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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的起源

美术有狭义的,广义的。狭义的,是专指建筑、造像(雕刻)、图画与工艺美术(包装饰品等)等。广义的,是于上列各种美术外,又包含文学、音乐、舞蹈等。西洋人著的美术史,用狭义;美学或美术学,用广义。现在所讲的也用广义。

美术的分类,各家不同。今用Fechner与Gresse等说,分作动静两类:静的是空间的关系,动的是时间的关系。静的美术,普通也用图像美术的名词作范围。他的托始,是一种装饰品。最早的在身体上;其次在用具上,就是图案;又其次乃有独立的图像,就是造像与绘画。由静的美术,过渡到动的美术,是舞蹈,可算是活的图像。在低级民族,舞蹈时候,都有唱歌与器乐,我们就不免联想到诗韵与音乐。舞蹈、诗歌、音乐,都是动的美术。

我们要考求这些美术的起源,从那里下手呢?照进化学的结论,人类是从他种动物进化的。我们一定要考究动物,是否有创造美术的能力?我们知道,植物有美丽的花,可以引诱虫类,助他播种。我们知道,动物界有雌雄淘汰的公例:雄的动物,往往有特别美丽的毛羽,可以诱导雌的,才能传种。动物已有美感,是无可疑的。但是这些动物,果有自己制造美术的能力么?有些美学家,说美术的冲动,起于游戏的冲动。动物有游戏冲动,可以公认。但是说到美术上的创造力,却与游戏不同。动物果有创造力么?有多数能歌的鸟,如黄莺等,很可以比我们的音乐。中国古书,如《吕氏春秋》等,还说“伶伦取竹制十二筒,听凤凰之鸣,以别十二律”云云,似乎音乐与歌鸟,很有关系。但他们是否是有意识的歌?无从证明。图像美术里面,造像绘画,是动物界绝对没有的。唯有造巢的能力,很可以与我们的建筑术竞胜。近来如I.Rennie著的 Die Baukunst der Tiere ,如T.Harting著的 De Bouwkunstdet Dieren ,如I.G.Wood著的 Homes Without Hands ,如L.Büchner著的 Aus dem Gei stesleben der Tiere ,如G.Romanes著的 Animal Intelligence 都对于动物造巢的技术,很多记述。就中最特别的,如蜜蜂的造窠,多数六角形小舍,合成圆穹形。蚁的垤,造成三十层到四十层的楼房,每层用十寸多长的支柱支起来;大厅的顶,于中央构成螺旋式,用十字式木材撑住。非洲的白蚁,有垤上构塔,高至五六迈当的;垤内分作堂、室、甬道等。美洲有一种海狸,在水滨造巢,两方入口都深入严冬不冻的水际;要巢旁的水,保持常度,掘一小池泄过量的水;并设有水门与沟渠一。印度与南非都有种织鸟,他们的巢是用木茎织成的。有一种缝鸟用植物的纤维,或偶然拾得人类所弃的线,缝大叶作巢;线的首尾都打一个结。在东印度与意大利,都有一种缝鸟,所用的线,是采了棉花,用喙纺成的。澳洲的叶鸟(造巢如叶)在住所以外一,别设个舞蹈厅。地基与各面,都用树枝交互织成;为免内面的不平坦,把那两端相交的叉形都向着外面。又搜集了许多陈列品,都是选那色彩鲜明的,如别的鸟类的毛羽、人用布帛的零片、闪光的小石与螺壳,或用树枝分架起来,或散布在入口的地面。这些都不能不认为一种的技术。但严格的考核起来,造巢的本能,恐还是生存上需要的条件。就是平齐、圆穹等等,虽很合美的形式,未必不是为便于出入回旋起见。要是动物果有创造美术的能力,必能一代一代的进步,今既绝对不然,所以说到美术,不能不说是人类独占的了。

考求人类最早的美术,从两方面着手:一是古代未开化民族所造的,是古物学的材料。二是现代未开化民族所造的,是人类学的材料。人类学所得的材料,包动静两类。古物学是偏于静的,且往往有脱节处,不是借助人类学,不容易了解。所以考求美术的原始,要用现代未开化民族的作品作主要材料。

现代未开化的民族,除欧洲外,各洲都还有。在亚洲有Andamanen群岛的Mincopie人,锡兰东部的Veddha人,与西伯利亚北部的Tchuktschen人。在非洲有Kalahari的Buschmänner。在美洲,北有Arkisch的Eskimo人、Aleüten的土人,南有Feuerländer群岛的土人、Brasilien民国的Botokuden人。在澳洲有各地的土人。都是供材料给我们的。

现在讲初民的美术,从静的美术起,先讲装饰。

从前达尔文遇着一个Feuerländer人,送他一方红布,看他作什么用。他并不制衣服,把这布撕成细条儿,送给同族,作身上的装饰。后来遇着澳洲土人,试试他,也是这个样子。除了Eskimo人,非衣服不能御寒外,其余初民,大抵看装饰,比衣服要紧得多。

