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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头头发花白，胡子很旺盛，双眼沧桑但不浑浊。
听到我搭话，抬头看了看我，笑眯眯地说：“是啊，忙着呢。”
他戴着白线手套，手里的园艺剪磨成暗灰色，润泽而光亮。
“抽根吧？”我走上前递根烟给他，他笑着接过，放下剪子和我并肩坐在花坛边上。
“你也是警察？”他问我。
我摇头：“监狱系统的。”
“是么？”他上下打量我，“哎，你们也在这里测验、训练？”
“不知道啊，领导让在这里呢。”
我看着他满园的花草树木，打理的都挺好，唯独一棵金桂树，半死不活。刚才他修剪的，就是这棵树。
“看啥呢？你对园艺也感兴趣？”他笑吟吟地问。
“是啊，农村娃，从小对这些东西都感到亲切熟悉。”我道，“大爷，你这棵树快死了。”
他脸上笑容收了，无比惆怅地说：“谁说不是呢，枯斑，我喷了药也不见效，唉，养活好久了，有点舍不得。”
“枯斑？”我起身走上前，仔细打量。
这金桂树品种真不错，品相也好，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但是叶子发黄、干枯，奄奄一息，让人心痛。
我仔细瞧了几分钟，回头道：“大爷，这可不是枯斑病。”
“怎么，你也懂这个？”大爷道，“现在就算是农村孩子，也对植物病虫害不怎么了解啦。”
“嘿，我要务农嘛。老爸在外打工，以前家里几亩地全靠我。”我笑了，“这金桂树是褐斑、枯斑都有，您喷的什么药啊？”
“波尔多。”老头回答。
“再加点多菌灵，1比1500稀释，喷几回看看。您这金桂树病得不轻了，我也不敢保证有用。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老头欣然接受我的建议，一根烟抽完，他主动给我散烟。我俩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气氛融洽。
对面的操练场上，气氛热火朝天，我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
俩人正聊得热闹，猛不丁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
“怎么抽起烟来？”
这声音非常严厉，好像初中时班主任突然袭击一样，给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烟没拿稳，啪嗒掉裤子上。烫坏一个洞不说，烫的我一下子跳起来，连拍带打，那烟还是顺着裤脚钻下去。
“妈呀！”我惨叫。
今天穿着训练服，裤子束脚。我手忙脚乱把裤脚扣子解开，掏出那根半红不火的烟，腿上已经一路被烫起几个燎泡。
被烫过的人，都知道烟头烫伤多疼，我心里那个火啊，蹭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怎么搞的？”我抬起头冲始作俑者大吼。
那是个年轻姑娘，23、4岁左右，短发精干，麦色皮肤显得十分健康。
她个头一六五左右，肌肉饱满身材匀称，看脸蛋儿也算漂亮，只是凶巴巴的，不够精致。但是多了几分彪悍，别有一种韵味。
小巧的鼻梁上，有一颗芝麻粒大小的黑痣。那双眼眸不大不小，黑瞳比黑痣更黑，比钻石更亮，炯炯有神。
也不知我是怎么得罪她了，她怒冲冲看着我，仿佛我是她仇人一样。
仇人？你才是我仇人好么？
我提起一口气，拼命瞪大眼怒视着她，绝对不能输阵。
“你好意思说？这里是训练营区，不是你们的抽烟室！”她大声呵斥。
“开什么玩笑，这是营区不假，但有哪一条规定说不准抽烟了吗？”
四周的确没有禁烟提示，我四处环顾，洋洋得意地反击她。
那老头倒是眯眯笑着，一口接一口，慢慢地抽着，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
女孩一边怒视我，一边伸手夺去他的烟，丢地上脚踩烂。她目不斜视，下手却稳准狠。
老头讪讪地笑了笑。
“还笑！”她低头瞪着老头，“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在这里干活了！”
我一听，气的想笑。这姑娘把自己当慈禧了吧？就算是慈禧，人家也不会轻易夺走别人饭碗吧？
“你别为难老大爷，是我给他烟抽，找他聊天的。刚才我来之前，他可是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我道。
她声音大，我就得比她还大才能镇住她。
女孩冷笑：“你还有理了？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清水女子监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方周。”我昂起头，凭借身高的优势俯视她。
“那啥，小方是吧，你、你过来一下。”老头扯我衣角，我俩走到一边说小话，女孩则站在原地，冷笑着看我们。
“咋啦大爷？”我问，“你是不是怕丢工作？没事，我会帮你跟你们领导解释清楚的，哪有这么不近人情的家伙，园艺工人抽根烟犯法啦？体力劳动本来就要靠烟来解乏……”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她的肩章。”老大爷低声道。
我回头看了看，女孩的肩膀上扛三枚四角星花，妈耶，竟然是一级警司！关键是，这么年轻！
这位该不会是天山童姥吧？驻颜有术？起码四十往上，才能达到这个级别。要么，人家难不成是博士毕业？
我冷汗涔涔地冒，转念又一想，冒也没用，人都已经得罪了。再说，我也没犯错啊，她管不着我。方周，腰杆打直！
“没事大爷，不怕的。”我拍拍老头肩膀，“实在您要是失业了，我给您介绍另一份工作。”
只好这么安抚自己和老头了。
老头嘿嘿笑，不知是尴尬还是害怕。
“你俩嘀咕完了，商量好了？行啊你宋秋博，现在敢明着跟我对抗了？”女孩双手环胸，冷笑着说。
送秋波？这老头名字起的好！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当然了，也有可能纯粹就是送秋波、宋秋博是谐音。
宋老头脸一黑：“谁让你叫我全名了？”
“你再抽烟，我还会叫，不但叫，我还拿到广播室去叫！”女孩抓住他痛脚，洋洋得意地要挟。
“你！”宋老头有点生气了，梗着脖子，青筋暴起。
“我怎么了？你是不是想我跟你媳妇说？”女孩道。
这吵架，越吵越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