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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冥想
第2课

“定”的冥想法

你是否经常默默抱怨,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公平,他们的做法都不正确?

你是否明知道自己愤怒过头,却控制不了自己,压不下怒火?

你是否因他人的混乱而变得混乱,因他人的不安而感到不安,因他人的不满而感到不满?

你我生活在一个不得不抱怨的世界里,太多的负面情绪包围着我们,一点点小事情就能引爆我们的愤怒神经。尽管经常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结果我们还是被怒火所控制。另外,这些负面情绪还会传染,就像病毒感冒一样让周围的人感到难受,却无能为力。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现在可以花点时间一起来品尝一下“定”的味道。“定”的感觉和那种处于深度冥想状态里包容一切的感觉又不一样,它是一种平等、通透、安宁的意识状态。当你体会了“定”,你就不会再被情绪所劫持,也会拥有更健康、更自如的心理状态。

试着按下面步骤练习“定”的冥想法。

1.闭上眼睛,花几分钟做几个深呼吸,放松,稳定一下你的情绪。随后,你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肚子上、胸口,或者嘴唇上,感受它们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2.集中注意力,静观你以往经历的感情色彩,看看它们是愉快的,不愉快的,还是中性的。要带着一种公正无私、不偏不倚的心态,去体验心头升起的各种想法和感觉,并让这种公正无私不断壮大。

3.体会一下此时内心的自在、轻松和安宁,平静地查看这些想法和感觉。让你的意识变得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安详,越来越冷静。

4.倾听周遭的各种声音,但是不要让听到的东西影响你的心绪;体会各种感觉,同样也不要让这些感觉影响你的心绪;体会各种想法,同样也不要陷入这些想法而不能自拔。

5.在自己倾听、体会和思考的时候,注意各种想法和感觉附带的感情色彩,看它们是愉快的,不愉快的,还是中性的。

你是一个旁观者,体会它们来来去去,变来变去,它们和真正的幸福感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认同它们,也不要和它们混在一起。事实上,人们需要使用它们,但是没人需要拥有它们。

6.体会这些想法和感觉来来去去,但不要对它们有所反应。体会自己和它们逐渐脱离,让自己既不会去试图捕捉欢乐,也不会拼命抗拒痛苦。

在欢愉中,只有欢愉,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也没有你对欢愉感觉的反应。在不欢愉中,也只有不欢愉,同样也没有其他东西,没有你对不欢愉感觉的反应。

在中性的感觉里,也只有中性感觉本身,没有其他东西,没有你对中性感觉的反应。这是一个不偏不倚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的倾向性。让你的意识休息,不做任何对外反应。

这种状态就是佛教修行中的“定”,一呼一吸之间,自由自在,不断地进入更深层次的“定”,尽你最大可能去体验那种自由、满足和宁静的极致。

7.此时,你可以睁开眼睛,把你眼睛看到的都带进“定”之中,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带任何偏好地将其带进你的意识空间里,不管它是愉悦的也好,不愉悦的也好,中性的也好,不做任何反应。

8.冥想结束的时候,活动活动身体,体验一下身体各部分的感觉,同样不要带任何偏好,不管种种感觉愉悦的也好,不愉悦的也好,中性的也好,都不去评价。

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你可以仔细体会,你内心这种“定”的状态会给你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些什么。

生命中有很多美好,但也有很多艰难。看看你周围的人吧——可能每张面孔都带着不少疲倦、失望和忧虑。恐怕你也有自己才知道的挫折和悲痛。从微小的孤独和沮丧,到沉重的压力、伤痛和愤怒,再到感觉强烈的肉体创伤和精神伤害,我们都得承受,为了生计,别无选择。我们把所有这些综合起来,统称为痛苦。很多痛苦都温和而绵长,例如焦虑、暴躁、缺乏满足感等,我们本不想要这些情绪,总是希望用满足、关爱和安宁来替代它们。

不论要解决什么问题,你都必须先去了解它的根源,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解决。那些伟大的内科医师、心理医生和灵魂导师,都是他们各自领域内判断疾病成因的行家里手。比如说,佛陀在他的四圣谛理论里,就确认了痛苦(苦谛),诊断出了痛苦的成因(集谛,对外物的拼命攫取),并指出了解决办法(灭谛,从“集”中解放出来),给出了具体的治疗方案(道谛,也就是八正道)。

