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经济发展历程来看，贸易逆差并非与生俱来。历史上相当长的时期内，美国存在逆差与顺差交替变化期，也存在过长期的顺差期。回顾美国对外贸易收支变化的历史，总结其中的经验，对当前贸易逆差的现状进行详细分析，可为下一步分析近四十年来美国贸易逆差的成因、影响及调整打下基础。

第一节
20世纪70年代之前的美国贸易收支状况

一、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美国贸易收支

（一）南北战争前的美国对外贸易

独立战争之后，到1860年，美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工业化国家。不过从总体上看，1862年以前的美国在当时的世界经济体系中仍然是一个外围国家。

当时，美国是一个主要依靠内需来推动经济发展的国家。尽管在此期间美国对外贸易额增长十分迅速，但对外贸易总量与相对量均较小，且长期处于逆差状态。从对外贸易结构看，美国的对外贸易在1860年以前不仅规模较小，而且结构也不优，出口商品有85％是食品和原材料，且集中于棉花等少数农产品上，进口商品大约有2/3是制造业产品。

美国独立后至南北战争前，制成品大量输入与原材料输出是当时的整体贸易状况，贸易逆差也成为美国这一时期的常态。无论在对外贸易总量方面，还是在国际投资方面，当时的美国都不足以对国际市场产生重要影响。

（二）南北战争至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的对外贸易

19世纪下半期，美国进入了快速的工业化阶段，美国经济面貌彻底改变，并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化国家和头号工业强国。在对外贸易方面，美国的国际地位也大幅度提升。

从主要工业部门的国际地位看，南北战争后美国工业取得了惊人的发展。这种发展不仅表现在速度上，而且也表现在结构上。1859—1914年，美国工业生产总值从不到20亿美元增长到240亿美元，增长12倍以上。与此同时，工业部门结构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钢铁、铁路、汽车、电器等工业部门快速发展。

现代工业的快速发展是美国对外贸易发展的坚实基础，尽管这一时期美国的对外贸易依存度甚至较南北战争以前有所降低。但是，无论是美国的对外贸易总值，还是对外贸易结构，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农产品及其加工品出口在美国贸易中的统治地位被打破，各种工业制成品出口成为美国的主要出口商品。对外贸易结构的变化也引起了美国贸易差额的变化。1860年以前，美国的对外贸易基本上是逆差，1866—1875年间这种状况仍无改观。但是，从1875年开始，美国贸易收支开始转变为以顺差为主，1894年以后则一直保持顺差状态（见表2.1）。

注： ^∗ “初级产品”指原料和未加工食品； ^∗∗ 出口不包括复出口和贵金属出口； ^∗∗∗ 为笔者整理。

资料来源：根据《美国历史统计（从殖民地时代到1970年）》第889—890页数据计算整理。

资料来源：〔法〕米歇尔·博德。资本主义史（1500—1980）[M].吴艾美等译。东方出版社，1986，第107、158页。

随着对外贸易的迅速增长和贸易结构的变化，美国贸易地位也发生了较大变化。1870年美国在世界贸易中所占比重已达到8％，1913年增长到11％，仅次于英国和德国。1860—1914年美国崛起成为世界头号工业强国；1870年，美国占世界工业的比重仅为23％，比英国低9个百分点；到1885年，美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生产国；1913年占据世界工业生产42％的比重（见表2.2），从而具有了登上世界经济霸主地位所必需的基本条件和实力基础。但是，美国在体现对世界经济有影响能力的对外贸易额、国际投资额以及本国货币的国际地位等方面，仍与英国和德国有一定差距（见表2.3），还处于由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化的阶段。由此反映出其由工业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化的历程也是艰难的。

资料来源：夏炎德。欧美经济史[M].上海三联书店，1991，第420页。

二、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美国贸易收支

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美国的对外贸易发展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13—1929年期间，对外贸易快速发展；第二阶段是“大萧条”之后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对外贸易进入萧条期。

一战爆发后，交战双方都向美国订购军需物资。因远离战场，美国不仅未受到战争冲击，反而因此拉动了美国的整体生产能力。美国制造业总产值由1914年的240亿美元上升到1919年的620亿美元，其GDP总量由1914年的386亿美元上升到1918年的840亿美元，4年时间翻了一番。20世纪20年代的鼎盛时期，全世界70％的石油、50％的铜、46％的铁、42％的锌和煤、38％的铅、36％的电力、62％的玉米、54％的棉花，均为美国生产 。受战争影响，美国对欧洲的出口总值从1913年的15亿美元激增到1916年38亿美元。美国出口总额则由1913年25亿美元激增至1916年的55亿美元；进口总额却仅在1913年的18亿美元基础上增加了6亿美元。到1920年，美国的进出口总额猛增到135.06亿美元。

