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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谁会相信我?

埃特雷塔的山峰已经近在眼前。它就像是从悬崖上掉落下来的拼图中的一块,所有的一切就像个巨大的机括,在这扇庞大的门的背后,根本不知道藏着怎样隐秘的洞穴。

在海滩上离开那些警察之后,我跑了不到一小时,比惯常的训练要少一点,还不到12千米。也就是从埃蒂格和沃科特悬谷由伊波尔到埃特雷塔的距离。

但这段路程也够了,足以让我清空自己的思绪,去思考、去理解。

温度应该还不到3摄氏度,但我已经大汗淋漓。草地上的冷霜还未完全化去,从草叶上滴下些冷冷的水雾,好似瀑布扬起的雾气。但是这种似乎亘古不变的景象只不过是种幻觉。山崖正在遭受四面八方的侵蚀:水、冰凌、雨、大海;它抗争着、屈服着,随后又归于死亡,所有来到此地的游客都是它命运的见证者,但他们无法从表象中看出任何区别。

完美的犯罪。

我现在在发抖。

已经一小时了,自我从沙滩上离开,一直都在翻来覆去地想所有可能的解释。皮鲁的推断似乎是将整起事件的发展脉络都梳理清楚了。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将裙子脱在伊波尔的沙滩上,当时天色尚早,或许太阳还没有出来。她赤裸着身子下了海,强奸犯突袭了她,在她穿衣服的时候跟了上来。他一直尾随女孩,在她后面经由小路上了山顶。在这一过程中,他丢掉了自己的围巾,在瞭望塔附近控制住了受害者,强暴了她,并试图将她掐死。但恰在那个时候,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就躲到了瞭望塔的后面。随后,一切就太迟了。

绝望的女孩跳了下去。

海湾另一边的沙滩上,有蚂蚁大小的人正在山道上小心前行,那条路是去往当地景点三姑岩的。我看了眼手表。

11点03分。该返程了。

我用了不到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就穿过悬谷回到了伊波尔。途中未见到任何人,只在沃科特的悬谷里与一个自行车骑士擦肩而过,还在日出小道上见到了一头驴子,我每天都从那里经过,它似乎都能认出我了。我沿着海岸线又转过了一个弯,到达了瓦莱特的平原处。风似乎也忘记出来肆虐了。远处,费康的风车都在原地静止不动,就像忙里偷闲的巨人。我已望见了伊波尔的广播塔、瞭望塔,还有那群散乱的羊。

我被一股浓重的焦虑感扼住了喉咙。

如果皮鲁说的是对的,那强奸犯就一定看到我了。他一直在瞭望塔背后窥伺着我。我是唯一的目击者……

远足步道缓缓向山下延伸。我尽力发掘自己义肢的潜力,加快了步伐。

唯一的目击者?

我已经越过了河滨的宿营地,整个伊波尔的海湾都在晨间太阳的照耀下亮了起来。海平面渐渐落下,像是一个虚幻的背景。但不少海藻留在了岸边的石头上,好似点缀在沙漠里的绿洲。

我在意识里又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如果是皮鲁弄错了呢?

有没有可能强奸犯在犯案之后就把女孩留在了沙滩上?然后女孩已经丧失了神志,自己跑上了悬崖,把围巾丢在了路上?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虽然我赶到了现场,但也没能阻止她跳下去。

我的假肢弹在通往赌场的石质台阶上,发出了有规律的声音。

强暴一事究竟是在海滩上还是在悬崖上发生的,于女孩而言并没有丝毫分别,但对我来说不然。在这两种可能性之间,一个问题呼之欲出。皮鲁对我进行询问之前,我最好想清楚这个问题。

我到底有没有和强奸犯碰过面?

还有三级台阶。我绕过赌场的垃圾桶,走到混凝土的堤坝上去。我已经在美人鱼客栈的门口了。

我有没有和强奸犯碰过面?

这个问题持续困扰着我,我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可怕的症结,皮鲁一定不会放过的症结。

那条该死的围巾是怎么到了女孩的脖子上?围巾上可能留下了我的DNA痕迹。

就像每个早晨一样,我把客栈平台上的木栅栏当成了压腿的工具。我没有惊扰任何人,平台上也没有餐桌,没有椅子,更没有客人。一块板子上写着菜单,今天的套餐包括烹制海螺、特制贻贝和杧果雪泥,标价12.9欧元,而安德烈正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着今天的天气。

阴天

海拔400米以上可能会有降雪

气温可低至零下15摄氏度

哇哦!

