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咣当!
我在跑步机上拼命的挥洒汗水,迈动双腿,要把一辈子的步全跑完。
突然停电了,我被惯性甩出去,冲破玻璃窗,从摩天大楼上掉下去。
啊!
我惨叫一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是场噩梦。
我打开床头灯,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擦掉额头冷汗。
房间里很冷,清水地处江南,冬季是没暖气的,宿舍里虽然有空调,但我并不常用它。
老爸告诉我,人生于世,冬暖夏凉,要随着自然走才行,我谨记这一条。
时间是半夜两点钟,明天又是普通的工作日。说不定,孟亚男会申请来见我。
由于我和陈楠关系升温,她对我的工作就显得特别照顾,知道我想见孟亚男,会给我们网开一面。
往日我非常渴望见到孟亚男,挖出她心里埋藏的所有秘密。可今天,我有点犯怵。
睡是睡不着了。
我披着衣服坐起来,从床头抽屉拿出烟来抽。
一根接一根,吞云吐雾,小小的房间,顿时被烟雾填满。
胡新凤对弟弟身世不隐瞒,说明她们家人都很磊落。但是磊落不代表他们想见到胡豆的生母,哎,我太唐突了。
还是年轻,经验不足。
叩、叩、叩。
门板突然被敲响,在这静夜里,显得十分空旷。
“谁?”我警惕地问。
真可笑,监狱里,除了康飞就只有我一个男性。堂堂老爷们儿,半夜被敲门居然会像个娘们一样害怕。
我怕个鬼哦,就算门外是小倩,我也不该害怕。
都是因为白天的事。
“我。”门外传来齐姣姣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冷漠,但是有点虚弱。
大半夜的,她来我这里干嘛?
我平复情绪,下床去开门。
齐姣姣穿着整齐,但是披头散发,扶着门框微微弓腰。看到我,仿佛看到救星。
“方医生,你这里有止疼片吗?”她问,“我肚子疼的厉害。”
“哦,应该有,你先进来。”我赶紧让她进来,而后关上门,飞快地跑去把裤子穿上,再倒热水拿药给她。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眉头紧锁,抬头看满屋烟雾缭绕。
“你抽多少烟?”她问。
“额~”我不好意思地回答,“心里烦就抽两根,你先喝点热水,药在这里。”
她接过水杯,却没接药片。
“我、我需要那种药……”她支支吾吾地说。
我愣了一下,才搞明白她是身上来事痛。
“没事的,这个也管,布洛芬缓释片。”我说,“你先吃一片,明天来我办公室,我再给你开其他药。”
“你那有药么?”她不放心地问。
我笑:“大姐,咱这是什么地方?清水女监,全是女人,能少了那种药?”
“哦。”她半信半疑,接过药片吞服,喝了两口热水,放下杯子,起身告辞。
这鲁冰花,永远都是那么冰冷。
但她的冷和白冰不同,白冰完全就是盛气凌人。她,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看着她回到自己房间,才把门关上,哈着手钻进被窝。
“哎?今天是18号,原来她每个月是这个点儿啊~”我像是窥见什么大秘密一样窃喜。
上午齐姣姣如期赴约,脸色苍白,嘴唇也没血色。
高挑的个头,纤细的腰肢,今天看起来都格外娇弱,惹人心疼。
我也不好给她做太详细的检查,只问了些常规问题,得知她那事儿从不规律,而且出血量大,每次至少一个礼拜。
“这几天你先别做剧烈运动,也别久站。”我一边开方子一边叮嘱她,“这些药先吃着,等结束之后,你再来找我。”
“嗯。”她脸色看起来冷漠,但暗含羞涩,到底是女人啊。
拿着药走出去,我低头整理书桌,突然她又回来,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抬头问:“还有别的事吗?”
“有些事,你最好别去多管。”她思量片刻,对我说。
这话充满警告意味,但齐姣姣没给我机会多问,转身又走了,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纤挺的背影。
这话啥意思?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你觉得快时它偏更快。你觉得慢时,它更加步履蹒跚。
这天中午的时候,陈楠又把孟亚男送过来了,这一次谈话毫无进展。我们都没提孩子的事,孟亚男在我这里倒是放松很多,渐渐恢复正常状态。
六年,她坐牢六年里,一直把自己封闭着,都快忘了本来的样子。
再一次见到她,促使我更焦虑。我盘算着时间,今天是大年十二,过了元宵节,那些学生们就该返校了。
胡新凤一走,我又该找什么理由去接近胡豆一家呢?
我决定再试试。
休息日,我再一次联系胡新凤,这一次是打电话,比较正式一些。
“学长你好。”电话接起来,胡新凤明显带着一点不情愿。
“你好。”我道,“什么时间开学?有空见一面吗?”
听到她的口气,我本对这次见面不抱希望,没想到胡新凤犹豫了一下,居然答应了。
“好。”她说,“不过我不会带胡豆来了,他去叔叔家玩几天,在外地。”
“我是见你,放心吧。”我说。
再一次约好时间地点,这一回是在火车站旁边的饺子馆里,约的时间也很尴尬,十点钟见面,她赶十一点的火车走。我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九点半我就到了站前广场,在饺子馆门口等着。
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就像第一次在人群中见到的她一样,齐耳短发,粉色棉服,牛仔裤运动鞋,拉着行李箱,腼腆而倔强。
我叹口气,大步走过去,伸手帮她拉行李箱:“来啦,走吧,咱们去饺子馆坐坐。”
我知道,这个点儿她从家里赶来,必定是吃不到午饭的。之所以约到这里,也是想她上车之前,能垫巴几口。
“学长,这不太好吧?”她说。
“有什么不好的,学长请客,走吧。”我不由分说,拉着箱子就走。
她在背后喊了几声,我没理会,她只好跟着我走。确切地说,是追着行李箱走。
“老板娘,荠菜猪肉的,来两盘。”我找了个位子坐着,把行李箱靠墙放。
胡新凤追进来,不情愿地坐在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