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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这么说，宋孜琪表情变温和了一些。
我不能让场面冷却，总该在道别之前找点别的话题。
“你不是在本县工作吧？”我问。
“我在市局。”她回答。
“来这里做什么？”我问。
她看白痴一样看着我：“瞎打听什么？你们这是去哪？”
“我们回家，方家村。”我一脑门黑线。
“方家村？正好路过，上车吧。”
哎？真有这么巧？
甭管怎么样，这省了我十几块钱呢。有便宜不占，禽兽不如。
我赶紧招呼妹妹：“方圆，来搭顺风车了！叫哥、姐……”
方圆很机灵，甜甜地叫了两声，对方的脸便化开了。
几分钟后，我们俩就坐进了温暖如春的警车。
方圆是第二次坐警车，第一次就是之前被警察带来派出所询问那一回。这一次体验显然和之前完全不同，她十分兴奋，左右张望。
“哥，他们是你同事么？”她小声问。
傻丫头哪知道，车厢这么小的空间，再怎么压低声音都无济于事。
我抬头看了看，还好，一个专注开车，一个专注滑手机。
“嗯，算是。”我小声回应。
妹妹很开心，家里哥哥做警察，显然是她的荣耀。
自驾速度就是快，没多久方家村就到了，警车在路口把我俩放下。这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没想到转头村里就有谣言。
“方周、方圆俩孩子出事了，犯法被警察抓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他俩被抓走的！”
“我还看到他俩被警车押送回来呢！”
一个比一个描述的带鼻子带眼，把我给气的差点吐血。妹妹更是耐不住性子，气的冲出去要跟传谣言的人拼命。
老爸倒是有抵抗力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咱身正不怕影子歪，那些乱嚼舌根的，都是眼红咱家日子咧。”
厚道的老爹拦住我的身，却拦不住我的心，我暗想：“早晚买房搬到县城去，脱离这个小村子。”
一大早吃过饭，我就动身去县城，到老公安局家属院去找人。
我先去找了宋秋博老爷子，他家住在大院深处，是个前后带院的三层小楼。院子里花团锦簇，一点都不像冬天。
一看这住地儿，我傻眼了，哟，这得是什么身份才能住这里啊？
再想想人家孙女，年纪轻轻已经是警司，一切也就都释然了。
好在我刚才在路口水果店，买了几颗橙子，一串香蕉，也不算空手了。
按响门铃，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跑出来应门：“找谁啊？”
“阿姨您好，我叫方周……”
我话还没说完，那阿姨就一脸惊喜：“你就是方周啊，快进来，快快，老太爷都等你好久了。”
她热情地把我让进门，我将水果递给她：“这是给老爷子买的。”
“来就来，客气什么，快进去吧，老爷子等你呢。”她道。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老爷子家的保姆，已经在他家工作十几年了。
我进门时，老爷子正在客厅的书桌旁挥毫泼墨。家里的装饰很考究，但也很有年头，樱桃木的吊顶、护墙板，非常有年代感。家具也多是实木的，是我们这代人所不喜欢的样式。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宋老头有着很大的不同。
上回见他，完全就是在营区打杂的园艺工，穿着工装，戴着草帽和白手套，头发胡子乱蓬蓬。
今天他穿了灰色羊毛衫，头发刚刚剃过，短寸很精神，胡子也刮了，但还是旺盛。眼睛倒是没变，炯炯有神，饱经沧桑。
他一看到我来，立刻放下毛笔，笑吟吟地迎上来：“小方，你可算来啦！”
我忙急步走上去，主动伸手去握他的手：“大爷，没想到您住这里。”
“哈，你叫他什么？”那阿姨刚好走到附近，听到我对老头的称呼，忍俊不禁。
我道：“大爷啊。”
“小伙子，你可真是实诚，你看他多大岁数了？”阿姨考我。
我端详片刻，回答道：“也就六十多岁吧。”
“错，老爷子今年75了！”阿姨道。
宋秋博很自豪地挺起胸膛，摸着胡子，假装谦虚：“哎，岁数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呢？小王，你去给我们爷俩泡点茶，小方，你赶紧来帮我瞅瞅，我那盆海棠是怎么了。”
他拽着我往后院去，我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心里在纠结，虽然我是农村娃，但农业知识水平有限啊，能不能帮的到他哟。
还好，他的海棠只是生了虫卵，这点小知识我还是具备的。
给他出了主意，帮他出去买了药回来喷上，他心里立刻就舒坦了。
喝茶的时候，我问他：“老爷子，人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们老一辈更是看中年纪和经验，咋你就这么信任我呢？”
“哈哈，你还记得那颗金桂树吗？”老爷子哈哈一笑，“你这神医神术，可以说是妙手回春，我按照你说的法子喷药，没几天就好了。”
难怪他这么迷信我。
他一定要留我在家里吃午饭，我推脱不过，就留下来了。
吃饭时，我想起陈楠委托我的事，便试探打听秦老太的事。
“秦？”老爷子仔细回忆，“她有多大岁数？我倒是认识一个姓秦的，可也不是老太太啊。还有个年纪大点的，应该也不是，而且她早些年就去世了。”
“岁数我倒是不知道，但应该不小了吧。”我回答。
似乎这个姓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他呷口酒，长长地叹口气：“小方，你知道么，做警察这一行真不容易。我一个多少年的老同事，最后临退休了，被人谋害。”
我吃一惊：“还有这种事？”
“嗯，他是老公安战警，干了一辈子刑侦，刚正不阿，得罪人啊！”他感慨。
阿姨端上一盘素菜放在他跟前，顺手夺下他的酒杯：“您吃点菜，别喝了，回头琪琪来了又要骂人。”
听到那个名字，我心里有点发毛。想到老爷子有糖尿病，也跟着劝他。
和宋老头相处的时光挺惬意，我俩年岁差的大，但是共同话题不少。吃过午饭，我又陪他下盘棋才告辞离开。
来到陈楠说的那家，4号楼103，站在门口，我就听到屋内传来叹息声。我想，这里边的人，心情这么抑郁么？这门，我是敲呢还是不敲？
正思量时，门从里边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