装饰可分固着的、活动的两种:固着的,是身上刻文,及穿耳、镶唇等;活动的,是巾、带、环、镯等。活动的装饰里面,最简单的是画身。这又与几种固着的装饰有关系,恐是最早的装饰。

除了Eskimo人,非全身盖护,不能御寒外,其余未开化民族,没有不画身的。澳洲土人旅行时,携一个袋鼠皮的行囊,里面必有红黄白三种颜料。每日必要在面部、肩部、胸部,点几点。最特除的,是Botokuden人:有时除面部、臂部、胫部外,全身涂成黑色,用红色画一条界线在边上。或自顶至踵,平分左右,一半画黑色,一半不画。其余各民族画身的习惯,大略如左。

画上去的颜色:是红、黄、白、黑,四种;红、黄,最多。

所画的花样:是点、直线、曲线、十字、交叉纹等;眼边多用白色画圆圈。

所画的部位:是在额、面、项、肩、背、胸、四肢等;或全身。

画的时期:除前述澳洲土人每日略画外,童子成丁祝典、舞蹈会、丧期,均特别注意,如文明人着礼服的样子。也有在死人身上画的。

现在妇女用脂粉,外国马戏的小丑抹脸,中国唱戏的讲究脸谱,怕都是野蛮人画身的习惯遗传下来的。

他们为画的容易脱去,所以又有瘢痕与雕纹两种。暗色的澳洲土人,与Mineopie人,是专用瘢痕的。黄色的Blaschmänner,古铜色的Eskimo,是专用雕纹的。

瘢痕是用火石、蚌壳,或最古的刀类,在皮肤上,或肉际,割破。等他收口了,用一种灰白色颜料涂上去。有几处土人,要他瘢痕大一点,就从新创时起,时时把颜料填上去,或用一种植物的质渗进去。

瘢痕的式样:是点、直线、曲线、马蹄形、半月形等。

所在的地位:是面、胸、背、臂、股等。

时期:澳人自童子成丁的节日割起,随年岁加增。Mincopie人,自八岁起,十六岁或十八岁就完了。

雕纹是在雕过的部位,用一种研碎的颜料渗上去,也有用烟煤或火药的。经一次发炎,等痊愈了,就现出永不褪的深蓝色。

雕纹的花样:在Buschmänner还简单,不过刻几条短的直线。Eskimo人的就复杂了。有曲线,有交叉纹,或用多数平行线作扇面式,或作平行线与平列点,并在其间,作屈曲线,或多数正方形。

所雕的部位,是在面、肩、胸、腰、臂、胫等。

雕纹的流行,比瘢痕广而且久。《礼记·王制篇》:“东方曰夷,被发文身……南方曰蛮,雕题交趾。”《疏说》:“题,额也。谓以丹青雕题其额。”是当时东南两方的蛮人,都有雕文的习惯。又《史记·吴太伯世家》:“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应劭说:“常在水中,断其发,文其身,以像龙子,故不见伤害。”墨子说:“勾践剪发文身以治其国。”庄子说:“宋人资章甫以适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似乎自商季至周季,越人总是有雕文的。《水浒传》里的史进,身上绣成九条龙。是宋元时代还有用雕文的。听说日本人至今还有。欧洲充水手的人,也有臂上雕纹的。我于1908年,在德国Leipzig的年市场,见两个德国女子,用身上雕纹,售票纵观。我还藏着他们两人的摄影片。可见这种装饰,文明民族里面,也还不免呢。

Botokuden人没有瘢痕,也没有雕纹,却有一种性质相近的固着装饰:就是唇耳上的木塞子。这就叫做Botopue,怕就是他们族名的缘起。他们小孩子七八岁,就在下唇与耳端穿一个扣状的孔,镶了软木的圆片。过多少时,渐渐儿扩大,直到直径四寸为止。就是有瘢痕或雕纹的民族,也有这一类的装饰:如Buschmänner的唇下镶木片,或象牙,或蛤壳,或石块;澳人鼻端穿小棍或环子:Eskimo人耳端挂环子。耳环的装饰,一直到文明社会,也还不免。

从固定的装饰过渡到活动的,是发饰。各民族有剪去一部分的;有编成辫子,用象牙环、古铜环,束起来的;有编成发束,用兔尾、鸟羽,或金属扣,作饰的;有用赭石和了油或用蜡涂上,堆成饼状的。现在满洲人的垂辫,全世界女子的梳髻,都是初民发饰的遗传。

头上活动的装饰,是头巾。凡是游猎民族,除Eskimo外,没有不裹头巾的。最简单的用Pandance的叶卷成。别种或用皮条,或用袋鼠毛、植物纤维,编成。或用鸵鸟羽、鹰羽、七弦琴尾鸟羽、熊耳毛,束成。或用新鲜的木料,刻作鸟羽形,带起来。或用绳子穿黑的浆果与白的猴牙相间;或用草带缀一个鸵鸟蛋的壳,又插上鸟羽;或用袋鼠牙两小串,分挂两额;或用麻缕编成网式的头巾,又从左耳至右耳,插上黄色或白色鹦鹉羽编成的扇。且有头上戴一只鹫鸟,或一只乌鸦的。各种民族的冠巾,与现今欧美妇女冠上的鸟羽或鸟的外廓,都是从初民的头巾演成的。

