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读书人必须通过一级级的科举考试才能进入仕途。下面讲述的是周进为了当上官,穷其一生参加科举考试而发生的故事。
山东兖州有一个小乡村叫薛家集,村上人家以种田为生。村口有一座观音庵,庵里住着一个和尚。村里人如果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就会在庵里会合。
当时正值正月初八,村里所有人约好到庵里商量闹龙灯的事。吃过早饭,为首的申祥甫先带了一些人来到庵上拜了佛。过了一会儿,人差不多来齐了,和尚拿着一把铅壶,沏好了苦丁茶分给众人喝。
村里的荀老爹首先开口问:“今年闹龙灯,我们各家需要出多少银子?”申祥甫说:“等我亲家来了再一同商议。”他正说着,见有一个人走进庵里。这人脸色铁青,两眼通红,歪戴着帽子,身穿一身青布衣服,手持一根赶驴的鞭子,和众人拱了拱手后一屁股坐在上席。这个人姓夏,是薛家集新来的总甲。夏总甲吩咐和尚把驴牵到后院喂些草料后,跷起一条腿,用拳头在自己腰上捶了几下,说:“我现在真不如你们种田的快活。就说这个新年,衙门里老爷们都送来请帖,我又不好不去,每天骑着驴上县下乡,腰酸背疼。”众人听夏总甲发了半天牢骚后,才说到闹龙灯的事上。夏总甲说:“这事我是懒得管了,以前年年是我做东,今年我看就由荀老爹做东吧,荀老爹家里田多,就多出一些钱,其余各家出些银子也就够了。”
众人商量完龙灯的事,申祥甫又说:“村里的孩子们都大了,今年该请个先生,办个学堂了。”众人都认同孩子上学的事,就请夏总甲在城里帮着找个教书先生。夏总甲说:“我倒认识一个人,是原来衙门顾老相公家里请的一位先生,叫周进,60多岁,教了顾老相公的公子3年。你们如果想请教书先生,我就帮你们把周先生请来。”众人齐声说好,喝完茶各自散了。
第二天,夏总甲果然请来周先生。村里人与周先生约定以每年12两银子雇用周先生,正月二十正式开学。
正月十六,众人将份子钱送到申祥甫家,并为周进备宴,请梅玖当陪客。梅玖头上戴了块新方巾,早就到了,周进到得最晚。众人见周进头上戴了顶破旧毡帽,身穿一身破旧衣裳,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绣鞋,面容又黑又瘦,胡子花白。申祥甫立刻把周进请过来,梅玖看到周进后慢慢起身。周进问:“这位是?”众人答是县里的梅相公。周进听后,非常谦让,不肯越级与梅玖作揖。原来,按照当时学府的规矩,周进虽然年长,但是没有进过学,没有资格和梅玖作揖。
众人坐下喝着茶的工夫,菜陆续上齐了。众人一齐如风卷残云般吃饭,可周进竟然一筷子未动。申祥甫看到便问:“先生为什么不吃呢?”说着便夹些好菜要放到周进碗中。周进急忙拦住,说:“实不相瞒,我吃斋。”这时,梅玖在旁边说:“听先生说吃斋,我想起一首诗。”众人放下筷子听他念诗。梅玖道:“呆,秀才,吃长斋,胡须满腮,经书揭不开,纸笔自己安排,明年不请我自来。”念完,他对周进说:“像周兄长如此大才,自然是不呆的了。”又说:“我看周兄成为秀才也是指日可待了。至于吃长斋,胡须满腮倒是说得很准。”梅玖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一齐笑了起来,周进只得赔笑。这时,厨子端上来一些点心。众人说:“这点心是素的,先生可以吃几个。”周进便吃了几个点心,梅玖也拿来一个吃了起来。他吃完问周进:“长兄,这些年考试,做没做过梦,可有什么预兆?”周进答:“那倒没有。”梅玖说:“我倒是做过一个梦,梦见天上的太阳掉下来端端正正地压在了我的脑袋上,惊出了我一身冷汗,醒来摸摸,头还有些热,后来我就高中了。你们说这个梦是不是很准!”众人吃完点心,喝了些酒后,各自散了。申祥甫安排周进住在庵内的一间空房,并拿来被褥给周进。
到了开学那天,申祥甫和众人领着几个孩子来拜见先生,周进正式开始上课。学生放学后,周进拆开各家送来的礼金,发现只有荀家是1钱8分银子,其余都是3分、2分,还不够自己交给和尚一个月的饭钱。再说,那些孩子蠢得就像牛一样,又都十分淘气,趁周进不注意就溜到外面踢球去了,周进只得耐着性子教导。
听见梅玖调侃自己,周进只得在旁边赔笑。
到了年底,几个学生家长借口说收成不好,付不起学费,辞退了周进。从此,周进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一天,周进的姐夫金有余来探望他。这金有余是个生意人,正约了几个有大本钱的人到省城卖货。金有余见周进这副模样,摇着头说:“这读书求功名的事对你来说恐怕太难了。我那儿缺个记账的,你不如跟我去,好歹也有碗现成饭吃。”周进想想也是,便答应了。
周进跟着金有余一伙人来到省城杂货店住下。这天,周进闲来无事在街上走,不知不觉到了贡院(古代考试的场所)门口。周进一见,心里怦怦直跳,这是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他刚要迈步进去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儿,就挨了看门人一鞭子。那看门人一面打一面吆喝:“眼瞎啦?这地方也由得你乱闯!”
