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所在的蓝队有且只有一个主题思想,那就是“苟”,无论是一群人苟还是一个人苟,总之就是苟到游戏结束。
季秋的运气比较好,他的小队一开始有六个人,但是遇到了两波红队四人组,前一波靠着出其不意和人数优势拿下了四个人头,自己这边也丢了两个人;后一波则是救了被围攻的蓝队个人队员,没有丢人头还加了一个,他们的队伍于是就达到了五个人。
剩下的一个是在红队攻击下逃出来偶然撞到他们的。
就在季秋继续龟速行进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听到了一个特别耳熟的声音。
悄悄探头过去,哎呦喂,可不就是亲手把他淘汰的“老对手”嘛。虽然被淘汰是自己技不如人,但是如果他把闻纵淘汰了,不就是能掰回一筹了吗。
再一看,那边只有两个人!
季秋要忍不住大笑两声了,真是天助他也!
于是乎,季秋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举着武器就来放狠话了。
然而跟想象中的不同,闻纵同学只是顿了一会,操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季秋同学,你知道说这句台词的都是什么下场吗?”
季秋用枪对着闻纵:“少废话,把枪扔了。”
闻纵与陆奕鸣对视一眼,示意后者将武器扔了,陆奕鸣点头,把手边的重狙给扔到了一边。
闻纵双手举高,慢慢站了起来。
季秋:“诶诶诶,干嘛呢。”
闻纵把手里的枪扔掉,道:“季秋同学,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女生吗?”
“管你女生不女生,落我手里你们就算两颗人头。”
“等一下,我有话说!”闻纵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给季秋看了一眼红色的定位点:“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我暂时不想被淘汰,不如这样,我带你们找我们红队的队员怎么样,你们八个人,完全不用怕我们区区两个人。”
季秋似笑非笑:“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否事先埋伏好呢?”
闻纵一脸正气地指向陆奕鸣:“实不相瞒,这是我们总指挥,现成的人质,交给你了!”
陆奕鸣:“……”
季秋身后一个蓝队队员开了口:“万一你们红队对牺牲指挥无动于衷呢?”
闻纵用无比慈祥的语气悠悠道:“你们难道不会提前埋伏吗?”
蓝队队员:“……”
“你们看着我,我又不能提前给他们发消息,我提前给你透底,我们红队都是四个人一个小组,你们八个人不会连四个人都干不过吧?”
闻纵又打开了通讯器,将定位展示出来:“看见没,都是四个红点凑一起。”
季秋:“等等,这个绿点是什么?”
闻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指挥,我们战术,万一有特殊情况,我们会立刻往临近的指挥那里集合,这不我们指挥的绿点也在这吗。”
陆奕鸣:“……”
对,你说的没错。
代表卧底的绿点同学:“……”
说的我都信了。
季秋总觉得不太对劲:“不对,原本我们的人数就比你们多,我没有必要……”
“怎么就没有必要呢?”闻纵试图打断季秋的思路:“你知道你们蓝队还有多少人吗,知道你们刚进地图的时候淘汰了多少人吗,知道除了你之外其他队员的情况吗,你怎么就能确信红队比蓝队的人数少呢?”
“我……”
“对啊,你不能确定!”
季秋:“……”
我要说什么来着?
闻纵给陆奕鸣递了个眼神,然后继续给季秋洗脑:“与我合作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啊季秋同学!”
八人小队里唯一一个拿着短枪的队员道:“我觉得可以,现在局势不明,我们必须得打好基础才行。”
顿了顿,他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再在手腕上绑两个重力器。”
这句话得到了小队众人的高度赞同。
季秋深吸一口气:“……我们商量一下。”
拿着短枪的队员出列:“你们先商量,独苗苗我看着,需要举手表决的话我的意见是同意跟独苗苗合作。”
队员走到闻纵面前,与她对视一眼。
季秋侧过了身。
就是现在!