其次颈饰:有木叶卷成的,或海狗皮切成的带子;有用植物纤维织成的,或兽毛织成的绳子。绳子上串的,是Mangrove树的子、红珊瑚、螺壳、玳瑁、鸟羽、兽骨、兽牙等,也有用人指骨的。满洲人所用的朝珠,与欧美妇女所用的颈饰,都是这一类。

其次腰饰:也有带子,用树叶、兽皮制成的;或是绳子,用植物纤维或人发编成的。绳子上往往系有腰褂:有用树叶编成的;有用鸵鸟羽,或蝙蝠毛,或松鼠毛,束成的;有用短丝一排的;有用羚羊皮碎条一排,并缀上珠子或卵壳的。吾国周时有大带素带等,唐以后,且有金带、银带、玉带等,现今军服也用革带,都起于初民的带子。又古人解说市字(即黻字),说人类先知蔽前,后知蔽后,似是起于羞耻的意识。但观未开化民族所用的腰褂,多用碎条,并没有遮蔽的作用。且澳洲男女合组的舞蹈会,未婚的女子有腰褂,已婚的不用。遇着一种不纯洁的会,妇人也系鸟羽编成的腰褂。有许多旅行家,说此等饰物,实因平日裸体,恬不为怪,正借饰物为刺激,与羞耻意识的说明恰相反。

至于四肢的装饰,是在臂上、胫上,系着与颈饰同样的带子,或绳子。后来稍稍进化一点的民族,才带镯子。

上头所说的颈饰腰饰等等,Eskimo都是没有的。他们的装饰品,是衣服,有裘,有衣缝上缀着的皮条、兽牙、骨类、金类制成的珠子、古铜的小钟。男子有一种上衣,在后面特别加长,很像兽尾。

综观初民身上的装饰,他们最认为有价值的,就是光彩。所以Feuerländer人见了玻片,就拿去作颈饰。Buschmänner得了铜铁的.环,算是幸福。他们没有工艺,得不到文明民族最光彩的装饰品。但是自然界有许多供给:如海滩上的螺壳,林木上的果实与枝茎,动物的毛羽与齿牙,他们也很满足了。

他们所用的颜色:第一是红。Goethe曾说,红色为最能激动感情。所以初民很喜欢他。就是中国人古代尚绯衣,清朝尊红顶,也是这个缘故。其次是黄,又其次是白是黑,大约冷色是很少选用。止有Eskimo人的唇钮,用绿色宝石,是很难得的。他们的选用颜色,与肤色很有关系。肤色黑暗的,喜用鲜明的色:所以澳人与Mincopie人用白色画身,澳人又用袋鼠白牙作颈饰。肤色鲜明的,喜用黑暗之色:所以Feuerländer人用黑色画身,Buschmänner人用暗色珠子作饰品。

用鸟羽作饰品,不但取他的光彩与颜色,又取他的形式。因为他在静止的时候,仍有流动的感态。自原人时代,直到现在的文明社会,永远占着饰品的资格。其次螺壳:因为他的自然形式,狠像用精细人工制成的,所以初民很喜欢他。但在文明社会,只作陈列品的加饰了。

初民的饰品,都是自然界供给,因为他们还没有制造美术品的能力。但是他们已不是纯任自然,他们也根据着美的观念,加过一番工夫。他们把毛皮切成条子,把兽牙木果等排成串子,把鸟羽编成束子,或扇形,结在头上,都含有美术的条件:就是均齐与节奏。第一条件,是从官肢的性质上来的;第二条件,是从饰品的性质上得来的。因为人的官肢,是左右均齐,所以遇着饰品,也爱均齐。要是例外的不均齐,就觉得可笑或可惊了。身上的瘢痕与雕纹,偶有不均齐的,这不是他们不爱均齐,是他们美术思想最幼稚的时代,还没有见到均齐的美处。节奏也不是开始就见到的,是他们把兽牙或螺壳等在一条绳子上串起来,渐渐儿看出节奏的关系了。Botokuden人用黑的浆果与白的兽牙相间的串上,就是表示节奏的美丽。不过这还是两种原质的更换,别种兽牙与螺壳的排列法,或利用质料的差别,或利用颜色与大小的差别,也有很复杂的。