这一章我们将从进化论的角度对痛苦进行分析,并找出它在大脑中的源头。一旦你理解了自己为什么感到紧张、厌烦、激愤、失落、忧郁或者不平,这些负面情绪对你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毫无疑问,这样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你的痛苦,而且只有理解了这一部分,你对本书后面开出的“处方”才能更具体地理解和操作。

背着3个与生俱来的包袱,不痛苦才叫奇怪

稳定状态被打破,机会消失,威胁靠近,痛苦就产生了。

经过几亿年时间的艰难进化,我们的祖先发展出了三种基本的求生策略。

切断联系——在他们自身和外在世界之间建立边界,或在一种特定的精神状态和其他精神状态之间建立边界;

维持稳定——让自身的肉体系统和精神系统保持平衡稳定;

趋利避害——努力获取那些对繁衍后代有帮助的东西,逃避或者抵抗那些对繁衍后代没好处的东西。

这些策略曾经在生存斗争中效果非凡,但是上天在这么安排的时候,并未考虑这些策略会带给人类什么样的感觉。

为了驱使动物,包括人类自己,在采用这些求生策略的同时,通过基因把它们传递给后代,神经系统进化出了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疼痛和悲伤的机制:当切断联系的企图被遏制,稳定状态被打破,机会消失,威胁靠近,痛苦就产生了。

不幸的是,这种情形一直都在不断地发生着,这是因为:

所有的事物都是相互关联的,不可能完全切断联系;

所有的事物都在不停地变化着,没办法维持绝对的稳定状态;

把背上的三个包袱赶紧放下,你就不那么痛苦了。

所谓的机会,往往都是因为它还没有成为现实,所以才被称为机会;威胁之所以是威胁,就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都无法逃避(比如老去,比如死亡)。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上述这些都是如何让你感到痛苦的。

你不仅仅是你的,还是人类的,社会的,亲朋好友的……

你是一张大网千百万连接点中的一个,你不仅仅是你的,还是人类的、社会的、亲朋好友的……你不可能切断和外界的联系,你的存在是和身边事物相互依赖的。

大脑顶叶位于脑袋的后上半部分(所谓“叶”,指的是大脑皮层上的包裹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左侧的顶叶建立了我们的自我认知,让我们产生自己和外在世界有区别的感觉,右侧的顶叶则会把我们的身体与外界环境相比较。两者综合在一起,实际上就是在不证自明地宣称:我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独立个体。在某些情况下的确如此,但在很多重要的场合下却不是这样。

你在不断地和外界发生各种交换

你和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的大脑和外界之间进行语言和文化的沟通,这种沟通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一个有机体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进行新陈代谢,必须和外界环境交换物质和能量。实际上只需一年的时间,就足以让你身体里的大部分原子都被外界来的新原子取代。你身体所消耗的能量,哪怕是取一杯水来喝所消耗的能量,归根结底都来源于阳光。阳光被植物的光合作用转化吸收后,再通过食物链一级一级传递到你这里。可以认为,其实是阳光的能量把水杯端到你嘴边的。你的身体和外在世界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它们之间如果有道墙的话,顶多就是一堵到处露着窟窿的篱笆墙。

至于你的意识和外在世界之间,有点像画着斑马线的人行横道。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语言和文化就开始进入你的意识。与生俱来的移情能力和爱心会让你自然而然地有融入他人的倾向,最终让你的意识和其他人的逐渐同化。这种精神行为实际上是双向的,他人会影响你,你也会影响他人。

你的意识内部是没有明显的分界线的。所有的一切都会互相转化,感知会引发思考、感觉、欲望、行为以及更多的感知。自我意识的涓涓细流带来神经线路的沸腾和涌动,每条神经线路又会带动下一条线路,这种情形耗时往往不到一秒钟。

过去的人和事构成了你的现在

回溯得更远一些,你身体里的绝大多数原子,包括你肺里的氧和血液中的铁,其实都诞生在恒星里。

我今天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是因为当年塞尔维亚民族主义者刺杀了费迪南大公,从而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正是这次大战间接让我的父母在1944年军队组织的舞会上相识。当然,实际上今天在场的任何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我们都可以找到一万个理由。

