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刚刚绽放的笑脸变阴,心想,你特么真是多嘴,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都好了吧,我们回吧,免得被人看到。”我道。
她摇摇头,咬着嘴唇。我低头一看,妈呀,这丫头眼里蓄满泪水。满腔的悲伤,就像是大坝即将决堤。
“你这是咋啦?”我忙问。
她终于忍住没哭,道:“我姑姑、姑父,在表哥走后,一个疯了跑不见,一个抑郁而终。好好的一家人,原本是教师之家,现在……时间久了,大家都忘了他们,我总不能忘吧?小时候,他们对我那么好。”
好悲伤的故事,我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够难够悲催,这么一对比,我又觉得自己很幸运了。至少,现在我有一个负责的老父亲,还有一个茁壮成长,爱着我们的小妹。
人真是贱,就连幸福都得靠比才能得到。
诉说完心事,她勇敢地抬起头冲我笑:“好啦,方医生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啊!”
“那就好,你快回去吧。”我点点头,“免得被人看到。”
“那你呢?”她问我。
我当然得留下来,帮你清理现场啊,不然明天有人巡逻到这里,看到一堆灰烬,没准会闹出什么误会呢。
但这话不能跟她说,免得她再伤心。
好在这一回她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冲我乖巧地点点头,叮嘱道:“那方医生,你也早点休息啊。我还没洗衣服,先回去了。今晚要把衣服洗出来,不然明天、后天连班就没时间了。”
单位里有值班制度,虽然挺辛苦,但一般不会连班。我随口问:“怎么连起班来?最近很忙么?”
“嗯,四监室总是状况频发。”杨双双道。
又是四监室!
我眉头紧锁,那座监仓好似中邪一样,我上班两三个月来,闹了不知多少出乱子。
她跟我摆摆手,一步三回头,往宿舍走去。好在这里很安全,我也放心,目送她走没影,我把地上的灰烬处理掉,也回去休息了。
上班、下班,最近工作上挺清闲,王贝没有再来就诊,孟亚男那边也只见了一次。
妹妹期末考了全班第五,我给她五百块以作奖励。老爸从工地回来,准备年货,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年了。
而我,也在为考核积极准备着。这期间,我还出去和‘师傅’练了一次,被修得够惨。
时间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溜走,一转眼,到了1月底,我考核的日子来临。
这一天一早,我就接到通知,去行政楼找周主任。
考核不在本单位,而且必须得由领导带队。显然,‘为了’我,周主任决定亲自带队。
九点半,我准时出现在周主任办公室,她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比以前少了几分和颜悦色。
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在整理文档,很忙碌。我礼貌地敲敲门:“周主任。”
她抬起头,假装惊讶:“哦,小方啊,来这么早,进来吧,门不用关。”
我走到她桌前,却不知该说什么,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
“怎么,怕我吃了你?”她抬头,冲我笑了笑,“别紧张,今天只是体能测试,你未必不能过关的。再说了……”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端起茶杯,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水:“再说你这么年轻,又有本事,即便离开这里,也是大有可为的。”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笃定我过不了关。
“试试看吧,趁年轻总得拼一把。”我道。
“小方,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点嘛?”她回头瞧了我一眼,扭着腰肢走到沙发旁坐下,“就是你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在单位里呆得久了,人都变麻木、胆小,不敢说自己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你不同,有胆识。”
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相地骂我,总之今天豁出去了,希望这一个月的训练没白费。
“哈,谢谢主任赏识。”我道。
周萍喝了口茶,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时间,恰好这时康飞进来,他是此行的司机。
“周主任,都准备好了。”康飞进门看到我,一脸尴尬。
我俩只是点点头算打招呼。
“那走吧。”周萍道。
我们开上单位的车,向市警官训练营飞驰而去,一路上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时间过的很慢。
终于来到位于市郊的训练营,我下车去方便,康飞和周萍则去停车。分手前,周萍叮嘱我:“上完厕所,你直接去门口刷准考证进场就行,不用找我们。”
“好的。”我答应着,心想,他们八成又要干嘛去了。
在厕所里,我解决完问题洗手时,进来两个穿着执法制服的人。
他俩边走边说笑。
一个说:“你说这一回特勤考核,是不是选拔考核?”
“那还用问,这一次考核专门为那位准备的。其他人都是陪跑……再厉害的身手,能赶得上人家武术世家出身?”
“哈哈,你知道吗?我听说这一次,清水女子监狱也报送了一个名额一起考核,他们单位领导怕不是脑子有包哦。”
“你懂什么,那小子肯定是得罪人了。”
我听的一脑门黑线,难怪这一次体能考核,标准要求制定的那么严苛,原来如此。
不过知道又能怎样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是虫是龙,就看我今天的表现了。
我洗了手出去,刷准考证进训练营。
这是市局警察训练营,非常专业。营区除了操练场,还有模拟场地、打靶场等。
后两者显然和我无关,我今天所有的考核,都是在操练场完成。
而且今天考核的人不少,全市警察系统的人都来考核,观察下来,真的只有我是狱警。
“考生号是208,4个一组考核,轮到我还早呢。”我在操练场看了半天,大家跑的热火朝天,看多了却也无聊。
溜达溜达,我来到旁边的绿地。
营区虽然没有生活区域,但有绿化带,一个老头戴着草帽,正在给树修剪枯枝。
看到他,我禁不住想起自己的老爸,都是一把年纪,却还要为生活操劳。
“大爷,挺忙啊。”我走过去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