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休息日,我像游魂一样在县城街上晃荡。
口袋里揣着卡,卡里有两个月工资。刚才去学校给小妹送了一千元生活费,还剩下好几千。
好几千啊!妥妥的巨款。
丁零零!
左边裤子口袋传来激烈的震动声,以及老式电话铃声。
这是白冰给我的那部老爷机,自打上回被她训斥之后,我即便是休息,也要带着这部快赶上砖头的电话。
每次低头看到鼓囊囊的口袋,我心里就烦躁,这不是破坏我形象嘛!
会打这部电话的,自然只有白冰。我接通电话之后,先深呼吸,把电话拿到距离耳朵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悬着,避免遭受她无情轰炸。
白冰冷酷无情又神特么具有诱惑力的声音传来:“你是白痴么?电话响这么久才通!”
我暗骂一句,咬着牙回应她:“是啊,我真是白痴,要么您出钱帮我治治脑子呗。哦对了,不光得治我的,我这病传染,您自己也得好好治一下。”
估计被我气到,好一阵儿没听她言语。
“你在哪?”
“报告,我在地球呢。”
“别废话,今天休息吧?你十点半准时到清水大厦来一趟。”
她话语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嘲讽,好像不管我搞什么小动作,她都能一目了然。
这种轻易被人洞穿的感觉,让我很是不爽。奈何,现在我跟她压根不是一个段位。
“清水大厦?”
我抬头看了一眼百米开外,十字路口的那尊恢弘气派的摩天大楼,那可是新县城的标志。
村里出生,乡下长大,省城读书,说实话我对家乡的小县城一无所知。不过这栋大楼,我多少有所耳闻。
据说这栋楼,是本地的首富斥巨资修建,里边有本地最大的商场,最好的餐厅。
我反正没进去消费过,也想不通为何白冰要约我在这里见面。
“记得准时到,迟到一分钟,有你好看。”她冷嗖嗖的话语,跟刀锋一样犀利。
我真心怀疑,这娘们是不是内分泌失调,怎么总是这么呛人。
她不由分说挂断电话,都不给我一个开口询问的机会。
好在现在已经是十点二十分,我心里偷乐:“她以为我还在别处逛呢吧,所以故意说十点半,是想看我不能按时到达而出丑么?”
这么想虽然很无聊,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和她打过交道。
我慢悠悠沿着人行道走,没多久来到清水大厦,恰好看到那台惹眼的红色罗宾汉,正从路口拐弯,驶入地下车库。
“这么有缘分,就是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我想。
快步走到大厦里,我就站在门厅处待着。
这栋大厦外表恢弘气派,内里富丽堂皇,进出其中的,哪怕是清洁工都特别有气质。
真想不到,家乡十八线小城,居然也有这么高大上的地方。
我抬头望着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心里攒词儿,想着一会儿她过来,该怎么奚落。对,就问她有没有时间观念!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还有点重。
我眉头紧锁,回头一瞧,乐了,这不是备胎兄么?
备胎兄衣着笔挺,朗眉星目,是个挺潇洒的小伙儿,可惜眉宇间锁着一股愁绪。
说实话,和他站在一起,我内心油然生出一股自卑感。
他仿佛一颗挺拔的苍松,而旁边的我是一株低矮的荆棘。
“难怪白冰嫌弃他太琼瑶……”我暗自摇头。
备胎充满敌意和痛苦地盯着我,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啊?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笑了,但是毫无挑衅的意思。
对我来说,他压根算不上敌人,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何苦跟自己找不自在?何苦,我打心眼里同情他。
“这里……”他环顾四周,“算了,她在哪?”
我看了看大厅内的大钟:“哦,停车呢,一会就来了。”
说话间,电梯叮咚一声响,门打开,一个靓丽身影步出。
黑色羊绒大衣,黑色阔腿长裤,高跟鞋,手里拎着包包,戴着墨镜,巨大的镜片几乎遮盖她半张脸。
时尚霸气。
整个人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就是淡彩的唇,晶润剔透,令人不忍挪开视线。
简直太完美了!
她一出场,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
我很没出息地愣了半天神,回头一瞧,备胎兄比我更夸张,就差流鼻血了。我很诧异,女人难道都不怕冷么?我穿这么多还冻得直哆嗦呢。
“冰、冰冰~”备胎一看到女神,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甚至瞧见他手指在微微颤抖。
妈呀,他到底是有多爱白冰,竟然能失态到这种程度。
“林勋?你怎么在这里?”白冰怔了怔,紧跟着反应过来,上前挽住我胳膊,做亲昵状,眉头也皱起来。
“冰冰,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他根本配不上你~”备胎君眉头紧锁,目光诚挚、痛苦,我都不忍心看下去,这真是个痴情汉。
他指着我,我低头瞄一眼,哎,的确诶。人家穿的是啥,我穿的是啥?
这一身是我衣柜里最高档的行头了。
发了工资之后,给妹妹存下一笔生活费,给老爹存了一笔养老金,剩下的钱拿了相当一部分购置这身衣服——裤子一百一,外套两百三,鞋子一百五。
我很珍惜它们,走在街上生怕踩到污水弄脏鞋,多用心地保护它们。可往人家跟前一凑,喔唷,没得比。
心里虽然有点自卑,但咱可不能输了气势,你瞧,白冰现在挽着我胳膊,而不是他的。
我挺起胸膛,顺势握住她手,十指紧扣。她当然不愿意,跟我好一番较量,小拳头暗地里攥得紧紧的。
紧也没用,女人的力气就是比不过男人。拳头攥得紧了,是会酸的。趁其不备,我食指在她指缝间打破壁垒,钻了进去,紧跟着其他手指也见缝插针。
当当当!成功紧扣十指!
当我牵起她那只小手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一丝丝激动。这手微凉,柔软,细腻,让人禁不住生出呵护的欲望,爱不释手。
估计白冰快气疯了,她指甲暗中狠狠掐了我虎口一下,疼的我差点咬破舌头。
“别逼我啊,逼我我就拆穿你的伪装。”我悄悄地在她耳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