我们沿着时间的长河向上游追溯,要走多远呢?我的儿子出生时脖子被脐带缠住了,而他之所以今天还存在,要感谢越来越先进的现代医学。

或者我们回溯得更远一些:你身体里的绝大多数原子,包括你肺里的氧和血液中的铁,其实都诞生在恒星里。

在早期的宇宙里,氢几乎是唯一的元素。恒星如同巨大的熔炉,生生地把氢原子挤压在一起,从而形成更大的原子、更重的分子,并在这个过程中释放出巨大的能量。随后,新星爆炸,内部物质四散喷涌、飞向远方。直到宇宙诞生了大约90亿年之后,我们的太阳系才逐渐形成,弥漫于宇宙间的大量重原子组成了我们的这个星球,并形成了一双双拿起这本书的手,形成了一个个能够理解这本书的大脑。所以,实话实说,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在遥远的过去曾有非常多的恒星爆炸——你的身体其实是由星尘组成的。

你的意识同样也是由数不清的前因所构建的。想一想,那些在你的生命中经历过的人和事,是他们塑造了你的观点、人格和情感。想象一下,假如你出生在肯尼亚可怜的小杂货铺店主家里,或者生在德克萨斯一个富得流油的石油富豪之家,你现在会是什么样,你的意识将会和现在有多么大的区别啊。

当包袱过重时,你就会痛苦

当你觉得这种脆弱带来的负担太过沉重,或者让你承受这样大的负担实在不公平时,痛苦就产生了。比如,当你受到疾病、衰老和死亡威胁的时候(这其实都是你的身体所面对的),你就会痛苦。

正是因为我们既和外在世界紧密相连,又有着独立的一面,所以当我们试图和外在世界切断联系、完全独立自主的时候,通常会感到失落,从而发出痛苦的信号,让我们感到骚动和威胁。

甚至,即便我们的努力导致了暂时的成功,长久下来最终的结果还是会痛苦。

当我们对外在世界的认识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时候,实际上是非常不安全的,这会导致你对外在世界怀有恐惧,产生抵触情绪。当你对自己说“我的这个身体不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时,这个身体本身的脆弱就变成了你自己的脆弱。

当你觉得这种脆弱带来的负担太过沉重,或者让你承受这样大的负担实在不公平时,痛苦就产生了。比如,你感到了疾病、衰老和死亡在威胁你(这其实都是你的身体所面对的),你就会痛苦。

一切都在不停地变,包括你

大脑会给你发出威协、疼痛和悲伤的信号。也许你会非常痛苦,但这正促使你做出更好的改变。

你的身体、大脑和意识,包含无数的系统,要想让它们正常工作,就必须保持一个健康的平衡。然而问题是,外界环境的不断变化会不停地打破这些系统的平衡,从而导致神经系统发出威胁、疼痛和悲伤的信号,换句话说,你就会痛苦。

我们是动态变化的系统

外界环境不断地变化着,打破你身体的平衡,然后让你痛苦。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单个的神经元,它释放神经传递介质血清素(我们也称之为5-羟色胺)。这个小小的神经元既是整个神经系统的一部分,又自成一体,是一个依托各子系统支持才能运转的小系统。当这个神经元启动的时候,神经元轴突会向神经末梢释放一股分子流。所谓神经末梢,就是一个神经元向其他神经元发出神经信号的连接线。每个神经末梢都含有大约200个装满神经传递介质血清素的小囊泡。每次神经元启动的时候,都会有5~10个囊泡释放出血清素。因为通常情况下,一个神经元每秒钟大约会启动10次,所以每个末梢上的血清素囊泡都会几秒钟清空一次。

因此,这个忙碌的小小分子机器,要么必须自己能够快速合成血清素,要么必须有一套回收附近血清素的本事。然后还要构建囊泡,把血清素填进去,并把这些囊泡移动到它们的工作位置上,也就是每个末梢的最末端。整个过程异常复杂,每一小步都必须保持平衡,稍有一点疏忽就会出错。实际上这个血清素代谢系统仅仅是你身体里成千上万个系统中的一个。