周进怏怏地回到住处,可心里仍放不下那贡院。晚上,他央求金有余设法带他去,说只要能看一眼,死也瞑目。金有余见他可怜,答应明天花钱去疏通那个看门人,带他去看一次。
第二天,金有余的几个合伙人听说周进要去贡院,也要跟着去。他们给看门人钱后,进门时没有受到阻拦。
周进抚摸着贡院的门框,心想:“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会跨过这个门槛了。”他一时悲从中来,哽咽着不知如何是好。
周进进了号房(古代考生考试的地方),见两块号板摆放齐整,不由得触景生情,回想起自己的不幸遭遇,一时痛不欲生,一头向号板撞去。
众人大惊,只当周进中了邪,慌忙来救。金有余心里有数,叫大家不要慌,给周进灌了口水下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周进喉咙里发出一阵响声,吐出几口痰。
众人都叫:“好了,好了!”忙将周进扶起来。谁知周进睁眼看见号板,放声大哭,又想一头撞去。众人劝不住,金有余急得直跺脚,骂道:“你这不是疯了么?到贡院来耍,为什么还要痛哭?”
周进也听不进话,满地打滚,哭了又哭。到后来,竟吐出一口口鲜血。
众人慌了,将周进抬到贡院门口的茶棚坐下,这时周进还是哭个不止,众人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向金有余打听事情的原委。金有余便把周进考秀才一直考到头发花白也没考中的事说了,感慨道:“他今日是触景生情,才伤心成这样啊。”
周进见姐夫说中了他的心事,越发号啕大哭起来。
有个合伙人说:“听说监生也可以进考场,何不花钱买一个监生(监生指的是明代就读于最高学府国子监的人,当时可花钱买这资格)。”
金有余笑着说:“这个主意好是好,可是要花几百两银子……”
那合伙人又说:“这不难,我们每人各拿50两银子,剩下的由你来凑齐,只是不知周相公是否愿意?”
周进顿时收住了眼泪,忙趴下磕头,说:“若是这样,你们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周进变驴变马也要报效。”
在金有余及其合伙人的资助下,周进顺利当上了监生,取得了进场考试的资格。八月初八,周进大摇大摆地进入贡院。
人逢喜事精神爽。以前每场考试,周进总有才思枯竭之感,这次却文思泉涌,毫不费力地将文章写好了。成绩公布那天,周进跑去一看,自己果然考中了。他回到店里一说,金有余和一众合伙人都欢喜不尽。
周进进了号房,见两块号板摆放齐整,不由触景生情,想起自己的不幸遭遇,一时痛不欲生,一头向号板撞去,不省人事。
周进回到县里,赶忙拜见知县、学师等人。顷刻间,汶上县不是亲戚的来认他为亲戚,不是朋友的来认他做朋友,平时不与他来往的此刻来上门拜访,就连他教过书的学堂居然供奉起了“周太老爷”的长生牌。周进大有应接不暇之感。
周进考中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薛家集,申祥甫向各家凑份子,买了4只鸡、50个蛋、炒米等,上门向周进贺喜。周进踌躇满志,留他们吃了饭。
不久,周进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临行前,金有余已经替他把盘缠、衣服打点得整整齐齐。周进真是福星高照,会试考中了进士。
3年后,周进升职去了广东,做了主管考试的官。
周进从少年考到了白发老人,以致他来到梦寐以求的考场,触景生情,差点丢了性命。古代有许多读书人像周进这样,为科举制度所害,为了做官,穷其一生准备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