身上刻画的花纹,与颈饰腰饰上兽牙螺壳的排列法,都是图案一类,但都是附属在身上的。到他们的心量渐广,美的观念,寄托在身外的物品,才有器具上的图案。

他们有图案的器具,是盾、棍、刀、枪、弓、投射器、舟、橹、陶器、桶柄、箭袋、针袋等。

图案有用红、黄、白、黑、棕、蓝等颜料画的,有刻出的。

图案的花样:是点、直线、屈曲线、波纹线、十字、交叉线、三角形、方形、斜方形、卐字纹、圆形,或圆形中加点等。也有写蝙蝠、蜥蜴、蛇、鱼、鹿、海豹等全形的。写动物全形,自是模拟自然。就是形学式的图案,也是用自然物或工艺品作模范:譬如十字是一种蜥蜴的花纹;梳形是一种蜂窠的凸纹;屈曲线相连,中狭旁广的,是一种蝙蝠的花纹;双层曲线屈,中有直线的,是蝮蛇的花纹;双钩卐字,是Cassinalahe蛇的花纹;浪纹参黑点的,是Anaconda蛇的花纹;菱形参填黑的四角形的,是Lagunen鱼的花纹。其余可以类推。因为他们所模拟的,是动物的一部分,所以不容易推求。至于所模拟的工艺品,是编物:最简单的陶器,勒出平行线、斜方线,都像编纹;有时在长枪上模拟草篮的花纹,在盾上、棍上模拟带纹、结纹。也有人说,陶器上的花纹,是怕他过于光滑,不易把持,所以刻上的。又有联想的关系,因陶器的发明,在编物以后,所以瓶釜一类,用筐篮作模范。军器的锋刃,最早是用绳或带系缚在柄上,后来有胶法嵌法了,但是绳带的联想仍在,所以画起来或刻起来了。Freiburg的博物院中,有两条澳人的枪。他们的锋,一是用绳缚住的,一是用树胶黏住的。但是黏住的一条,也画上绳的样子,与那一条很相像。这就是联想作用的证据。但不论为把持的便利,或为联想的关系,他们既然刻画得很精致,那就是美术的作用。

初民的图案,又很容易与几种实用的记号相混:如文字,如所有权标志,如家族徽章,如宗教上或魔术上的符号,都是。但是排列得很匀称的,就不见得是文字与标志。描画得详细,不是单有轮廓的,就不见得是符号。不是一家族的在一种器具上同有的,就不见得是徽章。又参考他们土人的说明,自然容易辨别了。

图案上美的条件,第一是节奏。单简的,是用一种花样,重复了若干次。复杂的,是用两种以上的花样,重复了若干次。就是文明民族的图案,也是这样。第二是均齐。初民的图案,均齐的固然很多,不均齐的也很不少。例如澳人的三个狭盾,一个是在双弧线中间填屈曲线,左右同数,是均齐的。他一个,是两方均用双钩的屈曲线,但一端三数,一端四数。又一个,是两方均用丫纹,但一方二数,一方三数。为什么两方不同数?因为有一种动物的体纹是这样,他们纯粹是模拟主义,所以不求均齐了。

图案的取材,全是人与动物,没有兼及植物。因为游猎民族,用猎得的动物作经济上的主要品。他们妇女虽亦摭拾植物,但作为副品,并不十分注意。所以刻画的时候,竟没有想到。

图案里面,有描出动物全体的,这就是图画的发端。Eskimo人骨制的箭袋,竟雕成鹿形。又有两个针袋,一个是鱼形,又一个是海豹形。这就是造像的发端。

造像术是寒带的民族擅长一点儿。如Hyperborä人有骨制的人形、鱼形、海狗形等,Alëuten人有鱼形、狐形等,Eskimo人有海狗形等,都雕得颇精工,不是别种游猎民族所有的。

图画是各民族都很发达。但寒带的人,是刻在海象牙上;或用油调了红的黏土、黑的煤,画在海象皮上。所画的除动物形外,多是人生的状况:如雪舍、皮幕、行皮船、乘狗橇、用杈猎熊与海象等。据Hildebrand氏说,Tuhuktschen人,曾画月球里的人,因为他画了一个戴厚帽的人,在一个圆圈的中心点。

别种游猎民族,如澳人、Buschmänner人,都有摩崖的大幅。在鲜明的岩石上,就用各种颜色画上。在黑暗的岩壁上,先用坚石划纹,再填上鲜明的颜色。也有先用一种颜色填了底,再用别种颜色画上去的。澳人有在木制屋顶上,涂上烟煤,再用指甲作画的。又有在木制墓碑上,刻出图像的。

澳人用的颜色,以红、黄、白三种为主。黑的用木炭,蓝的不知出何等材料。调色用油。画好了,又用树胶涂上,叫它不褪。Buschmänner人多用红、黄、棕、黑等色,间用绿色。调色用油,或血。

图画的内容,动物形象最多,如袋鼠、象、犀、麒麟、水牛、各种羚羊、鬣狗、马、猿猴、鸵鸟、吐绶鸡、蛇、鱼、蟹、蜥蜴、甲虫等。也画人生状况:如猎兽、刺鱼、逐鸵鸟,及舞蹈会等。间亦画树,并画屋、船等。

澳人的图画,最特别的,是西北方Glenelg山洞里面的人物画。第一洞中,在斜面黑壁上,用白色画一个人的上半截。头上有帽,带着红色的短线。面上画的眼鼻很清楚,其余都缺了。口是澳人从来不画的。面白,眼圈黑。又用红线黄线,描他的外廓。两只垂下的手,画出指形。身上有许多细纹,或者是瘢痕,或是皮衣。在他的右边,又画了四个女子,都注视这个人。头上都带着深蓝色的首饰,有两个带发束。第二洞中,有一个侧面人头的画,长两尺,宽十六寸。第三洞中,有一个人的像,长十尺六寸。自颔以下,全用红色外套裹着,仅露手足。头向外面,用圈形的巾子围着。这个像是用红、黄、白三色画的。面上止画两眼。头巾外圈,界作许多红线,又仿佛写上几个字似的。

