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飞驰在城际公路上,白冰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手紧抓着门上安全把手,很怕她一个想不开,就给我翻车到路沟沟里去。
“慢点,大小姐。”在她第三次疯狂超车,并被那台车司机破口大骂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劝她。
噶~
她踩一脚刹车,我差点又飞出去。
这一路真是惊心动魄。
“那啥,你别这样,对孩子不好。”我说。
“呕~”她可能本来想打我,但是刚转身抓着我胳膊怒视我,却突然干呕。
是孕吐?
我一脑门冷汗,忙抽纸巾递给她。看她肩膀一缩一缩的,很痛苦的样子,又觉得心痛不已。
难不成,真是我造的孽?
不,不行,我得冷静下来,可不能给这位带偏。
我抬起手,想帮她捋背,却又不敢落下——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神经,冲我一顿乱吼乱挠?
但是不帮她捋背,她一直干呕,看着不忍心。我一咬牙,爱挠就挠吧。
手轻轻落下,抚着她的背。落下的刹那,她脊背一耸,感觉她全身都僵直,很抗拒的样子。
我有点犯怵,不知该不该缩回手。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干呕的更厉害。我松口气,帮她捋背,十多分钟,她才消停。
我从车后座拿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
“你神经啊,这种时候喝这么冷的水?我杯子在包里,帮我拿一下。”她眉头紧锁,不耐烦地说。
这丫头跟我说话,从来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招她惹她了?要不是看在疑似有了我孩子的份上,我肯定怼回去。
但现在,我只能讪讪地把矿泉水放回去,又去后座拿来她的包,打开取出水杯递给她。
粉色的保温杯,和她的性格一点都不搭。
喝了两口水,她才平复下来,又有力气瞪我了:“瞧你干的好事!”
我道:“姐姐,我错了,你老骂我也没用啊。你看,我脸都红了。”
“你脸红了吗?我看你脸皮这么厚,没皮没脸的,也没地方红吧?”她冷笑,发动车子重新上路。
一路上,这样的呕吐共出现五次,我一一记下,觉得不太对劲。
“你啥时候察觉那啥的?”我小心翼翼问。
她脸色酱红,压根就不想理我的样子。就在我想放弃时,她道:“三个月没来大姨妈了。”
我心狂跳,时间倒是对得上。
“那除了干呕,还有啥症状没?”我问。
“嗜睡,疲倦。”她脸色开始转黑,仿佛和我一起探讨这件事,是非常丢人的事。
丁零零!
她包包里手机拼命地响,我当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她一直在给我使眼色。
直到她吼起来:“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我一脑门冷汗,赶紧把手机递给她,蓝牙耳机戴好。
“喂,洋洋,怎么啦?”
电话一接通,她就好像换了个人,口气变得十分温和,只是依旧能听得出疲倦。
我想知道这个洋洋是谁,便装作找东西,朝她靠过去。好在她的蓝牙耳机收音效果不算太好,我勉强听到一点。
“……我怀孕啦!哈哈,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天~”
电话那头也是个年轻女孩,欢欣雀跃的样子。
哎,同样都是怀孕,你瞧瞧人家的觉悟。
白冰道:“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你啊,你们总算是修成正果,我要做她干妈!”
亲妈都不要做,还做干妈呢,我心里腹诽,突然有点心疼我这素未谋面的娃。
“对了,你的试纸很有问题啊,我在你家测的不准,后来自己买来测了就是两道杠。哎哎,我的冰冰,你说,真命天子到底是谁?”
试纸有问题?
我听到这句话,当场一愣。
理论上,试纸的准确率并不是百分百的。有时候没怀孕,能测出怀孕来,是因为试纸过期或者受到污染。相反情况出现,就极有可能是反应剂失效。
再次看白冰,她真的不像个孕妇。我大学时也曾在产科轮岗实习,对妇科多少有点了解。
医学上有这么一种症状,叫做假性怀孕。停经、呕吐,一切都像是怀孕,但并不是真的怀孕。
白冰该不会是这种情况吧?
我再一次回忆那晚在酒店,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我俩的确没什么出格的事。而且十月份到一月底,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等白冰打完电话,我道:“刚才是谁啊?”
她白我一眼:“关你什么事?”
“嘿,随便问问,别那么抗拒我啊。”我笑嘻嘻道。
和白冰,硬刚是没好处的。她根本就是一块打磨过的花岗岩,外表看真美丽,内在真的很刚。
“我抗拒你了嘛?切,可笑,你有什么值得我抗拒的?”
她的口气,完全是高高在上,非把我踩在脚下,踩的死死的才甘心。
“好吧,咱们先抛开‘抗拒与否’这件事,说说你肚子的事儿吧。你用验孕试纸了吗?”我直白地问。
她一脸尴尬,切,谁管你尴尬不尴尬,我想委婉来着,你逼我这么直白。
“关你屁事!”她憋了半天,又开始怼我。
我耸肩:“既然你左右都是这么一句,关我屁事,那你堕不堕胎又管我屁事?”
她愣住,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猛烈反击。
Yes!我在心里为自己呐喊助威。
让你给老子得瑟!
“你说什么?”她手抓方向盘,脸转向我。
我吓的不轻,司机不看路,大忌!
“我、我没说啥,你快看路!”
刚刚积攒起的勇气,瞬间消弥无形。
轰!
一台车从我们屁股后头超越而去,吓得我一脑门冷汗。
接着第二台、第三台,居然都没撞上,真不知是我命大,还是她驾驶技术好。
在盯了我快一个世纪之后,她总算是回过头看路。
“方周,你拍拍胸脯,问问自己良心在哪。”她冷冰冰地说。
我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本来是帮你诊断一下,是不是假性怀孕来着。”
“你的意思是,我讹你咯?”她冷笑。
得,现在甭管我说啥,她肯定都是跟我对着干的。
我索性闭嘴,她也不再理会我,一直到绿江市人民医院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