被完全忽视的陆奕鸣迅速捡起了闻纵扔下的手枪,就地一滚,按下扳机的时候手腕一抖,空包弹几乎连成一排。
闻纵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了口袋里的匕首,越过了看守自己的蓝队队员,银白的刀尖闪烁着森森冷意,快准狠地刺进季秋的后心。
被闻纵越过去的、带着蓝色臂章的队员转身,举起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伴,不带一丝犹豫。
几乎在瞬间,蓝队的六人、不,五人小队,团灭。
季秋死不瞑目,几乎在瞬间反应了过来:“卧底?”
卧底同学笑眯眯点头。
剩下的蓝队队员一脸愤恨。
闻纵甩了甩左手,伸缩匕首跟着闻纵的节奏伸出来缩进去,看起来像个小孩玩具。闻纵拍了拍季秋的肩膀:“乖,‘死人’是不能说话的。”
季秋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耍赖我还不能说了?”
“这话我不爱听。”闻纵把匕首放回口袋:“我们的行为完全尊重规则,并在其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了大胆的战略设计,你们没想到怪谁呢?”
“这……谁想得到!”季秋最终还是把脏话咽了回去,恨恨地说:“你们别得意太早,指不定鹿死谁手呢!”
闻老师对季同学不放弃的精神表示嘉奖,并回敬道:“反正不是你手了,临走之前我想送你一句话。”
季秋下意识问:“什么?”
闻纵:“反派死于话多。”
季秋险些没被气得撅回去。
来领人回城的又是那个娃娃脸学长,他的神情一言难尽,对着闻纵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离开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沧桑。
卧底同学围观全程,对闻纵表示了非常高的评价:“同学,你这嘴炮等级不去指挥系真的可惜了。”
闻纵接受了赞美并拒绝道:“指挥系算什么,机甲才是我永恒的归宿!”
卧底同学伸出大拇指:“有前途!”
陆奕鸣打断了卧底同学的彩虹屁,把手枪还给了闻纵:“打扫战场。”
战场也没什么好打扫的,毕竟蓝队都没来得及还手,掉落在地上的空包弹大多是陆奕鸣打出来的,他手腕抖了两抖的功夫,把闻纵那把小枪里的十枚空包弹都抖出来了。
闻纵可以肯定陆奕鸣接受过专业训练,而且路子相当正,看得出身后有那种军方的痕迹。
她一颗颗把空包弹填充进弹夹收了起来。
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收拾完战场,卧底同学凑到闻纵面前,陆奕鸣也默默站在旁边,无言地看着她。
闻纵被两个人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卧底同学问:“独苗苗,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不觉,闻纵竟然成了一个半吊子的指挥。
闻纵看着卧底,沉默一会,问道:“还没请教同学大名?”
卧底拍拍自己胸膛:“大名算不上,宋陶。”
“好的。”闻纵改口:“宋陶同学,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宋陶同学傻白甜:“什么?”
闻纵握拳:“机甲战斗,没有性别!”
宋陶:“……”
宋陶:“好的闻同学。”
闻纵满意点头,问道:“蓝队那边有什么计划吗?”
三人席地而坐,宋陶道:“蓝队准备时间太短,在经过入口的埋伏以后,他们怕咱们穷追不舍徒增损失,就兵分三路往三个岔路口分别行进,也就是苟着,我和另一个卧底跟进的是中间那条线,后来我们那条中间队伍遇到岔路口继续分散,我就跟另一个卧底分别跟进。”
“在苟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跟的那一队遇到了咱们队友伏击,我跟他们里应外合做掉了蓝队成员,但是红队也损失了两人。”
做掉。闻纵觉得这位宋同学的用词相当不拘一格。
“后来,我顺着记忆拐到了另一个队伍,谎称遇到伏击,幸好跑了出来,然后继续里应外合。”
宋陶举起三根手指:“刚才那一队是我跟的第三个队伍了,遇到你们完全是巧合。”
闻纵竖起大拇指:“敬业!”
宋陶谦虚:“客气!”
陆奕鸣死鱼眼看着两个人商业互吹,简单的把他和闻纵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又引来了两个人无限循环彩虹屁。
陆奕鸣:“……”
手好痒。
闻纵大概察觉到了陆指挥的怨气,主动终止了商业互吹:“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两个多小时,距离结束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多点,但是我们有一个隐患。”
陆奕鸣:“水分。”
“对。”闻纵道:“自从集合以来,我们没有任何水分摄入,再加上这么大的活动量,到了后期,可能没办法跟苟了半天的蓝队硬碰硬。”
宋陶:“所以?”
