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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也会老糊涂

在三国时代,孙吴后期的故事基本都属于内部斗争,与魏蜀两国关系不大,因此《三国演义》中着墨不多,不精读三国正史,恐怕只能是一知半解。但事实上,后三国时代的东吴朝堂,真可称得上是波诡云谲。这一切,要从孙权选立继承人开始说起。

孙权的长子叫孙登,孙权对他寄予厚望。孙登的母亲出身寒微,孙权就令正室徐夫人好生抚养孙登。孙权称吴王之后,立孙登为王太子,为他精选名臣后代作为辅弼,诸葛恪、张休、顾谭、陈表都被选入东官,孙权还把周瑜的女儿选为太子妃。孙权让孙登留守武昌主持荆州的军政事务,这相当于把吴国的半壁江山已经托付给他了,并把股肱之臣陆逊放在他的身边加以辅佐。孙登也确实没让孙权失望,他宽厚爱民,勤于政事、进举贤臣,已初步显露出一代明君的风范。可惜,这样一位应该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大业绩的人物,却在三十三岁那年,病故了。他的死,令孙权悲痛万分,孙权流着泪说了八个字——“国丧明嫡,百姓何福”?作为国君、人父的孙权,说出这样的话令人动容,也让人备感心酸。他的死,也是吴国由盛到衰的开端。

孙登离世以后,因为次子孙虑早逝,便立三子孙和为太子。但孙权这时做了一件糊涂事。在加封孙和胞弟孙霸为鲁王之时,还让他和太子住在同一宫殿中,一切礼仪规格与太子孙和无异。

孙权这样做,让很多吴国大臣,甚至孙霸自己都觉得,他更喜欢孙霸,很有可能将来废了孙和,改立孙霸。于是,吴国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大臣们开始各寻拥护对象,最后出现了“中外官僚将军大臣举国中分”的局面:丞相陆逊、大将军诸葛恪、太常顾谭、骠骑将军朱据、会稽太守滕胤、大都督施(朱)绩、尚书丁密、太子太傅吾粲等拥护太子孙和;骠骑将军步骘、镇南将军吕岱、大司马全琮、左将军吕据、中书令孙弘等人拥护鲁王孙霸。至此,东吴朝堂之上已经形成了太子党和鲁王党两大集团,出现了储位之争和朋党之争。

然而,争斗还不止这些。孙权的长公主孙鲁班因为和孙和、孙霸的母亲王夫人不和,屡屡在孙权面前挑拨离间。

孙权卧病之际,让太子孙和到宗庙祭祀,正好太子妃张氏的叔父张休家就在附近,便邀请孙和到家中作客。孙鲁班得知此事后,诬陷太子与张休结党营私,又说王夫人在孙权卧病时面露喜色,巴不得孙权早死,她的儿子好登基为帝。此时的孙权已然英明不在,尤其在孙登去世之后更加敏感多疑。他没有详查就大骂王夫人,无辜的王夫人没多久就郁郁而终,孙权与孙和父子由此渐生间隙。

陆逊虽然倾向于太子孙和,但是作为国家支柱,为了维护朝堂稳定,也没有刻意打压鲁王一党。只是几次向孙权谏言,陈述嫡庶之分,希望孙权让太子、鲁王回归本位,各安本分,从根源上治理党争。并请求面见孙权陈述利弊。然而孙权不准。

在太子和鲁王之间有些摇摆的孙权与宠臣杨竺密谈,咨询杨竺的意见。杨竺是鲁王的拥趸,自然倾向于立鲁王孙霸,孙权于是更加动摇。不料此次谈话被太子的密探获悉,太子胆战心惊,找陆逊之子陆胤请求陆逊劝说孙权。孙权得知密谈泄露,大为震怒。杨竺趁机炮制“扒皮帖”,历数陆逊二十条罪状,说陆逊结党营私,这显然是诬陷,但受其影响并追随他的门阀子弟、文武士族,确乎不少,捕风捉影坐实“结党”很容易。此时全琮又不失时机地污蔑陆逊侄子在之前的作战中夸大军功。孙权也不调查清楚,就将陆逊的外甥顾谭、顾承等太子近臣全部流徙蛮荒之地,又屡次遣使严厉责骂陆逊。陆逊羞愤难当,急怒交加,旋即不治,一代元勋竟就此猝死。

陆逊的死让孙权有了警醒,他恍惚看到了两党内斗的后果是东吴分裂,就像袁绍的两个儿子袁谭、袁尚互相攻讦,导致河北分崩离析,终于被曹操所灭一样。于是他做出最后决定,废除、软禁太子孙和,并将鲁王孙霸赐死,终结了这场席卷了整个东吴朝堂的斗争。

孙和被软禁后,骠骑将军朱据、尚书仆射屈晃率领众多将吏头上抹泥,将自己捆绑起来,接连几天到宫门外为孙和求情。孙权登上白爵观观望,非常反感这种行径,斥责朱据、屈晃等是无理取闹。孙权册立孙亮为太子,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上奏,引述晋献公杀申生、立奚齐,以致晋国大乱的史实进行劝谏,而朱据、屈晃又固执地劝谏不止。孙权大怒,将陈正、陈象满门抄斩,将朱据、屈晃拖进大殿,杖打一百,最后将孙和流放到故鄣,群臣中因劝谏而被诛杀流放的多达几十人。幼子孙亮被立为太子,并立孙亮生母潘氏为皇后。而潘皇后生性妒忌,虽身居皇后位置,但仍不满足,还想做女皇。有一次孙权重病,她非但不担忧,竟向人请教当年吕后是怎样执政的,其心可知。

对于孙和,时人后人不约而同地表示了惋惜。

陈寿说:“虑(孙虑)、和(孙和)有好善之姿,规自砥砺,或短命早终,或不得其死,哀哉!”

裴松之说:“孙权横废无罪之子,为兆乱。”

在这些人看来,废长立幼倒也并非绝对不可。主要是孙和品行都不错,没有明显的过失,若能顺利即位,东吴应该不会出现“童孺而无贤辅”的窘状。孙权晚年有感于此,曾想召回孙和,复立为太子,被孙鲁班所阻。而且孙和臂膀尽失,回来恐怕也难有作为,弄不好还会再次引起内斗,最终只得作罢。这时的孙权,恐怕肠子都悔青了,他老泪纵横地对陆逊之子陆抗说:“我过去听用谗言,违背了正道,辜负了你父亲。”言下之意,如果陆逊还活着,我还愁什么!

孙权死后,十岁的孙亮即位,政令不由己出,终身苦受权臣威逼之祸,这为日后的吴宫政变埋下祸根。公元260年,孙亮遭到宗室大将孙琳的罢黜和杀害。而东吴第三位皇帝孙休也饱受权臣之苦,在位七年即英年早逝。到了第四位皇帝孙皓,则是残暴荒淫,最终导致吴国被晋国所灭。 t8fXtGbrlNQALd/+p0G/KaLdj+gaKbpFC0BXbg7mWpo0UQGZCO6za75mOL+gjh9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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