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饭店工作的保尔在哥哥的帮助下去发电厂干活了。这个疾恶如仇、正直勇敢、喜欢惹是生非的小家伙在发电厂工作时会不会又捅出什么娄子来?他的哥哥阿尔焦姆会不会再一次因为他而被关押起来呢?
“沙皇政府被推翻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刮进了保尔所在的小城。
人们听到的是一连串新鲜的词——“自由”“平等”“博爱”。不过,这种新奇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这个小城中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市参议会屋顶上那面飘扬的红旗还时刻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
冬季来临了,车站上活动着一群群陌生人。他们大多是来自前线的士兵,都有个新奇的称呼——布尔什维克。尽管没人知道这称呼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
1918年的春天,在保尔家的小院子里,保尔、谢廖沙和克利姆卡这3个小伙伴无聊地躺在草地上。这时,他们背后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一个人骑马沿着大路疾驰而来。那马一跃而起,跳过了公路和小院子的低矮栅栏之间的排水沟。骑马的人向保尔他们打探:“小伙子们,城里现在谁掌权?”谢廖沙急忙把城里的各种新闻全部告诉他。
“我们这儿已经有两个星期没人管了,只有本地的自卫队。老百姓轮班守夜。你是什么人?”谢廖沙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嗬,我说你呀,操心过多会变成小老头的。”骑马的人微笑着回答。他一抖缰绳,朝松林奔去。
“这人是谁?”保尔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看八成又要换政府了。要不列辛斯基一家为什么会在昨天跑了呢?有钱人都跑了,可见来的是游击队。”谢廖沙在旁边言之凿凿。
3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对这个问题展开讨论,马蹄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只见远处,从林务官家的房后出来许多人和车辆。而在公路旁,有十五六个人骑着马,将枪横放在马鞍上,朝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胸前挂着望远镜,另一个和他并排走的就是刚才那个骑马问路的人。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谢廖沙用胳膊肘碰了碰保尔说,“你瞧,红袖标,他们一定是游击队呀!”3个孩子欢呼雀跃,小鸟似的越过栅栏,跑向大路。
那个老相识看到他们,便冲着他们点点头,然后用马鞭指着一座宅院问道:“这房子是谁家的?”
“这是列辛斯基律师家的房子。他昨天就跑了,八成是害怕你们……”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中年人微笑着问道。
“这还用说吗?一眼就看得出来……”保尔指着红袖标说道。
游击队的指挥部设在列辛斯基家的房子里。当天晚上,大客厅里那张四脚雕花的大桌子周围,4个人在开会:一个人是队长布尔加科夫同志,其他人是指挥部的成员。
队长布尔加科夫同志在桌子上打开本省地图,说道:“我认为,明天一早就该撤。我们的任务是抢在德国人的前头赶到卡扎京。拿我们现有的这点儿兵力去正面对抗,简直是开玩笑……1门炮,30发炮弹,200个步兵和60个骑兵——能顶什么用?……德国人正像洪水一样涌来。我们只有和其他后撤的红军部队联合在一起才能作战。别忘了,沿途还有各种各样的反革命匪帮。我的意见是明天一早就撤,同时把车站后面的小桥炸毁。德国人修桥就得花上两三天。同志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坐在布尔加科夫斜对面的斯特鲁日科夫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布尔加科夫,说道:“我赞成布尔加科夫的意见。”
那个穿工装的年轻人也表示同意:“布尔加科夫说得有道理。”
只有叶尔马琴科,就是白天跟保尔他们谈过话的那个人摇头反对。他说:“我们应当在这儿跟他们干一仗。跑得叫人腻烦了……要是由着我的性子,非在这儿打一仗不可。”
布尔加科夫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敌人有一个整师,配备着重炮和装甲车。明知道要吃败仗,是送死,还硬要战士往上冲。这种事咱们不能干。”接着,他转身向着另两个同志说道:“就这样定了,明天一早撤。另外,这地方虽然不大,可是有两个车站,所以我认为要安排一个可靠的同志在车站工作。现在咱们就商议一下把谁留下来。大家都说一下自己的意见吧。”
“我认为应当留下水兵朱赫来。”叶尔马琴科说,“第一,他是本地人;第二,他是钳工,又是电工,容易在车站内找一份工作;第三,没有谁看见他和咱们的队伍在一起,因为他今晚才赶到。”
布尔加科夫点了点头说:“好,这个我赞成。同志们有反对的吗?如果没有,那么就这么定了。咱们发给朱赫来一笔经费和委任状。”
“我认为,明天一早就该撤。我们的任务是抢在德国人的前头赶到卡扎京。”