这一时期，美国经济与贸易继续增长，到1929年，美国工业总产值已经占据资本主义世界48.5％，在世界贸易中所占的份额上升到14％，超过英国13.2％的水平，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国。

但是这种靠战争维持的对外贸易繁荣难以持久，特别是进入30年代以后。大萧条使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经济遭受到了沉重打击，美国对外贸易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当时的经济危机伴随贸易战、汇率战，美国对外贸易非但没有上升反而下降，出口总额由1929年的421亿美元下降到1940年的420亿美元；进口由374亿美元下降到317亿美元，减少15.2％。所以说，战前1929年到1940年是对外贸易的萧条阶段。

从商品贸易结构看，美国1913年出口大宗产品的比例依次是原棉、机械、石油及石油产品、铜及铜制品等。到1938年，美国的大宗出口产品变为机械、石油及石油产品、烟草原料等。在进口方面，1913—1938年美国进口产品主要是咖啡、砂糖等日用生活品和橡胶、锡矿等工业原材料。从贸易收支情况看，1913—1938年美国一直保持贸易顺差状态，英、法等国的贸易收支却一直处于逆差状态。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与一战期间类似，美国对外贸易迅速增长，到1944年美国商品与服务贸易顺差已经高达142.52亿美元；此后两年有下降，但到1947年又回升至116.17亿美元。由此突出表明了当时美国商品在国际贸易中的优势地位，体现出美国已经取代英国成为真正的国际贸易大国，并开始具有贸易强国的特征。

通过对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对外贸易的研究发现，战争促成了美国两次最大的商品和服务贸易盈余，并为其经济发展积累了大量的资本，提升了经济实力，最终造就了美国全球霸主地位。基于这样的经验，20世纪90年代以来，“战争经济”或“军事经济”在美国一直有重要市场，并成为美国通过军火贸易积累财富的重要途径。例如1914年美国出口军火仅4000万美元，到1916年已经迅速增长至12.9亿美元 。

三、战后至70年代初的美国贸易收支

（一）整体贸易状况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初期，美国在经济实力上一直处于绝对的优势，其GDP总量一度占世界GDP总量的一半，且极力推崇贸易自由化。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TheMarshallPlan） 帮助欧洲经济复兴，为欧洲国家的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活力。同时，为“冷战”需要，美国给予日本以大量的经济援助。这一方面为世界经济的复苏打下了良好基础，另一方面也为美国的对外贸易发展打下了基础。

从1946年到1973年，美国根据关贸总协定（GATT）与其他贸易伙伴进行谈判，达成了消除贸易障碍、削减关税壁垒的多个协定，使世界各国进入了相对的自由贸易状态。在此背景下，美国对外贸易量激增，包括服务、收入在内的出口贸易由1960年的305.56亿美元增长到1973年的1130亿美元，增长了270％，年均增长率达20.7％。这一时期的进口贸易则由236.7亿美元增长到989.97亿美元，增长了318％，比出口贸易高48个百分点。

（二）出口商品结构

这一时期美国出口的商品主要是工业制成品，大约占出口总值的3/4，在20世纪60年代末居于世界首位。在工业制成品出口方面，主要以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品为主，农产品所占的比重逐步下降。自1969年起，联邦德国的制成品出口超过了美国。

（三）进口商品结构

在进口商品结构中，美国每年需要从国外进口大量原材料，特别是进口大量石油和许多重要的矿产资源。例如1950年，工业制成品进口占总进口额的28.5％，但初级产品进口却占总进口额的70.2％。在进口的大类商品中，机器及运输设备进口增长较快，1950年尚处于第八位，1967年已升至第一位，1991年已占据进口总额的41.2％。钢铁与汽车，则分别在1963年和1968年由出超变成入超。另外就是石油进口在大类商品中所占比重日益上升。这一时期，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对外贸易国，是世界市场商品的主要供应者和各国商品出口的主要接纳者，由此确立其在国际贸易中的主导地位，并借此维持了战后25年的持续贸易顺差。

注：收入差额是指投资收入差额。

资料来源：笔者根据http://www.bea.gov/整理。

不过随着全球产业转移与国际分工的发展，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初，西欧、日本的经济迅速恢复并发展，与美国的经济差距逐渐缩小，美国的经济优势也逐渐被削弱。美国贸易顺差总量从1964年开始下降，到1971年出现13.03亿美元的逆差，这是美国自1893年以来的第一次贸易逆差。自1973年开始贸易逆差成了美国经济发展中的一种常态。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是美国服务贸易差额，由1960年的—13.85亿美元逐步减少，到1965年减少至—2.87亿美元，1971年开始转为顺差，并由此一直延续了服务贸易领域的顺差地位（见表2.4）。 zOc6rLOfrgHuyAWbNUfooP+zNd3yMLOVaT8Z3XSleIi1WJzSiRIdN3Zf9SF+1uc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