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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省港澳地域及其示范

广州、澳门、香港,三地均为明、清两代华南地区的著名对外贸易港市。广州与珠江口东侧的香港距约150公里,与珠江口西侧的澳门则距约156公里,而香港与澳门相距38海里。彼此均藉物产富饶的珠江三角洲为其腹地,进而联结中外,促成中西文化交流,至近代遂成华南地区的经济中心及中西文化荟萃的滨海新地域。 就省、港、澳地理而言,广州为珠江三角洲的中心,而香港与澳门分处于珠江出口入海的东西两岸,呈一三角形地带。广州处于锐角尖,港澳分处两侧而成前卫的态势,三地随着时势推移,其发展过程遂产生分合互补的动能效应。

广州为广东省省会,乃该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自汉代以降,已具城市规模,且为我国华南对外主要贸易港,至唐代设市舶司,番舶云集,始设蕃坊,让外人聚居,贸易至盛。至明、清,欧人东来贸易,于清代乾隆二十二年(1757),清廷实行闭关政策,指定广州一口通商,遂得以独占对外贸易之利。及至鸦片战争后,依据条约,清廷割让香港及开五口通商,广州为五口之一,遂成条约港口。以沙面为租界,各国领事馆、银行、洋行相继设立,洋房、马路日见增设,呈现近代化的城市景观。然而其对外贸易的地位,渐为他口如上海及英属香港所夺。此因1854年两广天地会响应太平天国洪秀全于金田村起事,会众头裹红巾,腰束红带,号召“复明兴汉”,于广州起事,蔓延两广,是为“红兵之乱”。兼且1856年发生“亚罗号”(Arrow)事件,英军进兵侵略广州,民众发动火烧十三行商馆区的行动,全区化为焦土,继而英法联军占领广州。粤省绅商富户、外商,相继南移香港,广州对外贸易地位一落千丈。可是广州港市贸易的特性,仍然持续,实为国史上历久不衰的“长春”港市。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欧、美基督教差会如伦敦会、美部会、浸信会、长老会及三巴会相继派遣传教士,由香港入粤建堂宣教,并开办教育、医疗及出版等教会事业,西方文化由是植根广州。

澳门为珠江口外的泊口。至明代嘉靖三十二年(1553),由于葡萄牙租借澳门,其地始见显达。明、清两代,辖属香山县,在清廷实行“建城设官而县治之”的地方行政体制及葡人租借管治下,逐渐发展对外贸易,凭借帆船贸易,通航欧、美、亚各大洲,于16、17世纪成为华南对外贸易的最大港口。鸦片战争前后,清廷实施广州一口通商政策,澳门以其外港地位,成为外商入粤贸易之基地。及至香港开埠,澳门失去其远东贸易中心的地位,渐由转口贸易转变成为赌埠,至今遂成“东方蒙地卡罗”。随着清廷积弱,葡人于1887年与清廷签订条约,转澳门租借为占有之。葡澳遂进行近代城市建设,建马路,设下水道,起洋房,提供自来水,近代城市景观由是确立。就文化而言,随着明末、清初耶稣会士的东来开教,澳门遂成为天主教来华宣教的前哨站,继而传教于越南、柬埔寨、海南岛,并负起管理日本、朝鲜教务的职责,故为远东天主教的教务中心,而享有“东方罗马”之美誉。又先后兴建17所教堂,以圣保禄教堂(俗称大三巴寺)最为著称,内设修院,讲授拉丁文、伦理学及神学,中西文化由是交汇于当地。

至于香港,明、清时隶属新安县。由于地处海口,向为中外海舶汇集之港湾,至唐代屯兵驻防,遂以屯门一名著称。 及至鸦片战争后,由英国占领。凭借优良港口的地理条件,并在港英当局实行自由贸易的政策下,1850年代以降,国内动乱相寻,导致大量人口南移,人力、财力结集于本地。兼且二次鸦片战争(1858—1860)后,加开通商口岸,扩大国内贸易,遂刺激本港商贸航运发展 [1] ,而近代市政,如卫生、警察、新式教育以至银行、轮船交通的相继建设,使香港逐渐发展成为中国与亚洲、澳、纽、欧、美各地间的转口贸易及航运枢纽,从而由“一块石头变成世界上重要的转口港” [2] 。与此同时,近代西方文明诞生地——英国的政教体制亦随之移植本地,使香港具备西方三权分立及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体系。而英国伦敦传道会、圣公会,美国浸信会、公理会等亦相继在港宣教,教育与医疗并重,西方文化自成一帜,出现大批具有西学新知的双语华人精英。 [3] 香港遂成为近代中国接受西方新文化的窗口。

上述广州、澳门、香港三地同属对外贸易的港市,并同属岭南广府的粤语文化带,具有共同的语言及文化特征,且三地邻接。 至20世纪,由于人口自由流通,且因贸易关系,三地的航运及陆路交通相继兴办,得以互通声气。就航运而言,自19世纪40年代以降,外商已有小轮行驶省、港两地。继而组建省港快轮公司(Hong Kong and Canton Steam Packet Company)、铁行轮船公司(Peninsular&Oriental Steam Navigation Company),以轮船行走省、港两地,至1865年,省、港、澳的来往客轮,已达14艘之多。同年,省港澳轮船公司(Hong Kong,Canton and Macao Steamboat Company)成立,专营三地航线。而太古轮船公司(China Navigation Company, 1872)、轮船招商局(1874)亦相继加入经营。至19世纪80年代,省港澳轮船公司的河南、保安、白云、香山等客轮,太古的怡昌、汉口等客轮,均有每日对开三地的航班。就陆路而言,最具代表性的是1911年全长125哩的广九铁路落成通车,省、港、澳三地的区域交通网络亦由是完成。 [4] 上述近代省、港、澳三地的血缘、地缘之同源及新式海陆交通的相互连结,以至密切往来,逐渐形成一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的区域网络。