接着,布尔加科夫又和大家讨论了下一个问题:怎样处理存放在本地的一批武器。
“沙皇时期,这儿存放着两万支步枪。这些枪支堆放在一个农民的棚子里。人们早就忘记了。棚子的主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他不愿再担这个风险……”
“我们不如将这些枪发放到当地的工人和老百姓手里。”长满络腮胡子的史特罗兹可夫提议。
“是啊,如果德国人逼得大家走投无路,这些枪至少可以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布尔加科夫立刻赞同。
“这是个好主意!”叶尔马琴科激动地说。
早晨,保尔从发电厂回家。他在厂里当锅炉工助手已经整整1年了。
今天,小城里热闹非凡。一路上,保尔看到拿着步枪的居民越来越多,有的拿一支,也有拿两三支的。他急着回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列辛斯基的宅院附近,保尔昨天见过的那些人正在纷纷上马。
保尔在家里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就直奔城的另一头去找谢廖沙了。
谢廖沙是一个副司机的儿子。他父亲自己有一所小房子,还有一份薄家当。谢廖沙不在家。他的母亲,一个胖胖的白净妇女,不满地看了保尔一眼。
“鬼知道他在哪儿!天还没有亮就出去了,说是什么地方在发枪。他准在那儿……你帮我告诉我家那个小无赖,别说枪了,今天他就算是带回一发子弹,我也要揪下他的脑袋。”
保尔早就不听她的唠叨,一溜烟跑了。
保尔穿过两条街,碰见一个小男孩拖着一支沉重的、带刺刀的步枪。
“哪儿领的枪?”保尔拦住了他。
“学校对面,游击队发的。不过现在一支也没有了,全都被拿光了,只剩下一堆空箱子。我一共拿了两支。”小男孩得意扬扬地说。
“那么,这支给我了!”保尔从小男孩手里把枪抢了过来。
保尔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大家都拿着枪,非常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男孩气得要命,就朝保尔直扑过去。保尔向后退了一步,端起刺刀,喊道:“走开,小心刺刀碰着你!”
小男孩心疼得哭了起来,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好一边骂,一边转身跑开了。保尔连忙跑回家,跳过栅栏,跑进小棚子,把抢来的枪藏在棚顶下面的梁上,然后开心地吹着口哨走进屋里。
在乌克兰,像舍佩托夫卡这样的小城一到夏天就会变得非常热闹,年轻人全都跑到外面来了。姑娘和小伙子们,或是成群结伙,或是成双成对,有的在自家门口,有的在花园和庭院里,有的在大街上,有的坐在盖房用的木料堆上。笑声和歌声一直不停。
一群年轻人聚在保尔家对面的木料堆上,有说有笑。保尔有一架双键手风琴,他拉得好极了。年轻人们随着琴声,唱起响亮的歌曲。
“走开,小心刺刀碰着你!”
“保尔!”这是阿尔焦姆的声音。
“我哥叫我,我得走了。”保尔收起手风琴,扣好皮带,穿过马路,朝家跑去。他一推开房门,只见阿尔焦姆的同事罗曼坐在桌子旁边,另外还有一个陌生人。
“是你叫我吗?”保尔问。
“这就是我弟弟。”阿尔焦姆点点头,然后转身对陌生人说。
陌生人向保尔伸出了一只粗大的手。
“是这么回事,保尔。”阿尔焦姆对弟弟说,“你不是说你们发电厂的电工病了吗?明天你打听一下,他们要不要雇一个内行人替他。要的话,你回来告诉我一声。”
“还是我跟他一块儿去吧,我自己会和老板谈的。”陌生人接过话头说道。
“肯定要人,因为斯丹科维奇病倒了,今天机器都停了。老板想找人替他,可没找到。”保尔说。
“照这样看,事情准成。”陌生人说。然后,他告诉保尔:“明天我来找你,咱俩一块儿去。”
“行!”保尔说。
陌生人离开的时候,阿尔焦姆说:“好吧,朱赫来,祝你好运!明天跟我弟弟一块儿去,事情一定会办妥的。”
游击队撤走后的第三天,德国人进城了。全城像炸开的蚂蚁窝一样骚动。所有居民都不敢到街上去,只有少数老百姓壮着胆聚拢过来。一个穿乌克兰短上衣的伪军小头目大声宣读了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的命令。
命令如下:
第一条,本市全体居民,限于24小时内,将所有火器及其他各种武器缴出,违者枪决。
第二条,本市宣布戒严,自晚8时起禁止通行。
命令下达之后,整天都有怕被枪毙的居民来缴武器。成年人不敢露面,来送枪的大都是年轻人和小孩。德国人没有扣留1个人。
那些不愿去缴枪的人,就在夜里把枪扔到马路上。第二天早晨,德国巡逻兵捡起枪,用卡车运回司令部。
中午12点多,规定缴枪的期限已过。德国兵清点了一下,收到的步枪总共有14000支。这就是说,还有6000支没有收上来。于是,他们就挨家挨户进行搜查。
次日清晨,在城外一个古老的犹太人墓地旁,两个铁路工人被枪杀了,理由是在他们家里搜出了步枪。
阿尔焦姆听说之后,急忙赶回家,一把抓住保尔的肩膀,紧绷着脸,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从外面往家拿什么东西?”
保尔不敢对哥哥撒谎,于是就全说了。听了他的话,阿尔焦姆将保尔藏的步枪找出来,砸得粉碎。完事之后,阿尔焦姆告诫弟弟:“保尔,藏武器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发现,头一个被枪毙的是我。眼下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你明白吗?”