平衡两个矛盾,你才会健康

保持身体对周边环境的开放状态,并维持相对稳定,就是健康。

要保持你的健康状态,你身体里的各个系统都必须平衡两种相互矛盾的需求。

一方面,系统必须保持对周边环境的开放状态,从而接收能量和物质以维持自身运转。完全对外关闭的系统,其实就是死亡。

另一方面,每个系统也必须保持内在稳定,将自身的各项参数波动限定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内——不能太火,也不能太水。比如,前额叶大脑皮层(PFC)产生的抑制信号和边缘系统产生的唤起信号之间就必须保持一个平衡:抑制信号过强,你整个人就会麻木,唤起信号过强,你整个人就会疲于奔命。

大脑里安置着一个“温度计”

要让你身体里的各个系统都能保持平衡,就得有一套系统监控它们的状态,这就好像自动控温器必须带有温度计一样。

当发现某个系统的某个参数超出了稳定范围,你的大脑检测系统就会向调节器发出信号,调整系统重新回到平衡状态上(好比冷了就开暖气,热了就把暖气关上)。

这些调节系统绝大多数都是自动工作的,不需要你去主动控制。当然,也有一些调节信号因为太过强烈,会闯入你的意识空间,影响你的自主行为。比如,当你感到非常寒冷的时候,就会打哆嗦;而当你感到非常炎热的时候,就会气喘吁吁。

上述这种闯入你意识空间的信号,都会带来一些不愉快的体验,部分原因是由于这些信号都带来了一种受到威胁的感觉——它告知你现在情况非常紧急,系统正在快速地远离平衡,沿着光滑的斜坡滑向危险。这个信号也许很微弱,那么你只是感觉不舒适;但这个信号如果非常强烈,那就是警报,让你感到惊恐。不论这个信号是强是弱,它都将驱使你的大脑去做点什么,以便能够尽快恢复平衡。

这种驱使信号往往会带来某种渴望:这种渴望可强可弱,弱得如同静静地期待,强得如强迫症一样让你绝望而疯狂。

有趣的是,“渴望”在佛教早期的语言巴利语中读“tanha”,这个词的原意就是口渴。“渴”是内脏受到缺水威胁的信号,但有时候也不全然如此,比如当你害怕被拒绝的时候,即便这种“威胁”和你的生命安全毫无关系,你也还是会感到口干舌燥,“渴”得要命。

威胁信号之所以能有效地驱动你的行为,恰恰是因为它让你感到不愉快,有时候是一点点痛苦,有时候是非常痛苦,所以你要去(做点什么)阻止它。

我们时刻不停地在抵抗变化

我们就好像生活在水量充沛的瀑布里,每时每刻被冲刷着——每时每刻都感觉被水流冲下悬崖,然后下一刻又面临新的冲击。在不断面临冲击、不断跌下悬崖的过程中,我们的大脑永远关注着上一次被冲击跌下悬崖的那个时刻。

实际上,这种威胁信号每时每刻都会袭来,只有偶尔当你身体的每个系统都保持了平衡状态,才会停那么一小会儿。

这个世界总是在不断地变化着,所以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打破你身体、意识以及人际关系的平衡。所以,你生命中的各种调节系统必须时刻不停地努力,给那些本质上就不稳定的各种生理、心理发号施令,小到你身体里的一个分子,大到你外在的人际关系,命令它们保持平衡。

看一看吧,其实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里,没什么东西能永远平衡稳定地存在。从微观角度讲,基本粒子因为量子效应随时可能会蒸发消失;从宏观角度讲,我们的太阳迟早有一天会膨胀成一颗红巨星,并吞噬我们的地球。回过头来再看看你自己的神经系统,更是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打破平衡进行变化。比如,前额叶大脑皮层里支撑你自我意识的区域,每秒钟就要更新5~8次。

这种神经学上的不稳定性,在意识的所有状态里都占主导作用。比如说,每当你有一个念头产生的时候,相关的神经末梢会在瞬间连接,并形成一个新的神经结构,但下一瞬间这个结构就会被打散,重新陷入无序状态,等待下一个念头产生。你可以体会一下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间,你能明显感觉到呼吸念头的产生、消散以及最后消失,然后再产生下一个呼吸的念头。

所有的事物都在不停地变化着,这是个普遍的真理,无论是外在的现实世界,还是内在的精神体验,都一样。只要你还活着,你身体里各个系统的平衡就会被不断打破。但是为了帮助你生存下去,你的大脑会时刻不停地和系统变化作斗争,在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里寻找阻止变化的模式和方法,为不断改变的外界条件构建永久不变的方案,从而阻挡这个浩荡的变化大潮。因此,你的大脑会永远追逐刚刚逝去的那一瞬间,不断去努力理解它、控制它。