闻纵:“我有一个主意……”
来了来了,标准开场白。
闻纵敲着通讯器:“不如我们开团吧。”
在座的都是机甲系中的聪明人,陆奕鸣和宋陶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有道理!”
陆奕鸣打开了总指挥频道:“这样,我们就以现在的地点为中心,通知所有卧底把所在的蓝方小队引到这里,临近卧底的我方小队与卧底打配合,其他人迅速朝我们这里集合,提前进行埋伏。”
宋陶接上:“我会再选择一个小队进行卧底工作,争取将剩余的蓝队全部引到这里,就算不能团灭他们,也要灭掉大部分。”
闻纵摊手:“我的野心很小的,反正时间快到了,大不了打个时间差,让他们没有办法反击,只能认输!”
三人互相击掌:“漂亮!”
监控外,淘汰的蓝队同学怨念几乎要凝为实质,红队乐呵呵地捧脸看戏。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隔壁蓝队的同学们!”
“谁知道我们队独苗苗这么给力呢!”
“人不可貌相,我决定我每天晚上的鸡腿都送给独苗苗了!”
蓝队忍无可忍:“你们还没赢呢就想着吃鸡腿了?”
红队脸皮贼厚:“蓝队同学请认清事实,赢,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祁修远跟周教官坐在最前面,看着监控中三人击掌的画面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一届机甲系了不得啊。”
周教官十分傲娇:“哼,净耍些小聪明!”
大概是觉得周教官压都压不住嘴角很碍眼,祁修远挂起营业性微笑:“老周啊,我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你们那一届似乎还没有聪明可以耍呢。”
周教官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去,转头向后吼道:“安静,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同学们:“……”
不是您老说的可以相互讨论吗??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杨光是一支八人小队的队长,坚定实施“苟”的方案不动摇,但是遇到红队也绝不手软,靠着和队员越来越熟练的配合,也断断续续解决了三四波,不过他的小队也从十六人只剩下了八人。
他看了一眼通讯器,坐在地上,揉着有些酸的脚腕,说道:“现在是下午六点三十,距离对战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原地休息一下。”
杨光盘算着双方差距,虽然刚进模拟器的时候蓝队损失了一些人,但是红队也有损失,再怎么算,他们的人数始终是高于红队的。而且进入模拟器以后,双方都在打游击,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企图全灭其中一个队伍显然是不现实的。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身边的伙伴都在用不甚熟练的手法揉腿,他们每个人腿上还绑着开了双倍系数的重力器,如果不减少运动量,到了后期——比如现在——就只能被红队收人头了。
就在此时,杨光突然听到了脚步踏碎枯叶树枝的声音。
“注意隐蔽!”
紧接着,他听到了倒地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杨光悄悄探出头来,正好看到有一个人倒在地上,露出来的臂章反射出蓝色的光晕。
他收了枪,回头对队员们说道:“自己人。”
看到队员们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杨光走过去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同伴。
同伴手握着一把短枪,脸色有些苍白,在看到杨光的臂章后才舒出了一口气:“救……救人!”
——正是宋陶。
“发生了什么事?”
宋陶说道:“我们遭遇了红队的伏击,目测他们人数超过15,同伴们掩护我逃了出来。”
杨光惊道:“这么多人?”
“对。”宋陶问道:“你们有几人?”
“八人。”
宋陶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加上我有九人,我们完全可以吃下红队!”
杨光有些犹豫:“这……”
宋陶:“我逃出来的时候是红队15对我们5,我保证我的同伴还能撑住,加上你们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看出杨光的态度逐渐坚定,宋陶趁热打铁:“如果我们淘汰了红队这些人,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我再也不想绑着重力器对战了!”
杨光听到“重力器”三个字就头疼:“走!”
宋陶计划通:“我记得路!”
