王老板说出了他的顾虑：“据我了解，在内地投资，如果没有关系，拿到订单将会极为困难，这里的运输条件暂且不谈，等我们把厂建起来以后，要是拿不到订单，岂不是白忙一场？”
霍组长代表着省里的态度，最有资格发言，说道：“隆华汽车厂就在省内，新厂马上就要动工，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订单。配套处已经明确表过态，对于省内的零部件企业，只要生产出来的产品满足要求，隆华都会优先配套。”
思路跟卢小天想得一样，王老板这才打消了顾虑。
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喝闷酒的那个人突然问：“合资以后，比例怎么算？”
这个人是灯具厂的厂长，以他的级别，其实根本没必要问，因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讨论过。
王老板见惯了类似的场面，知道厂长在担心什么，回应道：“中方用土地、设备、厂房入股，具体金额等到评估以后再说，飞利浦用资金和技术入股，原则上飞利浦持大股，董事长和总经理的职务由飞利浦的人担任，这是合作的前提条件。”
客观来说，这个方案没什么问题，毕竟是事先说好的事，中方占49%的股份，飞利浦占51%，等到对灯具厂完成评估以后，飞利浦根据评估的金额，刨去技术以后，按照比例投入相应的资金。
灯具厂的厂长当时就不干了，质疑道：“灯具厂是我们十几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如果按照这个方案合资，那不就变成外国人的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厂长的酒量一般，是出了名的直性子，喝多了就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市里的一个领导赶紧说：“合资是好事，可以学习先进的管理技术和生产技术，在这方面飞利浦比我们有经验，自然应该多听听他们的意见，以他们为主也是应该的，再说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
厂长依然很激动，说：“灯具厂是咱们的，一直都是，我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从来没犯过什么错误，而且我这个厂长是组织部任命的，总不能被外国人炒鱿鱼吧？”
王老板皱起了眉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霍组长耐着性子说：“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不只是你们，很多合资企业都会面临这个问题，别人都干的好好的，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你是一厂之长，应该带头做好表率作用，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这话已经算是很严厉了，不过厂长确实有点喝多了，没意识到这一点。
见没人支持他，顿时悲从心来，越发激动，借着酒劲说：“到时候签字的人是我，你们当然可以这么说，我要是签了这样的卖身契，工人们还不知道怎么看我，不得骂我是卖国贼啊！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谁愿意签谁签，大不了这个厂长我不干了！”
说完以后，这个厂长竟然当众哽咽起来，看着心酸。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失态了！”市领导是真的急了，说完后对王老板歉意一笑，“不好意思，他喝多了，让王老板见笑了！”
说罢，市里的这个领导示意其他人把厂长扶出去。
王老板说：“没事，可以理解，他也是为厂里着想，这是好事啊！”
话音刚落，厂长推开上去搀扶他的人，双手撑在桌子上对王老板说：“虽然你在外企工作，可你也是中国人。”
这话就严重了，众人脸色大变，甚至有人拍了桌子，场面差点失控，最后不欢而散。事后免不了一番赔礼道歉，王老板倒也没说什么，最后霍组长负责把王老板送回酒店，市里的领导则是抓紧时间去做厂长的思想工作。
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霍组长接到省里的电话，应该是有人做了汇报，王老板再三示意没事，先行下车回了酒店。
这个时候，卢小天一行人刚好也回到了酒店，并不知道王老板就是他们要找的正主，继续讨论大光亮合资的可能性。
进入电梯，卢小天对之前说过的话做了一个总结，“投资嘛，本来就是风险和利益并存，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为了降低风险，谁都想投入最小化，利益最大化，这很正常。任何不稳定的因素都会影响投资者的判断，想要说服别人投资，除了项目本身能赚钱，还要让投资者放心。”
王老板问：“这位先生，你懂投资？”
“不懂。”卢小天说完，见电梯已经到了，礼节性的笑了笑，然后走出电梯。
“稍等一下。”王老板叫住卢小天，微笑道：“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烂大街的东西，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卢小天礼节性的笑了笑，问：“您是香港人？”
“为什么不是广东人？”王老板反问。
“您刚才说话的时候，中间有停顿。”卢小天解释道。
“那又说明什么呢？”王老板再问，说话的同时用手臂挡住电梯门，看起来像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老板体现出很好的涵养，卢小天也不能失了礼数，耐心解释道：“香港话和广东话在读音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香港人受西方文化的影响比较大，说话时会习惯性的穿插一些英文单词在里面，您是个非常有修养的人，为了照顾我们，特意改变了说话习惯。”
“看来我的中文水平还需要加强啊！”王老板打了个哈哈，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卢小天摇头，对方问得莫名其妙，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王老板没再多说什么，微笑着点头，然后放下手臂。
电梯门关上以后，胡晓娥上前拍了拍卢小天的肩膀，“可以啊你，真没看出来，你连香港人说话的习惯都知道，你说他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卢小天想不出个所以然，随口说道：“应该不太可能，他们是来投资的，怎么可能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依我看，多半是过来游玩的散客，或是其它原因，总之不是我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