蜥蜴躲危险,松鼠衔松果,猴子找香蕉……这就是你

我们总是去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并避免耻辱。其实,抛开具体细节不谈,人类选择接近或躲避某种状态,本质上和猴子寻找香蕉,或者蜥蜴躲在石头下面是一样的。

为了把基因遗传下去,我们的动物祖先每天都必须做出无数的选择:发现一个东西,是接近还是逃避,这是个问题。如今,我们同样每时每刻都必须选择。

大脑决定了你的反射行为

面对接近还是逃避,你的大脑是如何做出判断的呢?你的大脑十分聪明,在潜意识里答案明确得很。

让我们假设你正在林中漫步。拨开树丛,你突然发现一个弯弯曲曲的物体出现在你面前。其后的神经反射过程,简化一下讲是这样的:在最初的0.1秒里,这个弯弯曲曲的原始图像被发送给枕叶皮层区(该大脑皮层区专门负责处理图像信息),用来处理成人脑能够理解的形象。然后枕叶皮层区会将这个形象向两个方向传递:一个是海马体区域,用于判断这个图像到底是个威胁,还是个机遇;另一个方向是前额叶大脑皮层以及大脑的其他部分,进行更加复杂也更耗费时间的分析。

在这种情况下,海马体区域会立即快速将这个图像与区域内存储的危险物列表进行比较。比较后一旦发现这个物体的形状和表中某个条目——比如蛇——吻合,海马体就会向你的杏仁核发送一个具有高度优先级别的警报信号:“小心!”杏仁核有点像一个警报铃,它会立刻让这个危险警报响彻你大脑的各个角落,并向你的神经系统以及荷尔蒙系统发送一个异常高速的传输信号。在看到这个弯弯曲曲的东西后差不多一秒钟,你会一下子警惕地跳开来。

与此同时,前额叶大脑皮层中一个强大但相对缓慢的部分,已经把相关信息从你的长期记忆体中调出来,用于判断这个可恨的东西到底是条蛇还是根弯曲的树枝。几秒钟之后,前额叶大脑皮层总算搞清楚了,这玩意儿完全没什么危险,前面好几个人经过它都没什么反应,显然可以推断出,这就是根树枝。

在这个小插曲里,你所经历的一切有的让你很愉快,有的让你很不愉快,也有的是完全中性的。刚开始,当你走在路上的时候,心情可能是中性的,或者很愉快。然后当你突然发现一个好像是蛇的东西时,心情立刻因为恐惧而变得不那么愉快了。最后,当你弄明白这只是根树枝的时候,你一下子心情愉快,放松了下来。这种对当前经历的情感判断——愉快、不愉快还是中性,在西方心理学中被称为感情色彩。

感情色彩神经信号主要是由杏仁核产生。杏仁核会向其他神经结构发布这种信号,用这种方法让你的大脑从整体上把握每时每刻该做的事情,非常简单有效:接近让你感到愉快的胡萝卜,躲开让你感到不愉快的树枝,至于其他中性的感觉,那就直接置之不理好了。

快乐仅仅是抓住了蛇尾巴,它随时会回咬你

当你的某个欲望达成时,紧随其后的奖励往往不是那么巨大。它们其实很一般,和你过往经历的没什么两样:小饼干真的那么好吃吗,特别是你咬了两三口之后?这个新工作真的那么让你满意吗?真的值得你先前那么卖力地去争取吗?

我们的生存离不开神经系统,平时,我们可以加强体育锻炼使身体强壮,以加强我们神经系统的感知能力。不过你该知道,让你感到愉悦的东西有时候也可能给你带来痛苦。

欲望本身就是一种不愉快的体验,即使是温和的期待也多少不那么让人感到舒服。

当无法拥有渴望的事物时,你通常都会感到挫败、失望或气馁,甚至失去希望乃至绝望。

有的时候欲望达成之后的奖励的确非常非常优渥,但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高昂的,超贵的大份甜点是个非常典型的例子。获得认同、赢得争论以及最终让某人按照你指定的方式做事,都是如此。这些东西的性价比究竟值不值呢?