Buschmänner的图画,最特别的是Hemon相近山洞中的盗牛图。图中一个Buschmänner的村落,藏着盗来的牛。被盗的Kaffern人追来了。一部分的Buschmänner人,驱着牛逃往他处,多数的拿了弓箭来对抗敌人。最可注意的,是Buschmänner人,躯干虽小,画的筋力很强;Kaffern人虽然长大,但筋力是弱的。画中对于实物的形状的动作,很能表现出来。

这些游猎民族,虽然不知道现在的直线配景与空气映景等法,但他们已注意于远近不同的排列法,大约用上下相次来表明前后相次,与埃及人一样。他们的写象实物,很有可惊的技能。(一)因为他们有锐利的观察,与确实的印象。(二)因为他们的主动机关,与感觉机关,适当的应用。这两种,都是游猎时代生存竞争上所必需的。

在图画与雕像两种以外,又有一种类似雕像的美术,是假面。是西北海滨红印度人的制品。是出于不羁的想象力,与上面所述写实派的雕像与图画,很有点不同。动物样子最多,做人面的,也很不自然,故作妖魔的形状。与西藏黄教的假面差不多。

初民的美术,最有大影响的是舞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操练式(体操式),一种是游戏式(演剧式)。操练式舞蹈,最普及的是澳洲的Corroborris Mincopie人与Eskimo人,也都有类此的舞蹈。他们的举行,最重要的,是在两族间战后讲和的时候。其他如果蓏成熟、牡蛎收获、猎收丰多、儿童成丁、新年、病愈、丧毕、军队出发,与别族开始联欢等,也随时举行。举行的地方,或丛林中空地,或在村舍,Eskimo人有时在雪舍中间。他们的时间,总在月夜,又点上火炬,与月光相映。舞蹈的总是男子,女子别组歌队,别有看客。有一个指挥人,或用双棍相击,或足蹴发音盘,作舞蹈的节拍。他们的舞蹈,总是由缓到急。虽然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但没有不按着节拍的。

别有女子的舞蹈,大约排成行列,用上身摇曳,或两胫展缩做姿势。比男子的舞蹈,静细得多了。

游戏式舞蹈,多有模拟动物的,如袋鼠式、野犬式、鸵鸟式、蝶式、蛙式等。也有模拟人生的,以爱情与战斗为最普通。澳人并有摇船式、死人复活式等。

舞蹈的快乐,是用一种运动发表他感情的冲刺。要是内部冲刺得非常,外部还要拘束,就觉得不快。所以不能不为适应感情的运动。但是这种运动,过度放任,很容易疲乏,由快感变为不快感了。所以不能不有一种规则。初民的舞蹈,无论活动到何等激烈,总是按着节奏:这是很合于美感上条件的。

舞蹈的快乐,一方面是舞人,又一方面是看客。舞人的快乐,从筋骨活动上发生。看客的快乐,从感情移入上发生。因看客有一种快乐,推想到拟人的鬼神也有这种感情,于是有宗教式舞蹈。宗教式舞蹈,大约各民族都是有的,但见诸记载的,现在还止有澳人。他们供奉的魔鬼,叫做Mindi,常有人在供奉他的地方,举行舞蹈。又有一种,在舞蹈的中间,擎出一个魔像的。总之舞蹈的起源,是专为娱乐,后来才组人宗教仪式:是可以推想出来的。

初民的舞蹈,多兼歌唱;歌唱的词句,就是诗。但他们独立的诗歌,也就不少。诗歌是一种语言,把个人内界或外界的感触,向着美的目标,用美的形式表示出来。所以诗歌可分作两大类:一是主观的,表示内界的感情与观念,就是表情诗(Lyrik)。一是客观的,表示外界的状况与事变,就是史诗与剧本。这两类都是用感情作要素,是从感情出来,仍影响到感情上去。

人类发表感情,最近的材料,与最自然的形式,是表情诗。他与语言最相近,用一种表情的语言,按着节奏慢慢儿念起来,就变为歌词了。《尚书》说:“歌永言。”《礼记》说:“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咏叹之。”就是这个意思。Ehrenreich氏,曾说Botokuden人,在晚上,把昼间的感想咏叹起来,很有诗歌的意味。或说今日猎得很好,或说我们的首领是无畏的。他们每个人把这些话按着节奏的念起来,且再三的念起来。澳洲战士的歌,不是说刺他那里,就说我有什么武器。竟把这种同式的语,叠到若干句。均与普通语言,相去不远。

他们的歌词,多局于下等官能的范围,如大食大饮等。关于男女间的歌,也很少说到爱情的。很可以看出利己的特性。他总是为自己的命运发感想;若是与他人表同情的,除了惜别与挽词,就没有了。他们的同情,也限于亲属,一涉外人,便带有注意或仇视的意思。他们最喜欢嘲谑,有幸灾乐祸的习惯,对于残废的人,也要用诗词嘲谑他。偶然有出于好奇心的:如澳人初见汽车的喷烟,与商船的鹢首,都随口编作歌词。他们对于自然界的伟大与美丽,很少感触,这是他们过受自然压制的缘故。唯Eskimo人,有一首诗,描写山顶层云的状况,是很难得的。他的大意,如左:

这很大的。Koonak山在南方

我看见他;

这很大的Koonak山在南方

我眺望他;

这很亮的闪光,从南方起来,

我很惊讶。

在Koonak山的那面,

他扩充开来,

仍是Koonak山

但用海包护起来了。

看呵!他(云)在南方什么样?