安德烈走向我。他已经不再像那个给我准备早餐的野蛮人了。他应该是刮了胡子,梳了头发,还喷了点香水。穿着白色的衬衫,衣着一丝不苟,显然已经做好了捕捉误入此地的巴黎游客的打算。安德烈并非诺曼底本地人,在落户伊波尔之前,他在布赖迪讷开过客栈,那是靠近比利时边境的最后一片属于法国的海滩。安德烈喜欢同人讲述自己的故事,说自己当年专门去南部追寻过阳光。为了说服那些怀疑的人,他每天都得登上一则天气预报:法兰西最恶劣的气候!每天他都要在网上找一找哪里起了大浪,哪里有大风暴,或者哪里的温度计指针最低。今天早上,在这个天气预报的下面,他用小字写上了所属地的名字:肖诺伊,坐落在穆特地区,汝拉山脉的腹地。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同他聊聊海滩上的尸体。他开这家客栈也有十五年了,认识伊波尔的每一个人。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真住在伊波尔的话,他肯定能知道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张开口,他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拿着一个厚厚的、卡其色的牛皮纸信封。

“孩子,你有一封信!”

我坐在房间的床上。7号房间,客栈最高层。从窗户看出去,在一片鳞次栉比的屋檐之后,就是壮观的海景。当时我预订美人鱼客栈的时候,一度还以为自己订到了一家媚俗的客栈……

完全是偏见!

房间很干净,也颇有品位。装修显然是新近才翻修过的,主色调是天蓝色,间或以贝壳点缀,连窗帘绳都用了船上的缆绳。站在窗前,我能看到整个海岸线,视线一直蔓延到费康的灯塔。哪怕坐在床上,我也能看到悬崖的顶部。

打开信封的时候,我的手指一直在发抖。

谁能把信寄到这里?除了伊布、奥菲莉和中心的几个女孩之外,没人知道我来了伊波尔。而且……他们也只知道我的目的地,并不知道我的旅馆名字。

信封上没有留下寄信人的姓名。只有地址,是手写上去的,笔画近似圆弧形,显然是女性的手迹:

贾迈勒·萨拉维

美人鱼客栈

亚历山大·杜蒙大道7号

76111 伊波尔

邮戳显示是从费康发出的。

倒是离这里很近……

一些赭黄色的纸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信封里装着大约二十张纸,其中第一张就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份报纸的复印件,名为《科舒瓦信报》,编辑部就在费康。一行粗体字占据了整个头版。

19岁。尸体在伊波尔的悬崖下被发现。

那就是窗外的这些悬崖。

我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这份复印件。事情刚刚发生,这家地方性报纸怎么能立即就写出报道呢?女孩三小时前才跳下悬崖,警察恐怕还在海滩上进行现场勘验呢。

我试着让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慢下来。内心渐渐趋于平静,我开始仔细阅读这张纸上包含的信息。突然我的呼吸又恢复了——我手中的这份只不过是张旧报纸。

很旧的报纸了,接近十年。是2004年6月10日的报纸。

见鬼!

为什么要给我寄一份这么老的报纸,就为了给我看一个十年前的社会杂闻?

我颤抖的手指又翻阅了其他的纸张,所有都是关于同一件事情的:一个19岁的年轻女孩,尸体落在了伊波尔的悬崖下面。信封里都是剪报,有全国性报刊也有地方性报纸,还有些更加私密的文件,比如警局问讯的笔录、当地警署调查的档案,还有审理此案的法官同负责调查的上尉衔警察之间的通信。

随着阅读的深入,我很快就把对寄信人身份的疑问扔到了脑后。

寄信人虽然身份未明,她发来的材料却显得颇为真实。但是,这场犯罪的每个细节都让我难以接受。

已经十年了。 ySTE1vWHDME79b/UV0NgAs6H/AhQwZvzCuzwEMtjEWT0qkUG1TwJ0vIi2DUor4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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