此外,三地又为外力所侵,故为西商、西教云集之区,成为中西文化流播汇集之地,且为列强侵华的桥头堡,民族主义油然而生。省、港、澳之华人新生代,目睹港澳的优越体制及建设,面对清政府之无能,对外不断失败,社会民生之凋敝,感触尤为深切,遂起而高唱反清,省港澳逐渐成为清季革命党的原生地及温床。 [5] 此即日后,出生于香山县的孙中山(1866—1925)及其革命同志所处的地域。而孙氏及其革命同志早期的生活、经历及其后革命事业的思想与活动,乃来往于省、港、澳三地,并在此一地域地缘的历史、政治、交通及文化氛围下孕育而成。孙中山出生于香山,其长兄孙眉,同乡陆皓东、杨鹤龄、刘学询,均成为其革命的伙伴及支持者。其在离乡求学时期,逐渐产生革命思想并建立革命人脉,均与粤、港、澳三地具有密切关系。就广州而言,孙中山于1886至1887年间,至广州博济医院习医,得识同学郑士良,并结识时在广州算学馆求学之尢列。就澳门而言,此乃其回乡必经之地,由是得与寓居澳门的著名改革家郑观应结识,这对孙氏革命思想之孕育产生互动作用;而土生葡人飞南第(Francisco H. Fernandes)及当地赌商卢九、怡若父子,亦于此时相识,均对其日后之革命提供助力。然更重要的则为香港,此即孙氏青年时期接受中学、医学教育及归信基督教的所在地。孙氏在香港,不但获得了信仰与专业知识,而且产生了政治革新思想与理念,并起而倡导革命。此后从事组党、筹款、宣传、购买军火等活动,以至于策动武装起义,均以香港为大本营,促成近代中国革命运动风起云涌。

[1] 王韬:《香港论略》,《弢园文录外编》(1883),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年,重印,第37—58页。王氏谓:“值江浙多故,衣冠之避难至粤者,随海舶来,必道香港,遂为孔道,香港不设关市……行处者乐出其境……前之所谓弃土者,今成雄镇……”G.B. Endacott, A History of Hong Kong ,Hong Kong: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4,pp.194-196.

[2] 吴伦霓霞:《香港自由地位的建立——从一块石头到转口港》,《历史月刊》1990年第32期,第106—117页。又清季内地香港贸易的紧密关系,促成香港的兴起,可参见K.C. Fok(霍启昌),“Hong Kong's Economic Relations with China in the Late China Period”, Lecture on Hong Kong History : Hong Kong's Role in Modern Chinese History ,Hong Kong:The Commercial Press,1990,pp.97 -117.G.B.Endacott,“Forward”, An Eastern Entreport : ACollection ofDocuments Illustrating the History of Hong Kong ,London:Her Majesty's Stationary Office,1964,pp.VI—XVI.

[3] 王韬:《香港论略》,《弢园文录外编》(1883),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61—262页。李金强:《胡礼垣与戊戌维新》,《书生报国——中国近代变革思想之源起》,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71—72页。Carl T. Smith, Chinese Christians : Elites Middlemen and the Church in Hong Kong ,Hong Kong: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5,pp.2-11,139-171。“The Contribution of Missionaries to the Development of Hong Kong”,in A Sense of History ,Hong Kong:Educational Publishing Co.,1995,pp.285-304.

[4] 省、港、澳关系的建立,可参见《百年来港澳交通史》、《百年来省港关系发展史话》,鲁言《香港掌故》第三集(1981),香港,广镜出版社,1977年,第100—105、167—181页。关于省、港、澳航运业,参见聂宝璋编《中国近代航运史资料》上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一辑,第149、237—240、516—523页。《支那省别全志》,东京,东亚同文会,1918年,第494—496、498—499页。又参见“Hong Kong, Steamers”, Hong Kong Daily Press , 25 Oct., 1882, 28 Oct., 1882, 29 May,1886.徐曰彪:《近代香港航运业的兴起》,《港澳与近代中国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北,2000年,第192—193、200—205页。Daniel Y.K. Kwan(关一球), Marxist Intellectual and the Chinese Labour Movement : A Study of Tang Zhongxia (1984—1933),Seattle& London: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1997,pp.52-58.广九铁路的修建,参见李恩涵《中英广九铁路的交涉》,台北,第139—172页。邓开颂、陆晓敏:《粤港澳近代关系史》,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1—189页。并参见郭永亮《澳门香港之早期关系》,台北,1990年,第119—124页。

[5] 参见Rhoads Murphey, The Treaty Ports and China's Modernization : What Went Wrong ?Ann Arbor,Midigan,Papers in Chinese Studies,1970,pp.1-6.粤港澳新生代华人的反满,可以孙中山、尢列、陈少白及杨鹤龄“四大寇”为例,参见李金强《中山先生与港澳》,台北,秀威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第99—102页。自甲午至辛亥时期反满之民族思想,可参见李国祁《甲午战后至抗战以前我国民族主义的发展》,《中国近代现代史论集》第18编,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844—850页。 60O7Xm0WYI2AIstl4UZ5bvUr8lAhvEb7sSuiLsZofcG/Rk/rXdBsn25jjYWFMd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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