纵然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非常棒,而且代价也不高——完全是一流的、黄金标准的,愉快的体验也终会有改变乃至终结的一天,即便是最好中的最好的也无可避免。那些你欣赏的、享受的事物总会和你分开,有一天这种分开将是永久性的。朋友走了,孩子离家了,你退休了,你吸进最后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万事万物,有始就有终,有合就有分。所以完全彻底的心满意足是不可能实现的,这是理解真正幸福的基础。

泰国冥想大师阿姜·查曾经作过一个类比:如果说感到不愉快是被蛇咬的话,那么感到愉快就是一把抓住了这条蛇的尾巴。或早或晚,这条蛇总会咬你的。

你大脑里的不愉快沉淀了太久太久——

大脑会让你放大过去的失败,忽视现有的能力,夸大未来的困难。结果就是,你的意识会不停地去渲染你人格、行为和信条中的失败色彩。这种自己给自己下的判断真的会把你压趴下。

目前,我们讨论了代表利益的胡萝卜,也讨论了代表危险的树枝,它们的威力似乎都差不多。但实际上树枝往往更加强大,这是因为你的大脑躲避树枝的优先级要高于接近胡萝卜。因为躲避树枝属于消极悲观经验,而非积极乐观经验。对生存而言,消极悲观经验通常会更加重要一些。

比如,想象一下7000万年以前,我们的哺乳动物祖先在地球这个侏罗纪公园里躲避恐龙的情形吧。它们小心翼翼,对哪怕是最轻微的树丛响动都高度警惕,时刻准备根据不同的形势选择立刻停止不动,或者闪电般地窜出去,又或者展开攻击。要么动作快点,要么死得快点。如果它们错过了某个胡萝卜——可能是一个获取食物的机会,也可能是一个交配的机会,通常以后还会有新的机会。但是如果他们没有躲过一个危险,比如某个凶猛的食肉动物,那就彻底结束了,未来再也不会有任何获得胡萝卜的机会。正因如此,我们这些通过层层生存竞争、优胜劣汰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们,基因深处都会对负面经验非常关注。下面我们就探讨一下大脑躲避危险的六种缘由。

1、你有充足的理由警惕和焦虑

当你在清醒状态下无所事事的时候,你的大脑会处于一种基本状态,保持“默认网络”处于开启状态。这个网络的功能之一就是监测外界环境和身体内部各种可能的威胁。这种基本意识状态通常会伴随一种焦虑的感觉,从而让你保持警惕。你可以尝试用几分钟的时间闭着眼睛,不带任何最低级别的小心、不安和紧张情绪穿过一条走道。这非常困难,基本不太可能实现。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们的祖先,包括哺乳动物、灵长类动物和人类始祖,都曾经被食肉动物捕食。而且,在绝大多数灵长类动物的群落内部也都充满了激烈的争斗,雄性个体和雌性个体都参与竞争。在过去200多万年里,在原始人以及后来现代智人的捕猎团里,暴力冲突是男性死亡的主要原因。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焦虑,因为我们的祖先经历了太多的恐惧。

2、大脑是个爱接受坏消息的装置

大脑对消极悲观信息的反应速度,通常都比积极乐观信息要快。从面部表情来看,人类这样的群居动物在面对威胁时产生的恐怖表情,往往比面对快乐的机会或中性信息时产生的特定表情能被更快速地辨识出来。这可能是因为杏仁核对消极悲观信息具有快速检索功能。实际上研究者们发现,即便惊恐的表情变得无法被有意识地察觉到,杏仁核依然会做出反应。大脑似乎就是为接受坏消息而设计的。

3、面对乐观经验,大脑像不粘锅一样反应迟钝

一旦事件被确认为消极悲观,海马体会确保它被小心地存储起来,以备将来检索。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原因。你的大脑对待消极悲观经验,就像尼龙搭扣一样简单易用;面对积极乐观经验,则像特氟龙不粘锅一样反应迟钝。

4、坏消息比好消息更重要

消极悲观的事件带来的冲击通常都比积极乐观的事件要大。比如,几次失败之后你就很容易体会到无助的感觉,即便之后成功多次也很难驱散。人们会为了避免损失做很多事,却不愿意为获得和这个损失相当的收益做同样多的工作。和一个买彩票中了奖的人相比,交通事故的受害者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恢复到正常平稳的情绪状态。对某个特定的人来说,坏消息比好消息的分量更重。而在人际关系中,通常需要五个良性互动才能抵消一个恶性互动的效果。

