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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荀 子

小传

荀子名况,赵人。后孟子五十余年生。尝游齐楚。疾举世溷浊,国乱相继,大道蔽壅,礼义不起,营巫祝,信禨祥,邪说盛行,紊俗坏风,爰述仲尼之论,礼乐之治,著书数万言,即今所传之《荀子》是也。

学说

汉儒述毛诗传授系统,自子夏至荀子,而荀子书中尝并称仲尼、子弓。子弓者,臂子弓也。尝受《易》于商瞿,而实为子夏之门人。荀子为子夏学派,殆无疑义。子夏治文学,发明章句。故荀子著书,多根据经训,粹然存学者之态度焉。

人道之原

荀子以前言伦理者,以宇宙论为基本,故信仰天人感应之理,而立性善说。至荀子,则划绝天人之关系,以人事为无与于天道,而特为各人之关系。于是有性恶说。

性恶说

荀子祖述儒家,欲行其道于天下,重利用厚生,重实践伦理,以研究宇宙为不急之务。自昔相承理想,皆以祯祥灾孽,彰天人交感之故。及荀子,则虽亦承认自然界之确有理法,而特谓其无关于道德,无关于人类之行为。凡治乱祸福,一切社会现象,悉起伏于人类之势力,而于天无与也。惟荀子既以人类势力为社会成立之原因,而见其间有自然冲突之势力存焉,是为欲。遂推进而以欲为天性之实体,而谓人性皆恶。是亦犹孟子以人皆有不忍之心而谓人性皆善也。

荀子以人类为同性,与孟子同也。故既持性恶之说,则谓人人具有恶性。桀纣为率性之极,而尧舜则怫性之功。故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伪与为同)。于是孟、荀二子之言,相背而驰。孟子持性善说,而于恶之所由起,不能自圆其说;荀子持性恶说,则于善之所由起,亦不免为困难之点。荀子乃以心理之状态解释之,曰:“夫薄则愿厚,恶则愿善,狭则愿广,贫则愿富,贱则愿贵,无于中则求于外。”然则善也者,不过恶之反射作用。而人之欲善,则犹是欲之动作而已。然其所谓善,要与意识之善有别。故其说尚不足以自立,而其依据学理之倾向,则已胜于孟子矣。

性论之矛盾

荀子虽持性恶说,而间有矛盾之说。彼既以人皆有欲为性恶之由,然又以欲为一种势力。欲之多寡,初与善恶无关。善恶之标准为理,视其欲之合理与否,而善恶由是判焉。曰:“天下之所谓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谓恶者,偏险悖乱也。”是善恶之分也。又曰:“心之所可,苟中理,欲虽多,奚伤治?心之所可,苟失理,欲虽寡,奚止乱?”是其欲与善恶无关之说也。又曰:“心虚一而静。心未尝不臧,然而谓之虚,心未尝不满,然而谓之静。人生而有知,有知而后有志,有志者谓之臧。”又曰:“圣人知心术之患、蔽塞之祸,故无欲无恶,无始无终,无近无远,无博无浅,无古无今,兼陈万物而悬衡于中。”是说也,与后世淮南子之说相似,均与其性恶说自相矛盾者也。

修为之方法

持性善说者,谓人性之善,如水之就下,循其性而存之、养之、扩充之,则自达于圣人之域。荀子既持性恶之说,则谓人之为善,如木之必待隐括矫揉而后直,苟非以人为矫其天性,则无以达于圣域。是其修为之方法,为消极主义,与性善论者之积极主义相反者也。

何以矫性?曰礼。礼者不出于天性而全出于人为。故曰:“积伪而化谓之圣。圣人者,伪之极也。”又曰:“性伪合,然后有圣人之名。盖天性虽复常存,而积伪之极,则性与伪化。”故圣凡之别,即视其性伪化合程度如何耳。积伪在于知礼,而知礼必由于学。故曰:“学不可以已。其数,始于诵经,终于读礼。其义,始于士,终于圣人。学数有终,若其义则须臾不可舍。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书者,政治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群类之纲纪也。”故学至礼而止。

礼之本始

礼者,圣人所制。然圣人亦人耳,其性亦恶耳,何以能萌蘖至善之意识,而据之以为礼?荀子尝推本自然以解释之,曰:“天地者,生之始也。礼义者,治之始也。君子者,礼义之始也。故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天地之尽也,万物之总也,民之父母也。无君子则天地不理,礼义无统,上无君师,下无父子。”然则君子者,天地所特畀以创造礼义之人格,宁非与其天人无关之说相违与?荀子又尝推本人情以解说之,曰:“三年之丧,称情而立文,所以为至痛之极也。”如其言,则不能不预想人类之本有善性,是又不合于人性皆恶之说矣。

礼之用

荀子之所谓礼,包法家之所谓法而言之,故由一身而推之于政治。故曰:“隆礼贵义者,其国治;简礼贱义者,其国乱。”又曰:“礼者,治辨之极也,强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不由之,所以陨社稷。故坚甲利兵,不足以为胜;高城深池,不足以为固;严令繁刑,不足以为威。由其道则行,不由其道则废。”礼之用可谓大矣。

礼乐相济

有礼则不可无乐。礼者,以人定之法,节制其身心,消极者也。乐者,以自然之美,化感其性灵,积极者也。礼之德方而智,乐之德圆而神。无礼之乐,或流于纵恣而无纪;无乐之礼,又涉于枯寂而无趣。是以荀子曰:“夫音乐,入人也深,而化人也速,故先王谨为之文,乐中平则民和而不流,乐肃庄则民齐而不乱,民和齐则兵劲而城固。”

刑罚

礼以齐之,乐以化之,而尚有顽冥不灵之民,不帅教化,则不得不继之以刑罚。刑罚者,非徒惩已著之恶,亦所以慑佥人之胆而遏恶于未然者也。故不可不强其力,而轻刑不如重刑。故曰:“凡刑人者,所以禁暴恶恶,且惩其末也。故刑重则世治,而刑轻则世乱。”

理想之君道

荀子知世界之进化,后胜于前,故其理想之太平世,不在太古而在后世。曰:“天地之始,今日是也。百王之道,后王是也。”故礼乐刑政,不可不与时变革,而为社会立法之圣人,不可不先后辈出。圣人者,知君人之大道者也。故曰:“道者何耶?曰君道。君道者何耶?曰能群。能群者何耶?曰善生养人者也,善斑治人者也,善显役人者也,善藩饰人者也。”

结论

荀子学说,虽不免有矛盾之迹,然其思想多得之于经验,故其说较为切实。重形式之教育,揭法律之效力,超越三代以来之德政主义,而近接于法治主义之范围。故荀子之门,有韩非、李斯诸人,持激烈之法治论,此正其学说之倾向,而非如苏轼所谓由于人格之感化者也。荀子之性恶论,虽为常识所震骇,然其思想之自由,论断之勇敢,不愧为学者云。 sdTRcBdRd1JNUIHqbFZk5m39Xr8kDNjPV7Svwq4nF8enqfoD3Ktwm0+g6h8LLi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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