滚动而且变化,

看呵!他在南方什么样,

交互的演成美观。

他(山顶)所受包护的海,

是变化的云;

包护的海,交互的演成美观。

有些人,说诗歌是从史诗起的。这不过因为欧洲的文学史,从Homer的两首史诗起。不知道Hrmer以前,已经有许多非史的诗,不过不传罢了。大约史诗的发起,总在表情诗以后。澳洲人与Mincopie人的史诗,不过掺杂节奏的散文,唯有Eskimo的童话,是完全按着节奏编的。

普通游猎民族的史诗,多说动物生活与神话,Eskimo多说人生。他们的著作,都是单量的,(Ein Dimension)是线的样子。他们描写动物的性质,往往说到副品为止,很少能表示他特别性质,与奇异行为的。说人生也是这样,总是说好的坏的这些普通话,没有说到特性的。说年长未婚的人,总是可笑的。说妇女,总是能持家的。说寡妇,总是慈善的。说几个兄弟的社会,总是骄矜的,粗暴的,猜忌的。

Eskimo有一篇小Kagsagsuk的史诗,算是程度较高的。他的大意如左:“Kagsagsuk是一个孤儿,寄养在一个穷的老妪家里。这老妪是住在别家门口的一个小窖,不能容K.。K.就在门口偎着狗睡,时时受大人与男女孩童的欺侮。他有一日独自出游,越过一重山,忽然有求强的志愿,想起老妪所授魔术的咒语,就照式念着。有一神兽来了,用尾拂他,由他的身上排出许多海狗骨来,说这些就是阻碍他身体发展的。排了几次,愈排愈少。后来就没有了。回去的时候,觉得很有力了。但是遇着别的孩童欺侮他,他还是忍耐着。又日日去访神兽,觉得一日一日的强起来。有一回,神兽说道:‘现在够了!但是要忍耐着。等到冬季,海冻了,有大熊来,你去捕他。’他回去,有欺侮他的,他仍旧忍耐着。冬季到了,有人来报告:‘有三个大熊,在冰山上,没有人敢近他。’K.听到了,告他的养母要去看看。养母嘲笑他道:‘好,你给我带两张熊皮来,可作褥子同盖被。’他出去的时候,大家都笑看他。他跑到冰山上,把一只熊打死了,掷给众人,让他们分配去。又把那两只都打死了,剥了皮,带回家去,送给养母,说是褥子与盖被来了。那时候邻近的人,平日轻蔑他的,都备了酒肉,请他饮食,待他很恳切。他有点醉了,向一个替他取水的女孩子道谢的时候,忽然把这个女孩子捋死了。女孩子的父母不敢露出恨他的意思。忽然一群男孩子来了,他刚同他们说应该去猎海狗的话,忽然逼进队里,把一群孩子都打死了。他们这些父母,都不敢露出恨他的意思。他忽然复仇心大发了,把从前欺侮他的人,不管男女壮少,统统打死了。剩了一部分苦人,向来不欺侮他的,他同他们很要好,同消受那冬期的储蓄品。他挑了一只最好的船,很勤的练习航海术,常常作远游,有时往南,有时往北。他心里觉得很自矜了,他那武勇的名誉也传遍全地方了。”

多数美术史家与美学家,都当剧本是诗歌最后的,这却不然。演剧的要素,就是语言与姿态同时发表。要是用这个定义,那初民的讲演,就是演剧了。初民讲演一段故事,从没有单纯口讲的,一定随着语言,做出种种相当的姿势。如Buschmänner遇着代何种动物说语,就把口做成那一个动物的口式。Eskrmo的讲演,述那一种人的话,就学那一种人的音调;学得很像。我们只要看儿童们讲故事,没有不连着神情与姿态的,就知道演剧的形式是很自然,很原始的了。所以纯粹的史诗,倒是诗歌三式中最后的一式。

普通人对于演剧的观念,或不在兼有姿态的讲演,反重在不止一人的演作。就这个狭义上观察,也觉得在低级民族,早已开始了。第一层,在Grönland有两人对唱的诗,并不单是口唱,各做出许多姿态,就是演剧的样子。而且这种对唱,在澳洲也是常见的。第二层,游戏式舞蹈,也是演剧的初步。由对唱到演剧,是添上地位的转动。由舞蹈到演剧,是添上适合姿态的语言。讲到内部的关系,就很不容易区别了。

