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游灵凤呵呵地笑,竟然无法辨识她究竟是什么表情。
其他几个女囚,忽然不知何故又纠缠起来,嘶喊着,各自发出尖厉的海豚音,快把耳膜顶穿。
陈楠吼我:“方周你愣着干嘛?要么帮忙,要么出去。”
我脚一勾,撂倒一个,立刻有管教上来铐上。我们六七个人,费劲吧啦把她们摆平,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
本身距离午饭已经够久,经这一折腾,我甚至都有点低血糖的意思。
陈楠手叉腰,把她们挨个训斥,罚不给吃晚饭,领头的两个依旧是黑号伺候。
可怜的游灵凤和倔强的蒋惠花被带走,经过我身边时,游灵凤故意挨着我,踩了一脚。
她就是个狐媚子,那眼神勾魂摄魄,我根本招架不住,头上虚汗冒得更凶,头晕眼花,扶着墙走出监室。
“你怎么了?”一道冰冷的声音猛不丁从我耳畔传来。
“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回答。
“哦。”
几秒钟后,一颗大白兔在我眼皮子下出现。好漂亮的手,手指纤细,指甲饱满光润,细腻的好像没有生毛孔。
顺着这手往上看,我才发现原来是齐姣姣。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奶糖!”她冷冰冰地说。
“谢谢。”我苦笑,接过糖剥开吞下,几分钟之后才缓过来。
此时4监室内,2名管教正在收尾,训斥、监督女囚们收拾房间。
我呼出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水,问齐姣姣:“4监室怎么这么乱?”
她冷冷瞥向监室:“人心不足蛇吞象。”说完便走开,留给我一个充满神秘感和傲娇感的背影。
傲娇什么?看我不把你拿下!
这当然只是句气话,我又不是肿马,没那么丧心病狂。齐姣姣这种女人,远观即可,靠近会被冻伤的。何况,我压根就不乐意做舔狗。
吃晚饭的时候,我才听她们提起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分的问题。
蒋惠花好像对分十分痴迷,她不断在私下勒索其他狱友,夺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感觉很不可思议,从外表看,她绝对不是那种人,倒是游灵凤更可疑一些吧?
在食堂没看到杨双双,不知道这丫头哪去了。
我胡乱扒拉两口,打算晚上去黑号看看游灵凤。
这个狐媚子,就像是一束罂粟花,看一眼就扎根在心里。你未必是爱她,也明知有毒,但就是忍不住要惦记。
啪嗒。
一碟油汪汪的香肠放在我跟前,浓浓的香气勾的我口水大作。
抬头一看,康飞正冲我笑。
“我老妈亲手腌制的,尝尝。”他热络地坐下。
“康哥啊,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这香肠搞不好吃下去要肠穿肚烂的。
他笑嘻嘻道:“别怕,哥又不会吃了你。来,尝尝。”
“那多不好意思。”我开始下筷子,打定主意跟他装傻。
“有啥不好意思的,对了,今晚有空么?”他问。
“我又不值班,只要没人出幺蛾子,一般都是有空的。”三口香肠下肚,我已胃满意足。
“那行,咱们一会儿去打篮球。哎,你没来之前,我都是单刷,别提多孤单。”他叹口气。
提起打篮球,我心就活动起来,这可是我最爱的运动,没有之一。
当即和他约定时间,我囫囵吞下小半盘香肠,哼着小曲儿离开。
虽然心里清楚康飞为啥和我套近乎,也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但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人的下限原来可以这么低。
那晚篮球打的很爽,好久没这么挥汗如雨过。打完篮球,我俩去浴室洗澡,天冷了活动活动筋骨是件很舒服的事。
男人洗浴没那么多穷讲究,大家站在莲蓬头下,一边说着有色笑话,一边愉快进行。
洗着洗着,康飞忽然说:“哟,我这没洗发水了,得去买点。”
“用我的吧。”我道。
“不成,我用的是专门的去屑洗发水,哥们头皮油的很。”他胡乱擦了一把,匆匆离去。
贪恋热水淋浴,感觉泥灰远离自己而去,有种卸下重担的爽意。
由于监狱内只有我和康飞两个男性,所以男淋浴室很小,一道小门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正洗得舒服,忽然听到电流滋啦猛响一声,灯啪地灭掉。
室内一片黑暗,唯有门缝透进来一丝走廊的亮光。我想起来洗澡时,好像看到门背后就是电闸,便趁着猫腰跑过去,打算趁着那点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闸在门背后,靠近了一阵冷风吹进来,带走我身上的热量,冻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使劲关门,一只脚突然抵住门板。我吓一跳,赶紧收劲儿,怕把人挤伤。
“里边有人吗?”门口的人喊。
是个女的,而且听声儿,好像是苏眉!
我脑子嗡地一片空白,她来干嘛呀?现在情况可万分尴尬啊。
咕咚!
我咽口唾沫,不敢吭气。
“没人我可进来了啊!”苏眉又喊。
“苏指,我来吧。”另一个女的说。
“没事,小李,你去拿手电筒去。两个浴室电闸都在这屋,早就申请让电工改电路,就是磨蹭~”苏眉说,“刚才谁洗澡呢,也不把水龙头关上,浪费。”
那女的答应一声,接着脚步声远去。
门被推开,我赶忙猫腰躲到角落阴影里蹲着。幸好没电,不然出大糗。
苏眉走进来,没看到躲在阴影处的我,她摸索着找电闸,不小心一脚踢在我屁股上。
这一脚不疼,但是挺凉的,我忍着不吭声,她也明显一愣。
“谁?”她警惕地喊。
我知道躲不住了,只好压低声音回答:“我,方周。”
“苏指导,手电拿来了。”恰好那女管教拿手电筒回来了。
苏眉道:“哦,好的,给我吧。”
她闪出去,我听到她说:“行吧,回头找电工来修,今天我不洗澡了,你也别洗了吧。”
“嗯,好。”女管教答应着。
我松口气,浑身都是冷汗,门板又颤了颤,一只雪白的手伸进来,手里捏着一把手电筒。
我愣了一下,跑过去接着,那手便又缩回去。
“噗~”
门外扑哧一笑,接着是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澡洗的……”我颓丧地嘟哝着,打开手电检查电箱,果然是跳闸了。
从那天之后,苏眉看我的眼神,越发怪异了。