5、你的悲观,无法彻底消除

即便你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某种消极悲观经历的影响,其实它还是在你的大脑里留下了一段无法消除的痕迹。这段残留的痕迹会静静地等待,一旦你遭遇和以前那段经历类似的事件时,它就会被激活。

6、恶性循环将导致我们更加极端

消极悲观经验会导致恶性循环,它会让你悲观、过激,并让你倾向负面行为。

如你所知,你的大脑是带有消极悲观的偏见的,它会驱使你倾向于躲避。这种偏见会从多种角度让你更加痛苦。

首先,它会产生一种焦虑、不愉快的情绪,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会相当强烈。焦虑会让你难以集中注意力进行静观,当然,打坐修行也会更加困难。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在这种状态下你的大脑会不停地扫描,以确保周围没什么麻烦。这种消极悲观的偏见还会酝酿和强化其他不愉快的情绪,比如愤怒、悲伤、忧郁、愧疚和耻辱。

大脑在疯狂地制造幻象

大脑的模拟功能往往会制造出幻象,像放小电影那样,一个劲在我们大脑里连续放着。当假象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后,它就会欺骗你。

佛教理论认为,痛苦是“集”,也就是对外物的拼命攫取——通过“三毒”来表达的结果。“三毒”就是贪、嗔、痴,这是三个相当强大的传统概念,涵盖了一整套思想、言论和行为范围,十分微妙。贪,就是在胡萝卜后面追着跑;嗔,则是对树枝的厌恶——两者都涉及对更多愉快和更少痛楚的执著。而痴,是对于事物真实存在方式的种种无知,看不到事物是如何相互联系和转化的。

小电影在我们大脑里不停地放映着……

这些小电影的片段,就是我们很多感知的基础。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不断对过去事件进行重复模拟,能够增大生存的机会。

这几种“毒”有时候效果非常明显。大多数时候,它们都躲在你意识的大背景之下,暗暗活动,静静地启动、交织。有的时候,它们会用你大脑的非凡能力来描绘你的内在经验以及外界环境,从而实现它们的功能。比如,你的左右视觉区域其实都各有一个盲点,但实际上你是没法感觉到的,你看到的景物在这两个盲点区域并不是两片空白;这是因为大脑自己把这些空白给填满了,就像照相机的去红眼功能一样,这些都是全自动实现的。其实,很多你“看到”的东西,都是大脑自己“制造”出来的,就像电影中那些利用电脑生成的CG(computer graphic,电脑视觉设计)画面一样。枕叶系统,作为你大脑的视觉处理区,它所接收到的视觉信号里只有一小部分是来自真实的外在世界,其他的部分都是你大脑内部的存储记忆以及感知处理模块所提供的。你的大脑在模拟这个世界,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生活在由自己大脑制造的虚拟现实之中,只不过因为这个虚拟现实和真实世界几乎相差无几,所以我们才不会在行走过程中撞上家具。

产生这种模拟效果的神经类物质主要聚集在你的前额叶大脑皮层的中上部位。在这个模拟器里,小电影是一刻不停地在上映着。这些小电影的片段就是我们很多感知意识行为的基础建筑材料。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不断对过去事件进行重复模拟,能够增大生存的机会,因为这样可以通过重复构建在这些事件中的神经启动模式,强化我们对成功逃生行为的学习。对未来事件的模拟,同样可以增大我们的生存机会,因为这样可以比较各种情况下的不同可能,从中选择最优解决方案,还可以让我们的祖先事先准备好一定的感知-行为神经系统的启动序列,以确保在紧急情况下第一时间开展行动。在过去的300万年里,人类大脑的体积增大了3倍,这种体积的增大大部分都是用于改善大脑的模拟功能,这极大地增加了我们祖先的生存机会。

每一个放映着的小电影,上演的都是悲剧

大脑的模拟功能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你,甚至在睡梦中也不放过你。它就这样不断强化你的神经结构,使你更加痛苦。

现在,人类的大脑已经习惯于时刻不停地进行模拟了。大多数情况下,这和增大生存机会已经毫无关系。审视一下你自己的白日梦,或者回顾一下你在社交中的问题,你就会看到上面我们说的小电影了——这一捆捆的模拟片段在通常情况下都只有几秒钟长。如果你审视得足够仔细,你能在其中发现几个问题。