宋陶所谓的“伏击点”其实就是与闻纵约定的集合点,他特意晚了十五分钟出发,给了其他队员充足的反应时间,只是半路上观察到了一些痕迹,临时改了计划,没想到还真让他给钓出来了一条大鱼。
手腕上的通讯器贴着皮肤震动,正是红队传来的确认信号。
距离集合点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前面模模糊糊的人声。
宋陶给了“大鱼”一个毫不心虚的肯定眼神:“就是那里!”
说完就相当虎的跑了过去。
杨光:“……”
等到杨光靠近,他才发现那何止15人,人数直接翻了个翻,带他们来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杨光仔细看了看,猛然发现所有人佩戴的都是蓝色臂章。
不对,那个人根本不是蓝队的队员。
上当了!
杨光迅速朝空中开了几枪吸引了全部视线,他面目有些狰狞,高声嘶吼:“陷阱!”
但是,晚了!
属于陆奕鸣的重狙发出怒号,准确地击中了蓝队一个队员的心脏,似是吹响的号角,全面开启了这场最后的伏击战。
作为这场团战的发起人,闻纵安心地躲在同伴背后休养生息,她将自己的那把手枪填满空包弹,左手的肌肉越来越贴合枪身,握着匕首的右手也没有在颤抖。
被引入到集合地的人数越来越多,蓝队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红蓝团战被彻底引爆。
距离游戏结束还剩十分钟。
闻纵敲了敲陆奕鸣的肩膀:“兄弟,靠你了。”
说完,她像一抹幽灵,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战场,开启了刺杀模式。
闻纵总能躲过飞来的空包弹和拳脚,精准地略过队友,然后将匕首或者空包弹送进蓝方队员的要害,她一手握枪一手持刀,仿佛神话传说中的女武神。
但她不是。
她叫闻纵,曾经是帝国尖刀“黎明”中的一员,“黎明”是帝国前锋军最锋利的一把刀,而她,则是这把刀的刀尖。
忽然间,闻纵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手握短枪,在闻纵暂时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迅速补枪,宋陶撕下了表面的蓝色臂章,露出了原本的红色,他冲闻纵笑道:“哥们儿,路子挺野啊。”
闻纵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笑意:“彼此彼此。”
她十八岁进入帝国军,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闯入了前锋军“黎明”,以前人人都好奇她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不会有人知道,在入伍之前,她打了五年黑拳,直到黑市查封才重见天日。
她怀念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没了腿也想要重新回到战场,她的骨子里流淌着杀伐的血液。
闻纵身形如同鬼魅,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脚步却越来越沉重。她听到了身后破空的声音,身体却连旋转一下都不能。
熟悉的重狙声咆哮而出,危险猛然止住。
是陆奕鸣。
闻纵喘着粗气,笑容越来越大。
是了,她的身后有狙击手护持,她的身边有战友相助,她不是一个人。
真好。
闻纵环顾一周,却发现她的身边躺满了人,眼神相当哀怨。
红队和蓝队的同学都一言难尽地看着闻纵,只不过一个队站着一个队躺着,一片安静。
宋陶忍不住感叹:“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
闻纵几乎要站立不稳,她一字一顿:“我们……赢了吗?”
宋陶摊摊手,神情愉悦:“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MVP?”
听到了想听的答案,闻纵手指一松,枪和匕首掉落在地,整个人像失去了力气似的仰面倒了下去。
宋陶被吓得心脏一个“咯噔”。
闻纵大口喘着粗气,她能感觉到她的每一寸肌肉都疲惫至极,两只手在小幅度颤抖,腿部的肌肉也止不住的震颤,带来无尽的酸痛。
但是闻纵像没感觉到似的,她眼睛明亮,甚至想要开怀大笑几声。
——能够来到这里,真的太好了!
首都星时间下午七点整,游戏结束。
周教官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见过几次的娃娃脸学长。
剩下一个,自然是打着看望学妹的名号跟进来的祁修远。
周教官看着躺了一地的学生,哭笑不得:“起来起来,都躺着干什么呢,被咱们独苗苗给打击到了?”