Aliëuten人有一出哑戏。他的内容,是一个人带着弓,作猎人的样子;别一个人扮了一只鸟。猎人见了鸟,做出很爱他,不愿害他的样子。但是鸟要跳了;猎人很着急,自己计较了许久,到底张起弓来,把鸟射死了。猎人高兴得跳舞起来。忽然,他不安了,悔了,于是乎哭起来了。那只死鸟又活了,化了一个美女,与猎人挽着臂走了。

澳洲人也有一出哑戏,但有一个全剧指挥人,于每幕中助以很高的歌声。第一幕,是群牛从林中出来,在草地上游戏。这些牛,都是土人扮演的,画出相当的花纹。每一牛的姿态,都很合自然。第二幕,是一群人向这牧群中来,用枪刺两牛:剥皮切肉,都做得很详细。第三幕,是听着林中有马蹄声起来了;不多时,现出白人的马队,放了枪把黑人打退了;不多时,黑人又集合起来,冲过白人一面来,把白人打退了,逐出去了。

这些哑戏,虽然没有相当的诗词,但他们编制,很有诗的意境。

在文明社会,诗歌势力的伸张,半亦是印刷术发明以后,传播便利的缘故。初民既没有印刷,又没有文字,专靠口耳相传,已经不能很广了。他们语音相同的范围又是很狭。他们的诗歌,除了本族以外,传到邻近,就同音乐谱一样了。

文明社会,受诗歌的影响,有很大的:如希腊人与Homer,意大利人与Dante,德意志人与Goethe,是最著的例。初民对于诗歌,自然没有这么大影响,但是他们的需要,也觉得同生活的器具一样。Stokes氏曾说,他的同伴土人Miago遇着何等对象,都很容易,很敏捷的构成歌词。而且说,不是他一人有特别的天才,凡澳人普通如此。Eskimo人,也是各有各的诗。所以他们并不什么样的崇拜诗人,但是对于诗歌的价值,是普通承认的。

与舞蹈诗歌相连的,是音乐。初民的舞蹈,几乎没有不兼音乐的。仿佛还偏重音乐一点儿。Eskimo舞蹈的地方,叫做歌场(Quaggi);Mincopie人的舞蹈节,叫做音乐节。

初民的唱歌,偏重节奏,不用和声。他们的音程也很简单,有用三声的,有用四声的,有用六声的;对于音程,常不免随意出入。Buschmänner的音乐天才,算是最高;欧人把欧洲的歌教他们,他们很能仿效。Lichtenstein氏还说,很愿意听他们的单音歌。

他们所以偏重节奏的原故:(一)是因他本用在舞蹈会上;(二)是乐器的关系。

初民的乐器,大部分是为拍子设的。最重要的是鼓,唯Botokuden人没有这个;其余都是有一种,或有好几种。最早的形式,怕就是澳洲女子在舞蹈会上所用的,是一种绷紧过的袋鼠皮,平日还可以披在肩上作外套的;有时候把土卷在里面。至于用兽皮绷在木头上面的作法,是在Melanesier见到的。澳北Queenläuder有一种最早的形式,是一根坚木制成的粗棍,打起来声音很强。这种声杖,恰可以过渡到Mincopie人的声盘。声盘是舞蹈会中指挥人用的,是一种盾状的片子,用坚木制成的;长五尺,宽二尺;一面凸起,一面凹下;凹下的一面,用白垩画成花纹。用的时候,凹面向下;把窄的一端嵌入地平,指挥人把一足踏住了;为加增嘈音起见,在宽的一端,垫上一块石头。Eskimo人用一种有柄的扁鼓:它的箍与柄,都是木制,或用狼的腿骨制;它的皮,是用海狗的,或驯鹿的;直径三尺;用长十寸粗一寸的棍子打的。Busehmfinner的鼓,荷兰人叫做Rommetpott,是用一张皮绷在开口的土瓶或木桶上面,用指头打的。

Eskimo人,Mincopie人,与一部分的澳洲人,除了鼓,差不多没有别的乐器了。独有澳北Pott Essington土人有一种箫,用竹管制的,长二三尺,用鼻孔吹它。Botokuden人没有鼓,有两种吹的乐器:一是箫,用Taquara管制的,管底穿几个孔,是妇女吹的。一是角,用大带兽的尾皮制的。

Busehmänner有用弦的乐器。有几种不是他们自己创造的:一种叫Guitare,是从非洲黑人得来。一种葫芦琴,从Hottentotten得来。葫芦琴是木制的底子,缀上一个葫芦,可以加添反响;有一条弦,又加上一个环,可以申缩他颤声的部分。止有Gora,可信是Busehmänner固有的,最早的弦器:他是弓的变形。他有一弦,在弦端与木槽的中间,有一根切成薄片的羽茎插入,这个羽茎,由奏乐的用唇扣着,凭着呼吸去生出颤动来,如吹洞箫的样子。这种由口气发生的谐声,一定很弱;他那拿这乐器的右手特将第二指插在耳孔,给自己的声觉强一点儿。他们奏起来,竟可到一点钟的长久。