因为毕竟是模拟,一旦这种功能开启,你的思绪会在瞬间远离当下状态。也就是说,当你正处理手里的事或者和别人说着话时,突然就陷入了沉思,好像魂一下子跑到了几万米以外,看你的那个小电影去了。但只有在当下,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爱和智慧。

在模拟的时候,愉快的感觉往往看起来非常强烈,无论是我们吃完第一块蛋糕后考虑第二块究竟是什么味道,还是想象一个精心准备的工作汇报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结果。然而,真的能像我们在小电影里想象的那样,在一切真的来临时得到那么大的快乐吗?答案通常是否定的,大多数日常活动所带来的奖励往往没有我们自己模拟来得那么强烈。

模拟出来的片段,往往包含很多先入为主的东西:“如果我说了什么什么,他就必然会说什么什么……”很显然他们不会让我们如愿以偿。有的时候,这种先入为主会在模拟中清晰地表现出来;但更多的时候,它们会用复杂的模拟情节来暗示。在现实中,这些明示暗示真的会如期发生么?有时候的确会,但大多数情况下显然不会。这些小电影常常让我们陷入经过简化的过往回忆之中,并让我们对那些缺乏现实基础支撑的未来或憧憬,或忧虑。有的时候,我们会因此而设计出和他人交流的全新方法,有的时候则纯粹是白日做梦。先入为主的概念让我们画地为牢,把生活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远比生活实际应有的地盘要小得多。我们就好像住惯了动物园笼子的动物一样,被放回广阔的天地后,却依然蜷缩在原来笼子般大小的小圈子里。

在这些模拟中,过去那些让人心烦的情景会一遍接一遍地上演,这很不幸,因为它会不断加强大脑中这些经历及其所带来的痛苦经验之间的神经联结。未来可能产生的威胁也会不断被模拟。但实际上大多数这样令人不安的情节从来都不会成为现实。即便有个别的成为现实,它所带来的不适也远比你预计的要轻微、短暂得多。比如,想象一下如果你把心里的话大声说出来会怎样?这个小电影几乎肯定是个悲剧结尾——你肯定觉得自己会被拒绝,然后很难受。但实际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当你真的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即便是没有真的如愿以偿,你也会因为说出了心里话而感到舒畅开心不少,也完全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带来多大麻烦。

总的来说,你大脑的模拟功能会把你的注意力从此刻抽离出来,让你去追逐那些并不是那么美好的胡萝卜,忽视更加重要的奖励(比如满足感和内在安宁)。这些模拟产生的小电影充满先入为主的种种限制,不但会加强痛苦的情感,还会让你躲避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小树枝。这些小树枝要么不会真的出现在你前进的道路上,要么即便出现也不会那么恐怖、糟糕。

理解痛苦,你才会更好地冥想

每个人的痛苦一点点,大家的痛苦就变成一大堆。同情是人们面对他人痛苦的一种自然反应,同情别人会获得快乐,人人相互同情则人人快乐。

自我同情并非自怜,而是一种简简单单的对自己的热情、关心和祝福,这和对其他人的同情是一样的。实际上,它在减轻困难局面所带来的冲击时更强大有效,保留自我价值、构建适应能力同样如此。它还会帮助你敞开心扉。想想看,如果你对自己的痛苦都视而不见,那对于其他人的痛苦显然就更难以接受了。

为了变得更幸福、更睿智、更富有爱心,有时你必须在你神经系统的古老洪流中逆流而上。在某些情况下,必须依赖修行的三大精神支柱对我们出于本能而产生的自发行为进行调整。比如,用道德去限制那些在非洲塞伦盖蒂荒原上的原始情感反应,用静观去降低对外界的警戒程度,用智慧去消除那些前进道路上的困难。

这些与我们进化而来的生理、心理系统背道而驰的行为,可以驱除那些不必要的痛苦,让我们见微知著,随遇而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当然,并不是说这样就能全然抛弃痛苦的感觉,而是说要理解我们之所以痛苦的根本原因,这样才能更好地进行冥想训练。 HQ5J7KMx/BpRWcM1PEmI+WseLO/+hebeLGjv1OHMvCFEpTbVz/OLysxsi0xhoZ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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