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捷刚刚退下,朱由崧还没说话,门外的太监忽然又进来了。
“皇上,内阁辅臣姜曰广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恭敬的道。
“姜阁老?让他进来吧!”
朱由崧连忙道。
姜曰广年纪很大了,很少有事主动来找他,今天忽然来了,他不见一下也不合适。
很快,太监把姜曰广带了进来。
“参见皇上。”
姜曰广恭敬的道。
“姜阁老,有什么事情吗?”
朱由崧笑道。
“启禀皇上,上次内阁和六部议事,讨论国库空虚的事宜,臣在家养病,没有参与,现在有些意见,想要说给皇上听听。”
姜曰广缓缓的道。
“哦?”
朱由崧眉头微挑,道:“姜阁老也是为了加税一事?
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如今南方百姓的税赋,实在是太过沉重,若是继续加税的话,百姓肯定怨声载道。”
姜曰广顿了顿之后,继续道:“此次加税,或许可以考虑给那些富贾商户稍微加些税,减轻下百姓的负担。”
“没想到姜阁老与铭儿的想法相同啊!”
朱由崧笑道。
“太子殿下,与老朽也有相同的想法?”
姜曰广诧异的道。
“差不多。”
朱景铭点了点头,随后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历史书的记载上,姜曰广为马士英所忌,次官归隐,后随着金声桓反清,兵败投水死,算是弘光朝少有的忠臣之一。
所以他的想法,也不介意和姜曰广说说。
“太子殿下的想法...真是...出乎老朽的意料啊!”
姜曰广听完朱景铭所说的,脸色极其的精彩,他简直被吓了一跳。
他前后思考了这么多天,才是终于决定向皇上建议,向商人稍微的多加一些税,减少下百姓的负担。
因为他知道,朝中大臣,肯定会激烈的反对,所以只能加一点点。
朱景铭倒好,不仅不给百姓加税,而且还要减税,那一部分居然都要从商人那里补过来。
不止于此,还要想那些藩王皇族收税。
这恐怕是要在整个大明朝,掀起滔天巨浪。
“铭儿的想法,姜阁老觉得如何?”
朱由崧问道。
“这...”
姜曰广犹豫,随后道:“太子殿下的做法,虽然是对的,但太危险了,会引起朝局的巨大动荡的。
如今内忧外患不止,如果朝堂不稳的话,那可就真的....”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朱由崧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姜曰广所说的,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担忧的。
“父皇,您和姜阁老的担忧,儿臣心里其实也想到了。
如今朝廷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上来就用重药,确实不太好,我刚才所说,对富贾商户、世家大族、藩王皇亲都收税,是最完美的情况。
但现在朝廷的局势不允许,咱们现在可以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朱景铭缓缓的道。
“哦?如何一步一步的来?”
姜曰广苦笑道:“老朽的年纪可是打了,经不起您这样的惊吓。”
朱由崧的目光,也是看向了朱景铭。
“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经商,或者与商人关系匪浅,那可以先不给那些商人加税。
他们那些免税的土地,也可以暂时不动。”
朱景铭微笑道:“不过,要尽快从各地以及藩王手中,收回盐引、矿权,乃至铁酒茶的经营特权,全部收归国有,并且向他们开始收税!”
“为何?”
朱由崧眉头微皱。
朱景铭的第一步,不是是拿士绅官员商人开刀,而是拿藩王那些皇亲国戚开刀,他有些不满意。
“其实很简单,因为吃柿子要捡软的捏。”
朱景铭毫不避讳的道:
“各地藩王坐拥大量的良田、矿产...个个富的流油,但从靖难(字面意思,是“平定叛乱”,这里指的是朱棣清君侧)之后,所有藩王都不准有大量的亲兵,也不准当官。
而且他们因为自持皇室身份,目中无人,也不怎么与朝中官员打交道。
先拿他们开刀的话,他们一无兵权,无法造反,二在朝中无人,也不会引发朝廷动荡。
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一番话下来,朱由崧、姜曰广、卢九德都是愣住了。
这也太直白了吧?
那些藩王,毕竟是皇亲国戚。
而现在朱景铭竟然毫不避讳的在讲,朝廷宰割他们的话,会有多少的好处。
这简直....
“咳咳...”
姜曰广尴尬的轻咳了一下,道:“太子殿下为了朝廷,真是用心良苦啊!
虽然表达的太过通俗,但还是很有道理的。”
“过奖了。”
朱景铭面色不变。
他之所以说的这么直白,就是要让朱由崧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去宰那些藩王,有多么大的好处。
姜曰广无语。
这太子居然一点也不客气,就接受了自己的表扬。
“各地藩王,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富有?”
朱由崧有些疑惑的问道。
闯军占领他封地的时候,福王还是他的父亲,他还没怎么接触府中的事务,只知道自己身为福王世子,花钱根本不愁,但还不知道自己有多有钱。
“当然非常有钱!”
朱景铭有些激动,道:“父皇可还记得四川的蜀王?”
“记得,张献忠的反军攻下四川之后,被残忍杀害了。”
朱由崧缓缓的道。
“那父皇可知道,他有多少亩土地?”
朱景铭轻笑道。
“多少?”
朱由崧好奇的问道。
“成都府11个州县的良田沃土,蜀王一人独独占了七成!”
朱景铭沉声道:“蜀王府被修建的如同京师的皇宫一般,张献忠杀入四川的时候,从蜀王府中运出来的金银珠宝,保守估计也将近千万两!
这还只是一个藩王。
其他的藩王虽然没有蜀王这么富,但也绝对是个个都肥的流油。”
张献忠虽然只有一个四川,但因为蜀王的缘故,他极其的富有,在逃亡的时候,曾经将数船的金银,沉入岷江。
“什么?”
朱由崧大惊,道:“你所言可是真的?”
“父皇倘若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姜阁老。”
朱景铭缓缓道。
朱由崧的目光,看向了姜曰广。
“这...太子殿下所说的事情,老朽确实有所耳闻。
只是不知道真假...”
姜曰广缓缓道。
听他这么说,朱由崧已经明白了。
他心中嘴角微抽,心中真的肉疼。
现在朝中一年的赋税,估计也就一百五十万两左右,连军饷都不够,他愁的睡不着觉。
而那边张献忠杀了一个蜀王,居然就得到了上千万两的白银,超过了朝廷七八年的赋税,他怎么能够不肉疼。
这简直是拿自家的钱财,去补贴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