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晚整晚的失眠,直到认识了他们,认识了这些遭遇和我差不多的钓友们,才找到这样一个减压的好地方……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们说这些,可是我,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老李说着说着就用双手捂住了脸,王璐小年轻还十分感性,见状心酸的差点抹眼泪;高翔明白人到中年的苦,就像保险公司画的那图片一样,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弯腰驼背的驮着一栋房子;房子里有妻子,孩子,还有2家的父母……一个男人要驮着一家7口负重前行,他不敢失业,不敢生病,甚至连休息一下都是一种奢望。都不容易啊……高翔用力的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说了句:“没事,我理解。”
随着老李慢慢的讲述,高翔和王璐的心里也愈发的觉得苦涩。
原来,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各有各的压力,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的重担压在身上,又无法对旁人述说,所以才有了像现在这样,夜晚孤独的在河边垂钓,趁机疗伤。等天亮了,又重新背负起各种各样的压力,继续负重前行……
老吴的老婆出了车祸,瘫痪在床已经5、6年了,他也默默的照顾了妻子5、6年了。他十分坦然的和高翔说,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现在只有他了,他或许就是妻子还肯坚强活着的唯一理由了……
比起他两,老孙并不缺钱,可是三年的时间,他先后失去了11位亲朋好友……他现在每天晚上都不敢合眼,生怕下一个走的就会是他。曾经欢聚一堂的一大家子,眨眼间就只剩下他。一到逢年过节他宁可去住酒店……他现在最怕孤独,认识了老李他们之后,他是夜钓最积极的一个。
老王是独生子女,未婚,家里又没什么亲戚。他的父母相继得了重病,照顾父母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他的肩上了。
社保不够报销,为了给父母治病,他把家里的那点积蓄都搭进去了不说,还借了几十万的网贷,欠了一屁股债,个人信用完全破产。
老王的父母需要长期住院,偏偏还不在一个楼层。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医院里楼上、楼下的跑。他数次要求医院将父母安排到同一个病房,可都被医院用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给拒绝了。
他每天要到医院送饭,守夜……坐在病床前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后来老王一狠心干脆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医院照顾父母。实在顶不住的时候,就晚上父母睡着了,一个人走到街上,没有目的的乱转。
他和高翔说,他当时到河边本来是准备寻死,结果看见老李,两人聊了两句,后来他也开始尝试夜钓……
了解清楚了他们各自的遭遇,高翔便带着王璐离开了这里。他们要求的并不多,只是想有个地方不被打扰的待上一会儿罢了;他们通过夜钓来坚持心底最后的那份信念,同时也是坚持他们最后的尊严……
回到警车里,高翔拿本子记录下来方才的经过,这已经算是盘查可疑人员的范畴了,回头要写到工作日记里去的。
王璐唏嘘不已:“高哥,你说他们也太惨了吧……结了婚的那样,没结婚的也那样,我真怕将来有一天我也变成他们这样……”
张阳和单灿熙听的一脑门子雾水:“谁们?还有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你两在说啥?”
高翔笑笑示意开车,以他两的年纪大概还无法理解中年之苦,就连王璐实际上也都还活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
等哪天他们结婚了,有孩子了,也就懂了。
一夜太平,天亮了4个人随便找个小摊吃了早点,高翔他们才回到所里。等苏竞来上班,把该交接的都交接清楚了,高翔也就可以下班了。
不过今天他并没有走,不但他,就连王璐他们也都没走。
今天是周一,之前大家就商量好的,要请周一山到所里来参加升国旗、唱国歌的仪式。
在刘所的带领下,派出所全体人员整齐列队,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准备参加升旗仪式。
没让周一山自己跑一趟,指导员开车去接的他。周一山今天特意换了套他最好的衣服穿上,把自己收拾的异常干净。
他一下车,刘所就大喊一声:“鼓掌!”大家噼里啪啦的鼓掌,周一山受宠若惊的一个劲的对指导员说;“不敢当,不敢当,快停下来吧……”
指导员文奇安慰他说:“周大爷,我们这是在感谢你,感谢你给我们上了一堂爱国主义的教育课!从今往后,我们每周一都会举行升旗仪式,欢迎你来监督和指导。”
周一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高亢而嘹亮。高翔捧着国旗的下摆,用力的向空中甩开,撤步、立正、敬礼!
大家唱着国歌,目视国旗缓缓升空。其中,周一山的嗓门最大,唱到最后几乎是在吼了……
升旗仪式完毕,还是指导员负责把周一山给送回去。高翔他们又跟着刘所进会议室开会。
每周一都得开会,在所长的带领下,学习中央文件精神,传达局里的各项指示精神,以及总结过去一周的工作。
会上,刘所破天荒的表扬了周雯,自从那顿烧烤把他的心结给解开之后,他又从新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这一周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完全配得上这个表扬。
等刘所安排完本周的工作,宣布散会之后,苏竞带着他们组的辅警连忙值班去了。
等其它人都走光了,高翔还磨磨蹭蹭的没有走。
刘所没好气的把笔记本扔在桌子上,对他说:“说吧,又有啥事?”
高翔又要掏烟出来,刘所没好气的骂他:“有话说,有屁放,少整这虚头巴脑的!”高翔这才笑呵呵的对他说:“刘所啊,你认识人多,有二医院的么?”
“二医院?你家谁住院了?”
“不是我家人,是……”
当下,高翔把昨天夜里巡逻碰到那4个夜钓爱好者的经过又复述了一遍,然后总结性的说:“我非常能理解他们,就说去年,我父母也是同时住院。幸亏都是流感,全都在一个科,当时苗苗又进了专案组不能回家;我把甜甜送到她姥姥、老爷家,一个人坐在二老的病床前,也是感觉深深的无力,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