同学们陆续站起了身,听到周教官的话就苦了脸:“……”
周教官看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搞歧视。”
闻纵无力地举起手,声音有点哑:“报告教官,我需要纠正你一个问题。”
周教官心情好:“说!”
闻纵:“我觉得‘独苗苗’这个称呼就很歧视我!”
寂静一瞬,然后爆发出轰然大笑。
“好的独苗苗!”
“保证不叫了,独苗苗!”
“原谅我这一次,独苗苗!”
闻·独苗苗·纵:“……”
距离,似乎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等到声音渐小,祁修远压下嘴角过于明显的笑,走到闻纵面前,主动伸出手:“干得漂亮啊学妹。”
被抢了词的周教官注意到了祁修远的动作,忍住了想动手的冲动,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嗯,MVP。”
闻纵不认识祁修远,但是不妨碍。
她握住祁修远的手站了起来:“谢了学长。”
祁修远摸摸鼻子,突然觉得今天模拟器中光线指数好像有点高,让他竟然有了一瞬间的眩晕——
“客气了,学妹。”
红蓝对战结束以后,周教官终于大发慈悲,停了晚上的训练。
基地食堂的手艺相当不错,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还能想吃多少吃多少,尤其是红队额外奖励的大鸡腿,抹上蜂蜜烤至金黄,还带着些水果的清香,拿出来的时候香气四溢,羡慕得蓝队脸都绿了。
吃完晚饭后,教官宣布了些注意事项就原地解散回去休息了。
学校发的都是统一的帐篷,面积不大,自带隔音效果和清洁系统,将外面的嬉笑声和说话声隔绝开来,享受了番难得的清净。
闻纵仰躺着,浑身上下都酸痛的不行,她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没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就两眼一抹黑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闻纵被通讯器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周教官竟然没半夜吹口哨集合折腾,真是太贴心了。
只不过,闻纵抬了抬自己的胳膊,贼酸爽。
想曹操曹操就到,闻纵这边刚收拾完就听到了集合的哨声,同学们按照第一天的指令列好队伍。
周教官神采奕奕,拍了拍掌:“怎么样小崽子们,休息得还好吗?”
同学们:“报告,好!”
“很好。”周教官满意点头:“现在我带你们熟悉场地、行进路线以及训练项目。”
整个训练基地看起来人很多,其实一共来了三个半个系——机甲系、侦查系、指挥系、制造系的机甲维修专业,训练强度依次递减,剩下的后勤、半后勤之类的系别都在学校搞定。
但是第一军事学院的基地这么大不能白白空着,剩下的一半就租给了隔壁第三军事学院。
机甲系场地最大,训练设施最多,包括但不止包括跨栏、单双杠、倍数重力区等体能训练项目;靶场等射击训练项目;失重区、太空区等战斗模拟项目;还有机械组装区,一整个区域都是各种各样的零件,看起来颇为壮观;
周教官带着机甲系认识了各种项目,又带着跑了两圈熟悉路线,练了一上午军姿和步伐,就定了集合时间,解散吃早饭去了。
闻纵一步一卡地走在最后面,她昨天最后那一波打的太痛快,导致肌肉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跟她同病相怜的还有另一个极端的蓝队的同学们,他们昨天在腿上绑了两个重力器,拆了以后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左脚拌右脚。
吃完饭后周教官再次大发慈悲,全体坐下搞了个“认识大会”,一个接着一个地自我介绍,都轮到闻纵了,还真没发现相同的两个星球的人。
除了陆奕鸣,他跟闻纵都来自首都星。
最后闻纵出列的时候,机甲系全场欢呼:“认识了!”
“太熟了!”
“我们独苗苗!”
闻纵:“首先我要纠正一个事情,我叫闻纵,新闻的闻,纵容的纵,不叫独苗苗!”
机甲系同学们从未如此和谐:“收到,独苗苗!”
闻纵:“……”
周教官也笑:“行了,都是认识了,回去吧。”
一个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周教官在中午解散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道:“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上午吧,下午就别想好过了。”
“不舒服的同学可以到我这里申请治疗仪,免得你们说我不人道。”
“行了,解散!”