总之初民的音乐,唱歌比器乐发达一点。两种都不过小调子;又是偏重节奏,那谐声是不注意的。他那音程,一,是比较的简单;二,是高度不能确定。

至于音乐的起源,依达尔文说,是我们祖先在动物时代,借这个刺激的作用,去引诱异性的。凡是雄的动物,当生殖欲发动的时候,鸣声常特别发展:不但用以自娱,且用以求媚于异性。所以音乐上的主动与受动,全是雌雄淘汰的结果。但诱导异性的作用,并非专尚柔媚,也有表示勇敢的。譬如雄鸟的美翅,固是柔媚的;牡狮的长鬣,却是勇敢的。所以音乐上遗传的,也有激昂一派,可以催起战争的兴会。现在行军的没有不奏军乐:据Buckler与Thomas所记,澳洲土人将要战斗的时候,也是把唱歌与舞蹈激起他们的勇气来。

又如叔本华说各种美术,都有摹仿自然的痕迹,独有音乐不是这样;所以音乐是最高尚的美术。但据Abbe Dubos的研究,音乐也与他种美术一样,有摹仿自然的。照历史上及我们经验上的证明,却不能说音乐是绝对没有摹仿性的。

要之音乐的发端,不外乎感情的表出。有快乐的感情,就演出快乐的声调。有悲惨的感情,就演出悲惨的声调。这种快乐或悲惨的声调,又能引起听众同样的感情。还有他种郁愤,恬淡等等感情,都是这样。可以说是人类交通感情的工具。斯宾塞尔说:“最初的音乐,是感情激动时候加重的语调。”是最近理的。如初民的音乐,声音的高度,还没有确定,也是与语调相近的一端。

现在综合起来,觉得文明人所有的美术,初民都有一点儿。就是诗歌三体,也已经不是混合的初型,早已分道进行了。止有建筑术,游猎民族的天幕、小舍,完全为避风雨起见,还没有美术的形式。

我们一看他们的美术品,自然觉得同文明人的著作比较,不但范围窄得多,而且程度也浅得多了。但是细细一考较,觉得他们所包含美术的条件,如节奏、均齐、对比、增高、调和等等,与文明人的美术一样。所以把他们的美术与现代美术比较,是数量的差别,比种类的差别大一点儿;他们的感情是窄一点儿,粗一点儿;材料是贫乏一点儿;形式是简单一点儿,粗野一点儿;理想的寄托,是幼稚一点儿。但是美术的动机、作用,与目的,是完全与别的时代一样。

凡是美术的作为,最初是美术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各别的:如音乐的冲动,图画的冲动,往往各不相干;不过文辞上可以用“美术的冲动”的共名罢了。)这种冲动,与游戏的冲动相伴,因为都没有外加的目的。又有几分与模拟自然的冲动相伴因而美术上都有点模拟的痕迹。这种冲动,不必到什么样的文化程度,才能发生;但是那几种美术的冲动,发展到什么一种程度,却与文化程度有关。因为考察各种游猎民族,他们的美术,竟相类似:例如装饰、图像、舞蹈、诗歌、音乐等,无论最不相关的民族,如澳洲土人与Fskimo竟也看不出差别的性质来。所以Taine的“民族特性”理论,在初民还没有显著的痕迹。

这种彼此类似的原因,与他们的生活,很有关系。除了音乐以外,各种美术的材料与形式,都受他们游猎生活的影响。看他们的图案,止模拟动物与人形,还没有采及植物,就可以证明了。

Herder与Taine二氏,断定文明人的美术,与气候很有关系。初民美术,未必不受气候的影响,但是从物产上间接来的。在文明人,交通便利,物产上已经不受气候的限制;所以他们美术上所受气候的影响,是精神上直接的。精神上直接的影响,在初民美术上,还没有显著的痕迹。

初民美术的开始,差不多都含有一种实际上目的:例如图案是应用的便利;装饰与舞蹈,是两性的媒介;诗歌舞蹈与音乐,是激起奋斗精神的作用——犹如家族的徽志,平和会的歌舞,与社会结合,有重要的关系。但各种美术的关系,却不是同等;大约那时候舞蹈是最重要的。看西洋美术史:希腊的人生观,寄在造像;中古时代的宗教观念,寄在寺院建筑;文艺中兴时代的新思潮,寄在图画;现在人的文化,寄在文学——都有一种偏重的倾向。总之,美术与社会的关系,是无论何等时代,都是显著的了。从柏拉图提出美育主义后,多少教育家都认美术是改进社会的工具。但文明时代,分工的结果,不是美术专家,几乎没有兼营美术的余地。那些工匠,日日营机械的工作,一点没有美术的作用参在里面,就觉枯燥的了不得;远不及初民工作的有趣。近如Morris痛恨于美术与工艺的隔离,提倡艺术化的劳动,倒是与初民美术的境象,有点相近。这是很可以研究的问题。 Hqlw2x8TWfNzN+fxDKey0BYflBQUcWOCz95ZE4tHTzILMbil+B2gb7MYVcUWh4q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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