保尔点点头,保证再不往家里藏什么东西了。
保尔和阿尔焦姆正要进屋,看见1辆4轮马车停在列辛斯基家大门外。律师和他的妻子、女儿,还有儿子维克托,正从车上下来。
“他们回来了,看来又有好戏看了。”阿尔焦姆恨恨地说完就进屋了。
保尔因为哥哥砸枪的事难过了一整天。就在同一天,他的朋友谢廖沙在一个没人要的破棚子里拼命用铁锹挖土。谢廖沙在墙根下挖了一个大坑,将自己领到的3支新枪用破布包好,放了进去。他用土把坑填好,夯结实了,又找了些垃圾和破烂盖在新土上,然后从各方面检查了一番,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这才放下心来。
谢廖沙想:“这回让他们搜吧。就算搜到了,也查不清是谁家的棚子。”
谢廖沙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将自己的3支枪藏了起来。
朱赫来已经在发电厂工作了1个月。不知不觉中,保尔和这个不苟言笑的电工已经亲密如朋友了。
有一天,朱赫来叫住保尔,微笑着跟他聊起来:“听你妈妈说你很爱打架。”
“我不会无缘无故打架的。”保尔不知道朱赫来是取笑他还是说正经话,便回答说。
“打架得有真本事,要不要我来教教你?”朱赫来说道。
“怎样才算有真本事?”保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朱赫来简明扼要地把英国式拳击讲解给保尔听。
保尔为了掌握拳击,没少下功夫,吃了不少苦头,因此学得很不错。在朱赫来拳头的打击下,他耐着性子学下来了。
有一天,天气很热,保尔爬到房后园子一角的小棚子顶上玩。这棚子的另一面正对着列辛斯基家的花园。从棚顶的边上,保尔看得见整座花园、半个院落和房屋的前部。这时候,他发现常住在列辛斯基家的德国中尉正坐在厢房里写信。过了一会儿,中尉走出花园,上街去了。
保尔从敞开的窗口望进去,整个房间看得一清二楚。桌子上放着一副皮带,还有一件发亮的东西。
保尔十分好奇,便悄悄地从棚顶爬到樱桃树上,顺着树身溜到列辛斯基家的花园里。他弯着腰,几步就走到了敞开的窗子跟前,朝屋里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1条武装带和1支装在皮套里的很漂亮的12发曼利赫尔手枪。保尔不顾死活,把身子探进窗子,抓住枪套,拔出那支乌亮的手枪,然后又跳回了花园。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把枪塞进裤袋,迅速穿过花园,向樱桃树跑去。他像猴子似的攀上棚顶,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
花园里静悄悄的……保尔从板棚上溜下来,急忙跑回家去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他。
保尔溜出家门,直接奔向一个杂草丛生的废砖窑。他把手枪藏好之后,做了个记号,然后慢腾腾地回电厂干活儿去了。
“这件事的结局会怎样呢?”保尔的两条腿一直在微微颤抖,心里惶恐不安。
保尔从门房那里拿了钥匙,打开门,进了安装着发动机的厂房。当他擦着风箱,给锅炉上水和生火的时候,还一直在想:“列辛斯基家里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在朱赫来拳头的打击下,保尔的拳击学得很不错。
此时,列辛斯基家可闹翻了天。德国中尉发现手枪不见了,就把勤务兵喊来查问。得知手枪确实是丢了的时候,这个似乎颇有涵养的中尉甩开胳膊,给了勤务兵一个耳光。勤务兵被打得晃了晃身子,然后又直挺挺地站定了,恭顺地听候中尉发落。
由于事情出在自己家里,列辛斯基律师不得不一再地向中尉道歉。在场的维克托对父亲说,手枪可能是让邻居偷走的,尤其是那个野小子保尔最可疑。于是,中尉马上下令进行搜查。
午夜11点钟的时候,朱赫来悄悄地告诉保尔:“今天你们家被军警搜查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保尔吓了一跳,惊呼道:“什么?搜查?”
朱赫来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是的,你不知道他们在搜什么吗?”
保尔当然知道他们要搜什么,但是他不敢说。过了一会儿,他提心吊胆地问:“阿尔焦姆给抓去了吗?”
“谁也没被抓走,只是家里的东西都给翻了个底朝天。”朱赫来说道,心里却纳闷起来,“为什么要到保尔家搜查呢?我的事情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啊。看来往后得格外小心才好。”
保尔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但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这几分钟,保尔和朱赫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分开,各自干活儿去了。
可怜的保尔从小就要学会养活自己,否则就有可能挨饿。这些艰辛困苦的生活磨炼了保尔的性格,使他具备了其他同龄人所没有的自理和生存能力,同时也为他成为一个疾恶如仇、正直善良、果断勇敢的优秀人物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所以说,艰辛的生活对于一个自尊心强又善良正直的人来说不一定是件坏事,反而会激发其上进心,使其更加努力拼搏、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