听到有治疗仪,闻纵眼睛一亮,刚解散就跟上了周教官:“报告教官,我要申请治疗仪!”
腰酸腿痛胳膊疼,没有治疗仪别说这一个月的训练了,恐怕连今天晚上都过不去。
周教官很是痛快:“行,跟我来。”
接受了治疗仪圣光抚慰的闻纵满血复活,并对下午的训练项目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而周教官丝毫没有让诸位同学们失望。
下午的训练项目,在机甲系场地外圈设置四个项目分别包括开始的三百蛙跳、越野跑、跑到半路还有长达一公里的一米高跨栏以及跑到最后的三百俯卧撑,全部做完算一组,一共做十组,每做完一组休息十分钟,完成时间不限,先做完先休息。
闻纵回想着上午那两圈的路程,颇有些牙疼。
单纯跑步不难,难的是连续度,这一组项目除了最后的俯卧撑,练的都是腿,跑步只需要维持好节奏和呼吸,但加上跨栏的话就需要爆发力与弹跳力,在此过程中会对腿造成极大的负担。
再加上,机甲系被分配的区域土地崎岖不平,跑到最后累到精神恍惚的时候,说不定还会踩空受伤。
但是机甲系的同学们没在怕的,摩拳擦掌,争当第一。
闻纵:“……”那倒数第一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做完蛙跳和深蹲后,同学们撒开腿按照既定的路线出发。
闻纵慢吞吞地跟在最后,从她跨出的第一步开始,闻纵就开始有意识的调整节奏与呼吸,如果此时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闻纵每一次的抬脚与步伐几乎保持一致。
虽然如此,闻纵也被落下了太多。
等到闻纵完成第二组的时候,宋陶默默蹭到她身边,小声问:“第几组了?”
闻纵脑门上几乎都是汗,没说话,伸出了三根手指。
“不是吧兄弟……”宋陶跟上闻纵的步伐:“你这才第三组,怎么跟快要撅过去似的?”
闻纵不想计较宋陶的某些词汇,问道:“你呢?”
宋陶:“实不相瞒,我这已经是第六组了。”
闻纵默默伸了一个大拇指:“体能不错。”
宋陶毫不客气:“主要是你体能太差了亲。”
闻纵:“快滚吧,谢谢。”
然后宋陶同学吹着口哨愉快地滚远了。
等到闻纵开始跨栏的时候,季秋也哼哧哼哧地跟上来了。
季秋也属于体能较差的那一个,不过这个体能较差是相对于除了闻纵以外的所有人而言。
闻纵慢吞吞地抬腿跨过栏杆,又把另一条腿给挪了过来。
季秋见此顿时笑出声来:“你这得跑到什么时候?”
闻纵神色不改:“睡觉之前肯定能搞定。”
季秋跟着她的速度,感觉像是在遛弯,不像在跑步:“第几组了?”
熟悉的问句,闻纵懒得回答,伸出了三根手指。
季秋目瞪口呆:“这才第三组,你这汗流得怎么跟快要狗带似的?”
闻纵抹了一把汗,继续慢吞吞地跨栏,她不想说话,说话只会扰乱她呼吸的节奏。
那头季秋像终于赢了她一回似的喜气洋洋,他拍着闻纵的肩膀,假装自己是个老干部:“我这是第五圈了,闻纵同学,加油啊!”
闻纵同学伸出手向前一指:“不送。”
季秋摆摆手:“下一组见啊独苗苗!”
等到闻纵完成第三组、开始第四组蛙跳的时候,陆奕鸣又蹭了过来。
闻纵死鱼眼:“第四组、快死了、能坚持、谢谢,还想问什么吗?”
