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六年一月十八日)
今日的会,是中央研究院同人追悼本院总干事丁在君先生的会。丁先生一生,综核名实,痛恶虚文,遗嘱中不许有发讣、开吊等事。所以我们仰体丁先生本意,不举行大规模的联合追悼,而仅以本院同人为范围,且于今日午后同时在京、沪分别举行,以免一方面同人跋涉的劳苦。
丁先生是地质学专家,又兼治地理学、人类学及优生学,既博且精,久有定评。他又有办事的才具,主持地质调查所,整理北京大学地质系,办理北票煤矿,均应用科学方法,卓著成绩。丁先生的年龄尚不到五十岁,若再有十年、二十年的工作,学术上事业上的贡献,岂可限量?不意一病不起,我中国学术上事业上的损失,岂可限量!
我们在院言院,丁先生到本院任总干事,虽为时不及二年,而对于本院的贡献,均有重大关系:例如评议会的组织,基金保管委员会的成立,各所预算案的示范,均为本院立坚定不拔的基础。院内各所的改进与扩充,也有不可磨灭的劳绩。又若中央博物院的计划,棉纺织染实验馆的建设,为本院与其他文化机关合作的事业,虽完成有待,而规模粗具,也不外乎丁先生努力的结果。使再假以年,不知进步到何种状况。今丁先生忽然撒手而去,本院岂不是受一最大的打击么!
丁先生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他平日对于宗教家的迷信,玄学家的幻想,是一点不肯假借的。所以我们也不敢以宗教家、玄学家所傅会的不死精神来颂祝先生。我们笃信先生不死之精神,是永留在后死者的意识上。倘使我们后死者,能把丁先生所已建设的学业维持下去,把丁先生所未完成的学业充实起来,那就是丁先生虽死犹生了。我们同人于追悼丁先生的时候,就要立定这种志愿,才算对得起丁先生,才算不辜负自己参加追悼会的本意。
(蔡元培演说词中文打字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