陆奕鸣:“……”
陆奕鸣:“没有了,加油。”
首都星时间下午四点,有人率先完成十组,到达终点的时候直接躺倒,活像丢了半条命。
此时闻纵刚刚完成第五组。
她的军训服几乎被汗水浸湿,嘴唇发白,但脸色还算红润。从第六组开始,闻纵差点没有控制好步伐节奏,如果她的节奏乱了,那意味着她将坚持不下这十组的训练,而第一次集训就坚持不下意味着,她转来机甲系就是个笑话。
闻纵清楚的知道,她可以拖后腿、可以在游戏的时候钻规则空子、甚至可以怼教官,但是她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出“放弃”两个字。
四点二十分,陆奕鸣完成。
四点四十分,宋陶完成。
五点三十分,季秋完成。
此时,场地中只剩下了闻纵一个人,正在进行第八组蛙跳。
机甲系是六点结束训练,开始晚饭,休息一小时,七点开始晚训。
闻纵肯定会错过晚饭,她的体力迅速下降,额头上的汗几乎要流淌进眼睛里都没有力气去擦,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脚步从刚开始的无差别跨距到现在的杂乱无章。
累。
痛。
闻纵在心里默默打着节拍控制,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每呼出一口气,就能感觉到胸腔火燎燎的疼。她的眼睛几乎要看不清路,只是凭借着惯性向前。
正在休息中的陆奕鸣喝完最后一口盐水,脚步一抬追上了闻纵。
“哎,等等我!”
宋陶仰脖把水灌了下去,原地跳了两下也跟了上去。
陆奕鸣和宋陶一左一右跑在闻纵身边,闻纵偏了偏头,她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当做感谢。
有一就有二,刚完成十组不久的季秋豪情万丈:“走吧朋友们!”
机甲系众人站起身来忍不住笑:“走走走。”
“还剩三组,又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那几个完成的先休息一圈,我们先上!”
“好,走着!”
说着,百十号人就哗啦哗啦往闻纵那边跑。
周教官看着他的这些学生们,有些欣慰:“啧,年轻,还是年轻好啊。”
晚上九点,闻纵终于完成第十组,最后两组她用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而机甲系的同学们也跟着她一起,没有吃饭,直至结束。
到达终点的时候闻纵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还是撑着慢走了两步缓解疲劳。
周教官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他问闻纵:“行吗?”
闻纵渴了口水润唇,声音有些嘶哑:“给我一个治疗仪,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周教官大笑:“好!”
周教官没让他们列队,他看着这些神采奕奕的学生们,说道:“我只带你们一个月的军训,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什么叫‘战友’。”
“毕业以后,你们当中或许会有人选择转业、或者被某一星系部队收编、或者进入军部,但我要你们知道,你的身后永远有这么一群人,你们永远不可能是孤身一人!”
“看着你们身边的人,告诉我,你们明白吗?”
年轻的学生们有着不同的来历,却为了相同的梦想,他们心潮澎湃、豪情万丈,带着对明天的渴望高声喊道——
“明白!”
“很好!”周教官大手一挥,说出的话犹如恶魔低语:“现在宣布昨天红蓝对战中对败者蓝队的惩罚措施!”
怀揣着梦想的学生们神色各异:“……”
蓝队的同学们一口气堵在心头:“……”
周教官似是丝毫没有发现他亲爱的学生们怪异的脸色,十分干脆利落地宣布:“从今天开始,每天晚训过后,蓝队所有人必须表演红队指定节目,直到军训结束!”
蓝队:“……”
蓝队垂死挣扎:“不,教官,我们要是会表演节目就不来机甲系了好吗?!”
周教官:“现在红队就可以指定节目了,表演完就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红队摩拳擦掌:“教官威武!”
周教官火上浇油:“来,MVP,给你个特权,你先指定。”
闻纵正喝着水呢,闻言摸了摸下巴,说道:“要不,就唱首歌吧,帝国国歌就行。”
红队的同学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呀,唱歌太简单了!”
“对,最起码胸口碎大石起啊!”
“就是,提名托马斯3600°旋转不停歇!”
闻纵眯眯眼:“不急不急,反正还有二十多天呢,足够的。”
红队:“有道理!”
蓝队:“不……”
然后闻纵就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能将朗朗上口、恢弘大气的帝国国歌唱出九曲十八弯的感觉,关键是,唱歌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唱得难听。
堪称杀伤力MAX,伤人不伤己,全军覆没。
闻纵睡觉的时候脑袋还嗡嗡直响,直到睡着了仍然在循环播放。
魔音穿脑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